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華當晚解除了她的禁閉,然后便帶兵出征了。
即便重生,錦瑟也沒改掉待不住的習慣,一大早就要出門。只不過這次,她不再張羅著偷跑出宮,而是說想在皇宮里走走。
鶯燕花草,亭臺水榭……她踏過每一塊磚,觸摸每一朵花,確定這里不是什么神仙幻境,而是觸手可及、如假包換的皇宮。
原來她的家比任何她見過的風景都要美。
“抓住他!快抓住他!”忽的,不遠處傳來誰家丫鬟的尖叫。
錦瑟想上前看個究竟,卻被拐角沖出來的一個小家伙撲了個滿懷。
接著,一群下人也追了過來。
“四殿下,您再跑能跑到哪去?還是早些回去,瑯妃娘娘能少打些手板……”領頭的丫鬟絮絮叨叨地念著,一抬頭,腿一軟跪了下去,“公、公主殿下!”
四殿下?
她怔了怔,垂眸一看,平靜的心掀起了波瀾。
真的是那個為奪皇位不擇手段,卻不忍傷她分毫的弟弟,四皇子錦麟。
前世此時,因著骨子里的母性,她對錦麟甚好。錦麟也知恩圖報,不論什么都想著姐姐。彼時他無依無靠,為了保護他,當時掌管后宮的鶯貴妃就把他接到自己身邊撫養。
殊不知再見時,錦麟已然褪去了曾經的可愛與純真。他那雙笑里藏刀的眼,讓錦瑟下意識地開始疏遠他。
出嫁前,李長蘇遭受多次襲擊,她求錦華揪出幕后黑手。萬萬沒想到,一切都是錦麟所為。誰知被戳穿后,錦麟不知悔改,還險些要了錦華的命。錦華一氣之下以謀反之名處死這個一直與他爭權奪位的弟弟。
行刑前夜,錦華念及兄弟之情,滿足了他想見姐姐最后一面的要求。
她始終記得那一晚,微光透過鐵欄的縫隙落入他的眼,倒映著她的身影,清晰而澄澈。
“姐姐。我想回到十二歲那年,再撲到你的懷里,再被你抱一抱……”
她總算明白,原來錦麟至死都是那個一心向她的錦麟,從未變過。
……
錦瑟把弟弟護在懷里,質問道:“你們是瑯妃的人?”
“是、是……”
又是這個瑯妃。
“回去告訴她,這皇宮是麟兒的家,麟兒想去哪就去哪,她一個養母管不著。”錦瑟說完還覺得不解氣,又補了一句,“對了,還得提醒她一句。皇子乃是萬金之軀,她若是嫌命長,就再打一個試試。”
見丫鬟嚇得動彈不得,錦瑟的眉頭又擰緊幾分。
“還不快滾!”
“是、是……”領頭的丫鬟渾身一顫,帶著下人們手腳并用地跑遠了。
錦麟這才從她懷里揚起小腦袋,朝著那丫鬟的背影呸了一聲。但他也沒忘記感恩,朝錦瑟甜甜地一笑:“麟兒謝過姐姐。”
這一笑不要緊,她的鼻子一酸,險些掉下淚來。
和前世錦麟為她所做的相比,什么都不值一提。
錦瑟連忙抹去眼眶的濕潤,揉了揉他的頭,問:“麟兒這是要去哪呀?”
“我去找娘。”
“嗯,那快去吧。”說完,錦瑟便松開了手。
錦麟的小手卻依然緊緊地抱著她:“我怕姐姐一走,瑯妃娘娘的人還會來抓我……姐姐和我一起去找娘好不好?”
哪怕經歷風詭云譎,看遍陰暗糾葛,錦麟看她的眼神始終如此,干凈而澄澈。過去她太傻,以為這是錦麟的兩面三刀。如今她明白了,這是弟弟毫無保留的依賴與信任。
不過現在明白好像也不是太晚。她朝錦麟笑了笑,牽起他肉嘟嘟的手。
“好啊。我們去找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