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過后的一段時間,和王晨每天道著早午晚安,跟上班打卡一樣,沒有任何話題可聊,我和她也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雖然年齡相差無幾,但是一個在學校,另一個已經工作幾年了。
老唐和王雅的婚禮就在明天,現在是九月三十號下午四點,老唐已經離開公司了,我還在打著電話尋業績。老唐朝經理預支了下個月工資,經理做不了主,自掏腰包預支給老唐三千,誰讓他是銷冠呢?而且明天還要結婚。
下了班后,王雅讓我過去給他們當伴郎,給我這邊了一套西裝,一輛黑色大奔。伴郎還要自己開車,還要幫他們接伴娘到會場。不過好在王雅大方,給了我一千塊錢的紅包,不過隨手被我當成份子錢隨了回去。
一整夜,我都沒有睡,陪著老唐,其余幾個伴郎還有同公司的兩個男同事。王雅那邊倒也可以,伴娘里有一個熟悉的面孔,我那開跑車的房東,居然和王雅是朋友,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不過我沒資格這么說人家。
老唐一整夜都擺出著急的臉,第一次結婚,緊張嘛,很正常,我們幾個人安慰著他。
打了一會撲克后,定了個鬧鐘,我們幾人便在房間了小睡了一會。
早上七點,我們開車從老唐租住的房子前往王雅家中,浩浩蕩蕩的,一水的大奔,款號顏色都是一致,有錢真好。一路上,大家興致都還不錯。
不過很快,氣氛就變得有些不妙了,王雅家中,她父母坐在沙發上一聲不吭,也沒有說迎接姑爺什么的,就坐在那里,板著臉。王雅的弟弟倒還好,招呼著我們,然后流程不變,借著新娘伴娘去會場。
不走運的是,我的房東坐上了我的車,她叫希蕓,這是她告訴我的,然后調侃了我幾句便不再說話了。
會場里,新郎新娘一人一個房間坐著,等著開始,王雅父母一臉嚴肅的坐在會場中央,親朋好友的囑咐也都敷衍著。我并沒有看見老唐的父母,也從沒聽他提起父母的事。
……
婚禮的司儀站在舞臺中央,說著吧啦吧啦的老套臺詞:“讓我們掌聲有請,新郎唐震東登場!”
沒人……
司儀有些尷尬:“看來是掌聲不夠熱烈,再讓我們以最熱烈的掌聲有請新郎:唐震東登場!”
還是沒人……
我感覺司儀的心情肯定比吃了狗屎還難受:“哈哈……看來新郎第一次結婚還是有點害羞,那么,我們打破常規,先有請新娘:王雅登場,給我們的新郎做個榜樣。”
“老唐在搞什么?”一旁當伴郎的同事問向我。
我搖了搖頭,我也是第一次當伴郎就已經夠緊張了,還出這種幺蛾子事。
王雅穿著潔白的婚紗,緩緩走到臺中央,可遲遲不見老唐的身影。
“人不見了。”王雅的弟弟王瑯從后臺跑出來,驚恐的說著,臺下的親朋都能聽見。
綁架?勒索富婆的錢?
我轉身走到臺下,看著王雅著急忙慌的樣子,一直給老唐打著電話。
“喂?”
“老唐,你干嘛去了?”我急切的問道,心里想道:這種重要的時候,還上什么廁所!
“我準備去一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老唐語氣平淡,視乎并不是開玩笑。
“什么?我倒是真希望你是上廁所了。”
老唐掛斷了電話,只留下唯一知道真相的我。
“電話打不通,要不要報警啊?姐。”王瑯詢問著王雅的意見。
我將她倆姐弟拉拉下來:“不要報警了,他跑了。”
“跑了?”王瑯一臉懵逼。
王雅愣在原地。
“嗯,他說想去個沒人認識他的地方。”
幾個伴郎伴娘全圍了過來,真沒想到,居然有人會逃婚,而且逃婚的還是個男的,更可氣的是女方還是個富婆,長得還好看。
“接下來怎么辦?”希蕓開口問道。
王雅無動于衷,跟一個活化石一樣,王瑯看了她一樣,拿出口袋的鑰匙:“能怎么辦,去找唄。”
然后帶頭離開了會場,他們簡單分工了一下,王瑯和三個伴郎,火車站,高鐵站加機場,一人一個地方找。
我在會場陪著王雅,希蕓則在一旁打起了電話,我不知道她是在打給什么人,只是輪番播了幾個號碼后,便說老唐去了機場。
沒有人質疑她說的是真是假,所以便給王瑯幾個人打電話,讓他們掉頭趕往機場。
然后簡單查了一眼最近的航班,西安。
“人去西安了,咋整?”我開口問道。
王雅提著裙子,大步朝著門外走:“能怎么辦?到機場人就走了,你開車帶我去西安,那輛車我送你,我倒要問問他……問問他我哪里對不起他。”
雖然王雅背對著我,但是我能聽出來,她已經哭了。
我不敢怠慢,一路小跑跟上,希蕓也跟著湊熱鬧。
一千多公里的路程,說走就走,倒也算是一場旅行了。
車上,王雅一直在給老唐打著電話,始終是無人接聽,然后一邊流淚,一邊看著息屏的手機。我和希蕓兩個人,也不敢說什么。
高速公路上,我幾乎壓著交通法規在駕駛了,再超一點就是扣十二分。六分無所謂,罰錢也無所謂,該減速的地方減速,一路道也沒堵車什么的。
……
一直到晚上,如果老唐去西安,現在這個點應該早就落地了,而我們行程剛過半。
我打了個哈欠,繼續在這空曠的高速上行駛,王雅和希蕓兩人都睡了過去,昨夜確實沒怎么睡,我都有些困。
又堅持了一段時間,我感覺我的身體越來越重,動作也越來越僵硬,油門都踩不動了,視線開始恍惚。好在路過的好心司機,看到我的狀態摁了幾下喇叭,將我喚醒,要不然真睡著了。
我低頭看了一眼電子地圖,前面再有不遠就是服務器,可以稍微睡一會,便用盡了全是最后的力氣,想要早點抵達。于此同時,不知道什么原因,王晨打來了電話,我看了一眼王雅和希蕓,確保兩人還在熟睡后,就接聽了。
“馮先生…你現在……”
我顧不得仔細去聽王晨在說些什么,前面的大貨車降速準備進服務區,我剛才居然毫無察覺。
我拼命將方向盤向右打死,王雅和希蕓被這大幅度的急轉驚醒,然后車內亂作一團,我聽著三個女人嘈雜的詢問聲,然后和后面一輛白車的車主四目相對,緊接著聽到一聲巨響后,便失去意識。
四周一片黑暗,我感受不到我的四肢與身體,安靜,靜的可怕,我發不出任何聲音,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一段時間。
當我醒來時,身邊坐著父母還有幾個醫生和護士,我的反應變遲鈍了,居然沒有感到驚訝和意外。
在醫院又待了一段時間后,便回了老家,每天躺在家里,看著自己纏著石膏的手腳,有時候也會感到幸運,只是骨折。
在陵江的工作辭了,租的房子好像還沒退,行李什么的也沒拿回來。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待在家里,先前的手機也找不到了,和王晨失去了聯系。
王雅和希蕓倒還好,只是輕傷,在陵江時也會看望我,但是在回老家后,只是通過社交軟件詢問一下情況。
王雅去了西安,她說已經不喜歡老唐了,準備再找個一個,去西安只是為了問問老唐,為什么要離開。
希蕓則還留在陵江,看著家里的幾棟房子,沒有工作,整天收租,然后四處玩,我的那間房子還留著,房租也給我免了幾個月。
我的駕照分扣光了,其余罰款之類的處罰,王雅替我擺平了。我并沒有車,也沒有保險,不過王雅在我昏迷的時候,給了我父母二十萬,所以,我這條命也算是她救回來的。
父親在家里呆了一段時間,又去了工地,我說不上來我對父親的態度如何,總感覺有時候很謝謝他,有時候有很厭惡。
在家的這段時間,全靠母親和奶奶照顧著我,照顧著我的飲食和日常生活,我姐本來也是打算從外地回來看看我的,但是被我拒絕了,我又死不掉,不至于那么擔心。
我每天坐在輪椅上,然后在房頂曬太陽,想下樓的話,母親和奶奶會很麻煩。
每天很無聊的,就是看電視然后吃飯睡覺,我都開始懷念在陵江給顧客打電話的日子了。
但就是這種無聊透頂的日子,仍舊過的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