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長安偷眼觀瞧太子,實是怕自己接下來的話會觸怒太子殿下。
“你說就是了。”太子苦笑。
“還有,百姓皆傳,對于宮中皇子,世人只知凌江王的偉業(yè),卻不曾見太子的功績……”長安越說聲音越小。
“是,你說的沒錯。”太子沉默半晌后,道。
“殿下作何打算?”長安問。
“凌江王手握兵權,常年在宮外活動,朝野上下,他既擁有了權力,又奪得了民心,長此以往,后蜀國王位,必是他囊中之物,”太子道,“待此番歸京,年節(jié)后,必得尋個計策,削弱凌江王手中的權力,令他失勢。”
“殿下可有計策?”長安問道。
“暫時還未有,”太子輕輕搖了搖頭,“本宮因父王之令,常被困于京都,與各地方勢力少有接觸,王弟常年在各地活動,且行事極是謹慎,少有把柄,本宮還未尋得合適的由頭打壓其氣焰。”
他二人正在交談之際,卻聽得四周有些異樣的動靜,太子因以防他人打擾和窺視以及埋伏,他令自己的人包下了整間客棧的頂層全部房間,相當于封鎖了客棧頂層,而這窸窸窣窣的動靜卻是從樓頂傳來的。
太子放下手中的茶杯,他二人即刻警覺,屏氣凝神,細細辨別那聲音的動向。
知是情況不妙,太子抬眼,眼神示意長安,長安即刻意會。
“太子近日舟車勞頓,現(xiàn)已是深夜,太子盡快歇了罷,屬下告退。”長安高聲道,緩步退后,似是要出這太子的房間,但他退到門口時,卻以手中武器叩擊地面三次。
三次聲音長短不一,但太子屋外守衛(wèi)的眾人已經(jīng)領會,分別開始小心地傳遞暗號。
太子屋內(nèi)的燈火熄滅了。
一切靜了下來。
太子等人在黑暗中靜靜等待了許久。
樓頂?shù)膭屿o再度響起,太子聽得屋子窗紙有輕微撕裂的聲音。
他意識到或許這些人動了藥,便屏住呼吸悄悄從懷中掏出浸過藥水的面罩捂住口鼻。
又過了許久,許是外面埋伏的人認為屋內(nèi)的人已經(jīng)中了藥,便套了繩索直接從窗口悄悄翻了進來。
屋內(nèi)依舊是靜悄悄的,一點動靜也沒有。
進來的人摸到了床榻邊。
一人猛地掀開床簾,一刀劈下去,卻發(fā)覺根本沒人。
此時這房間的門被猛地打開了,瞬時間燈火通明。
太子從房間角落中出來,他的侍衛(wèi)白冥帶著人將闖進來的刺客團團圍住。
“好了,你們最好也別反抗了,這里已經(jīng)盡是本宮的人,你們必是闖不出去的。”太子緩緩道。
這幾人手中的刀劍并未放下去,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其中一人開口道:“闖不出去,那大不了同你這個廢物太子同歸于盡!”說罷,幾人揮動兵器迎了上來。
太子皺眉,但早有白冥將其護到身后,太子侍衛(wèi)隨即迎了上來。
這些來路不明的人,或許都是些江湖散客,分明敵不過太子手下強練過的精兵悍將。
斗了沒有幾個回合,這些人盡皆被太子手下的侍衛(wèi)生擒住,白冥下令將幾人按著跪在地上。
太子侍從搬過座椅,太子安安穩(wěn)穩(wěn)坐到幾人面前,冷峻地打量著這幾個人。
“你們只有五人,怎么就敢來刺殺本宮?”太子微微挑了挑眉。
這幾人對太子則是怒目而視,卻沒有人應答太子的提問。
“好吧,那本宮換個問題,”太子頓了頓,繼續(xù)道,“是什么人讓你們來刺殺本宮的?”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無論你如何逼供,我們斷不會吐露半個字!”其中一人厲聲道。
“是本宮的弟弟么?”太子冷冷問道。
卻不料,太子此言剛一出口,這些人牙關一咬,太子頓覺不妙,白冥也看得清楚,正要上前,幾人卻已是服毒自盡。
眾人皆是一愣。
“殿下,怎么辦?”白冥臉色難看。
“罷了,拖出去悄悄處理了,這里毀壞的器具,雙倍賠付給店家,吩咐店家不要聲張,你去封口。”太子揮揮手。
“可是,這些人的來路……”白冥有些不甘心。
“呵,其實也不用問他們的,”太子輕輕冷笑,“這后蜀國境內(nèi),將本宮視為心腹大患必欲除之而后快的人,也只有一個人了吧。”
“殿下,這……畢竟您二人是兄弟,只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可凌江王殿下何必又做的如此決絕?”白冥為太子打抱不平。
“他的執(zhí)念太重了,總以為身處皇室王權斗爭的腥風血雨中,人人都想要害他性命,便一味地動殺念,長此下去,他必走火入魔,落得眾叛親離、無邊孤寂之境。”太子道。
“殿下,凌江王殿下既然下手如此狠辣決絕,您又何必一再寬容忍讓,任由他對您屢下殺手?”白冥道,他眼中早已殺意甚濃。
太子眉心微動,沉吟許久,才道:“如今,他這般樣子……不怨他……”
白冥不解,但見太子情緒不對,他便也不再追問,只是講夜已深了,太子疲憊不堪就早些休息,剩下的事情,白冥自己去安排人打理了,當夜無話。
另一邊,凌江王聽著屬下的回報,輕輕搖頭嘆道:“失敗了……果然……”。
冰兒伏在凌江王肩頭,道:“殿下,您為何這般心急?此番刺殺不成,太子必然加強戒備,且也對你二人關系更為不利呢?”
凌江王道:“王兄這一路本就戒備森嚴,無關他是否加強戒備,至于本王與王兄的關系……從來也未有什么好與不好之說,所以,無關緊要,再者,王兄畢竟也沒有證據(jù)證實,他路上遇到的刺殺與本王相關呢……”
冰兒不再作聲,依舊安安靜靜地伏在凌江王的肩頭,凌江王則習慣性地伸手搓了搓掛在胸前的那顆珠子,不知在思索著什么。
我與雯兒忙完打理凌江王府中花卉的事情后,我便回了宮中,而雯兒則同太子府中的人回了東宮。
我只盼著凌江王殿下能早些歸京,多日不見,確是思念的緊。
而太子這里,卻已經(jīng)行到廣漠戈壁近旁。
本來依照凌江王殿下的行軍歸京速度,該是凌江王先行過戈壁灘,早該與太子相會了才對,只是凌江王行軍極其緩慢,太子早已猜著,或許自己的這個弟弟,就是在等著自己過戈壁灘。
戈壁灘地勢險峻,多有暗崖溝壑。響馬刀客,常在此地殺人越貨,搶劫擄掠,此處亦難以管制,便多出些刀光劍影的事兒。
太子一路來,暗暗探訪下的結果,盡是各地官吏百姓,對凌江王頗為信任,而對自己這個太子,卻多有微辭。
或許各地官吏,也盼著太子在戈壁中遇襲,繼而王位直接傳于凌江王呢。
太子在戈壁灘外便住了腳,令手下兵士休整。
他將此地的大小官吏都拘了來,商議了些什么。
而后,一隊十幾人押解著滿載貨物的車馬向戈壁灘出發(fā)了。
這一隊人馬行入戈壁才剛剛二里地,前方便沖出另一隊數(shù)十人的響馬,個個身著獸皮縫制的粗衣,滿臉胡渣,人人面上幾乎都帶些刀傷,又布滿被這曠野荒漠上凜冽的風沙侵蝕過的痕跡,皆揮舞著刀槍棍棒,吆喝著便將這十幾人圍了起來。
“趕路的,算你們有膽子,你們不知這一片兒都是爺爺們的地界兒么,就敢這樣大搖大擺的押著這許多財物進來,甚至連些傍身的武器都不曾帶?”響馬中有領頭的高聲質(zhì)問道,他手下帶來的那些流氓,一個個搖晃著手中粗劣不成型的格式武器,大笑著,雙目貪婪地盯著這十幾人押了來的十個超大號木箱子,想著其中裝有多少寶物。
“光天化日,爾等賊人,怎敢在后蜀國的地界兒攔路搶劫?!”這一行十幾人押解的車隊里,站出來一個領頭人,指著那響馬頭頭,竟面無懼色,而是厲聲喝問。
“后蜀國?”響馬頭頭與其眾位弟兄相互對視一眼,眾賊人皆哈哈笑起,響馬頭頭道:“爺爺們在此處,從不服什么廢物皇帝王上的老子管,也從不受什么狗屁官府拘束,自由自在,就是干盡了殺人越貨的勾當,那些個廢物帝王還是廢物太子若是有本事,便就盡管派兵來剿呵,看看哪個帝王的兵能從爺爺們的地界兒活著出去,哈哈……”一眾賊人笑的十分放肆,全不將國家政權放在眼中。
“哥哥,何必和這些白面小生費口舌,看看他們押的那些貨,兄弟們早就等不住了,快些動手罷!”賊人中有人高聲喊。
“罷了,不與你們爭論,識相的,快些將金銀財寶丟下,各自逃命去吧,爺爺們菩薩心腸,饒了你們十來人的性命,若是沒眼力見兒的,跑慢些,別怪著爺爺們的刀槍無眼,收了你們的命去。”響馬頭頭揮了揮手中使粗布纏在手上的鋼刀,向著這十幾人的車隊威脅著。
卻不料這十幾人竟面無改色,絲毫未有挪動位置,只冷冷地盯著近旁跨著枯瘦馬匹的一眾強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