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教學樓我和宋清風就分道揚鑣了,頗有點各找各媽的意思。
在六中,我認識的第一個陌生人,叫南嘉。
這個名字不由得讓我想起了沈嘉,那個我和宋清風的“愛情推手”。
南嘉是個挺漂亮的女生,長得白白凈凈,小臉尖尖的,眼睛忽閃忽閃,水靈靈的。
她就徑直坐在了我旁邊,特別自然地朝我揮了揮手,“你好,我叫南嘉,交個朋友吧!”
我輕輕彎了彎嘴角,露出一個友善的微笑,“你好,我叫祁夢君。”
“祁夢君,很好聽的名字。”
“謝謝,你的名字也很好聽,你真漂亮。”我誠懇地說道。
她的確很漂亮,眼睛會說話似的,好像年畫娃娃。
南嘉笑起來,“你知道詩經嗎?我的名字就來自于詩經里的一章。”
“是《南有嘉魚》?”
“真聰明。”
南嘉魚由衷夸贊。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腦子里又想起宋清風那個笨蛋,不知道新班級里有沒有人夸他聰明。
“咱們班里有你初中同學嗎?”
我環視了一圈,“應該是沒有。”
南嘉伏在桌面上,悄聲道:“看見靠窗最后一排那個男生了嗎?”
我剛要回過頭去看,被南嘉魚一把按住,“等等!你待會假裝不經意回頭再看他。”
我了然一笑,她臉上也露出羞赧的笑。
“他是我高中同學,叫成陽。”
我回頭用余光一瞟,那男生懶懶倚在窗邊,頂著寸頭,小麥色皮膚,陽光灑在臉上,勾勒出少年尚顯稚嫩的線條,不過已經隱約有未來帥哥的影子了,有點像周杰倫。
我向南嘉投去贊賞的目光,“眼光不錯。”
也許這就是少女之間的秘密,一切盡在不言中。
幾乎是不到五分鐘,我和南嘉迅速成為了朋友,也許我們友誼的開始是因為一句由衷的贊美,也許是因為名字的默契,也許是因為一點就通的少女心事。
很巧的是,我倆竟然還住在同一個寢室。
學校發了一堆生活用品,統一的褥子,面盆,還有統一的枕頭被子,質量都不怎么樣,統統裝在軍綠色的大口袋里,按學號挨個下發。
我和南嘉氣喘吁吁地拎著兩大包生活用品往寢室走。
六中有四棟寢室樓,一號樓二號樓是女寢,三號樓四號樓是男寢,依次排列在學校的最南面,離教學樓十萬八千里遠。
“你覺不覺得,學校發的床單花樣和監獄里的一樣?”
南嘉魚猛點頭,“摸著也不舒服,像塑料布。”
身邊也有不少人在怨聲載道。
剛走出教學樓,準備迎接當頭烈日,驀然被一片陰涼罩住。
旋即,手里一輕,行李包落到了另一個人手上。
我抬頭一看,是宋清風。
南嘉在旁邊瞠目結舌。
我愣住,一手依然維持著拎包的姿勢,一只手拿著兩個盆扣在頭上遮陽。
宋清風離我特別近,身上洗衣粉的香味格外濃郁,白T被風輕輕鼓起,如同一片翻飛的亂云,擾亂我的思緒。
“我幫你拎,走吧。”
“啊……好。”
南嘉捅捅我胳膊,“這是你朋友嗎?”
我胡亂答道,“嗯,我倆是初中同學。”
宋清風幽幽補充道,“我倆從小就是同學,六歲就認識了。”
南嘉了然點頭,揶揄地看著我。
我不敢看南嘉,也不敢看宋清風。
“你是特意在這等我嗎?”我低著頭問。
“怕你拎不動。”
“可是教學樓不是有兩個門嗎,你就不怕我從后門出去?”
“那我就多等一會。”
“萬一等不到呢?”
宋清風突然頓住腳步,轉身看我,我也猛地停下,心下有些緊張。
他把我扣在頭頂的兩個盆拿下來,拎在手里,繼續朝前走,“等不到就曬著了。”
我突然發現,這小子不愛笑了。
走去寢室的路特別遠,宋清風走在前頭,我看著他一手拎著兩個大包,一手拿著四個盆,后背都印上了點點汗跡。
最后他回男寢的腳步都有點虛浮了。
回寢室一把東西放好,南嘉就瞪大八卦之眼,“夢君,你那個朋友是幾班的啊,他對你有意思吧。”
“他三班的。”我臉頰突然染上了一抹飛紅,“別亂說,他對我來說就像個弟弟……啊不!像個妹妹一樣。”
南嘉嘖嘖道,“得了吧,還弟弟妹妹的,他看見你那眼神就不對勁——再說,他還特意過來幫你拎東西,這天多熱呀。”
我想起宋清風豆大的小眼睛——那么大點能看出來什么,不禁有點想笑。
“你看他瘦的,一個人還拎倆包,我都不看下去,這要不是喜歡你,哪能甘愿受這累啊。我親弟都不能樂意幫我干這事兒。”
我看向她,“你還有弟弟?”
“對呀,我雙胞胎弟弟,也在咱們學校,你待會就能看見他了。”
“他也在咱們班?”
“他在八班,離咱們可遠了。不過他是咱們這屆新生代表,下午迎新大會他應該會上去演講,到時候你就能看見他了。”
不過一會兒,我就看見了她弟弟,不過不是在迎新大會,而是在寢室樓下。
彼時南嘉捂著肚子一臉痛苦,慌亂道,“夢君,我早上吃壞了,想拉肚子,你等我一會兒。”
說罷,便胡亂抓起一個紙抽,跑向廁所,背影狼狽至極。
我百無聊賴地在寢室收拾著行李,突然聽見好像有人在大喊南嘉的名字。
我掏掏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
“南——嘉——!”
聲音越來越大,我把頭探向窗外,看見一個男生聲嘶力竭地朝樓上大喊,頂著火辣的日頭,引得身邊無數人側目。
新生剛開學就站在女寢樓下追愛,不知道會是多刺激的新聞。
不過只一眼,我就認出來了那是南嘉的弟弟。無他,因為兩個人太像了。
一樣的白皮膚,一樣的大眼睛,連表情都有幾分神似。
宿舍在二樓,為了防止他繼續喊下去,我慌忙朝他喊到:“我是你姐室友!你有什么事嗎!”
那男生終于等來回應,力竭地彎腰,手撐住膝蓋,大聲道,“她早上把我倆書包拿混了,你讓她把我書包送下來!”
我這才看到,他手里拎著一個包。
我眼看南嘉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抓起她床上放的書包就跑下樓。
那男生看見我來仿佛盼來了救星,一手接過我的包,一邊不住向我道謝,“謝謝你啊同學,南嘉不在寢室嗎?”
“她去上廁所了。”
他笑了笑,眼睛瞇起來,汗水滴下來,笑盈盈的模樣有點像宋清風,“你怎么知道我是他弟弟?”
我同樣揚起一個笑容,“你倆長得完全一模一樣啊,要說沒有血緣關系才不可能吧。”
他摸了摸后腦勺,沖我笑了笑,拎著那個帶有柯南掛件的白書包,揮了揮手,“我先走了,我叫南嘉木,八班的,下次見面請你吃雪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