008 可以是愛心,但偏偏,是蝴蝶…
下午直播時,彈幕都在問素描本上錯亂的顏色。
王怡情用刮刀敲了敲懷表:“今日教學:如何把事故現場畫成藝術品。”
鏡頭忽然掃到陳程敷著面膜溜進畫室,他拎著碎裂的玉玨晃悠:“王老師,這算不算'寧為玉碎'?”
許婷笑嘻嘻地奪走玉玨,對著直播間鏡頭:“家人們!這是程哥定情信物!現在拍下送同款面膜!”
陳程突然握住王怡情正調色的手,在直播鏡頭前將鈷藍色抹上她鎖骨:“這才叫信物。”
他指尖劃過她頸側動脈,“像不像《暗涌》里兇手標記獵物?”
警報器突然在片場炸響,燈光架劇烈搖晃。
王怡情下意識護住陳程后腦,卻發現只是馬導測試爆破裝置。陳程就勢將下巴擱在她肩窩:“這么緊張我啊?”呼出的熱氣染紅她耳尖。
“當年在ICU玻璃外...”
“到你戲份了陳程!”場務的吼聲打斷未盡之言。王怡情攥緊懷表,沒看見陳程眼底轉瞬即逝的痛楚。
---
王怡情蜷縮在酒店飄窗的絨毯上,指尖反復摩挲著一枚銅質懷表。
她又想起白天陳程說的 ICU外,自己上一世只記得是任齊在門口望眼欲穿,一遍又一遍地無聲念著她的名字。
為何,陳程也提及?
莫非,真如阿婷說的那般,錯亂的時空和錯亂的人物關系?
她回神,冰涼的金屬表面被月光鍍上一層銀輝,隱約可見刻痕斑駁的德文——
“Zeit ist kein Fluss(時間不是河流)”
那時,他正被威亞吊在半空,卻偏過頭沖她挑了挑眉,仿佛早知她會伸手端詳。
此刻懷表的齒輪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咔嗒、咔嗒,像某種隱秘的倒計時。
她突然想起前世——任齊一身黑衣站在葬禮角落,將同款懷表輕輕放進她的骨灰盒。
金屬撞擊陶瓷的脆響,成了她意識消散前最后的記憶。
手機在茶幾上震動,屏幕亮起的藍光刺破黑暗。
陳程發來一張片場星空圖,深藍天幕下,他舉著劇組的老式煤油燈,火光在瞳孔里跳成兩簇星子。
【你相信時空重疊嗎?我總覺得見過這幕】。
王怡情猛地攥緊懷表。
記憶如潮水涌進腦海!
是的,前世她躺在ICU時,知名演員陳程作為醫療劇男主來醫院體驗生活,那應該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沒有羈絆,至少在她看來。
她記得陳程隔著玻璃窗舉著場記板,板子上潦草寫著“早日康復“。
卻在導演喊卡后,突然用指尖在霧氣氤氳的玻璃上畫了只歪歪扭扭的蝴蝶。
可以是愛心,但偏偏,是蝴蝶…
此刻照片里的煤油燈,與那日他提著的探病花籃里的小夜燈,詭異地重合了。
“叮——“特別提示音撕裂沉默。任齊的對話框突然彈出:【小心高處墜物】。
她幾乎是本能地后仰,后背撞上飄窗軟墊的瞬間,窗外傳來金屬斷裂的尖嘯。
三米高的燈光架轟然倒塌,飛濺的玻璃碎片在月光下凝成冰晶般的弧光,有幾粒撞在窗欞上,發出細碎的悲鳴。
“你怎么知道?“她指尖發抖,對話框里的字打了又刪。
對方秒回:【直覺】。
任齊附帶一張三十秒前拍攝的紐約夜景——帝國大廈頂層的霓虹故障般閃爍,最終定格成血紅的“QING“。
他想她了…
最近看她直播間總是出神,感覺像是有心事了,還有直播間經常冒泡的那個男演員叫什么陳程,煩人的很。
但,任齊又覺得王怡情動心了,可他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王怡情看著視頻,那恰如ICU監控屏上她最后的心跳曲線。
直覺…直覺告訴她,去找他!
王怡情抓起速寫本赤腳沖出門。走廊地毯吸走了腳步聲,卻在轉角撞見清潔推車。
金屬桶翻倒的巨響中,她瞥見鏡中自己蒼白的臉:睡裙肩帶滑落,鎖骨處還沾著昨夜作畫時的鈷藍色顏料,像條幽藍的溪流蜿蜒進陰影里。
影視城的巷弄在午夜化作水泥迷宮。
她踩著青石板疾奔,未束的長發掃過墻頭垂落的凌霄花,驚起幾只夜棲的麻雀。
轉過第三個彎道時,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陳程的古裝假發浸透人造血漿,正倚著斑駁磚墻點煙。
火星明滅間,他廣袖下的腕骨白得晃眼。
“大半夜cos女鬼?”
他笑著用袖口擦她額角的汗。
絲綢掠過皮膚的觸感讓她顫了顫,那衣袖上繡著暗紋鶴影,與她那一世最后幅畫里的鶴竟有九分相似。
她突然抓住他手腕:“你是不是也……“
爆破組在此刻點燃夜戲用的煙花。
金紅火樹在頭頂炸開,陳程在漫天光雨里低頭,唇擦過她顫抖的睫毛,吻去沾在上面的磷粉:“也什么?“
掌心懷表突然發燙。
多次穿越時空給陳程的身體也造成一定的影響。
而這塊懷表,恰是他穿越的工具。
所以王怡情將它塞回他手中時,他踉蹌著按住太陽穴。
兩人相扣著手。
前世記憶如淬毒匕首刺入王怡情的腦海——太平間慘白的燈光下,他偷溜進來,把懷表塞進她僵直的手心。
護士的腳步聲逼近時,他紅著眼扯斷表鏈,金屬扣在瓷磚上彈跳的脆響,與此刻煙花殘骸墜地的聲音完美重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