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賜第二日醒來覺得尤其舒坦,大大的伸了一個懶腰,將身子舒展開,又大大的打了一個哈欠,才想起轉頭去看身旁的寧綏。
寧綏還在夢中未醒,半張臉蒙在被子中,冬賜就趴在旁邊看著他,就像寧綏昨晚看著冬賜一樣。
過了大概一盞茶的時間,冬賜就有些不耐煩,上手把被子掀開,戳了戳寧綏的臉,直接將人戳醒了。
寧綏睜開眼睛,發覺是冬賜擾了他睡覺后也不惱,只是揉了揉眼睛,輕輕擰了冬賜胖乎乎的臉,低聲講了句:“頑皮?!?p> 寧綏爬起來,認真道:“冬賜的伙食越發好了,臉上都長肉了?!?p> 冬賜立刻反擊:“誰臉上沒有肉了!”
寧綏笑道:“那就是冬賜胖了,臉上都圓嘟嘟了?!?p> 冬賜不愿意被人說胖,一掀被子就起床了,自顧自的想走出房間。
寧綏喊了一嘴:“穿件衣裳再出門,你昨日都沒換寢衣,當心著涼?!?p> 冬賜暗暗覺得寧綏像個老媽子,明明沒多大年紀,管著管那的。但是她還是乖乖照做了,徑直坐到寧綏的書桌旁。
艱難的坐上了屬于寧綏的寶座,兩條腿懸在半空搖擺,踏不到地面。
寧綏換好衣裳走出來,見她正看著昨日那張畫作發呆,道:“我可是好好保留著的?!?p> 冬賜嘿嘿一笑,披了件小斗篷,從椅子上蹦跶下來,跟在寧綏身后出門了。
廣玨廣璟早早來到學堂,正幾人聚在一起聊天,看到這兩人來了,立馬圍到冬賜旁邊,冬賜下意識的想躲。
“昨晚睡在寧府想不想家呀,睡的好不好。”廣玨趕緊摸著冬賜的臉。
冬賜聽到大哥的話才后知后覺的涌起一陣想家的情緒,她好像有點想自己的房間,想母親的味道。但是不想弟弟,冬賜特意在心里補充這么一句。
冬賜第一次覺得有點害羞,覺得自己貿然不回家的舉動確實有點幼稚,只是點頭保持沉默。
廣玨立馬急了,“是不是寧綏欺負你啊,怎么一天不見人都文靜了,你就誠實的告訴哥,哥替你報仇?!?p> 冬賜皺眉,連忙擺手,道:“寧哥哥對我可好了,大哥莫擔心?!?p> 廣玨好像又抓錯了重點,重復了句:“可好了,比我對你還好啊?!?p> 冬賜糾結。昨晚寧哥哥說會一直陪著她,這是最好,方才哥哥又這么關心她,屬實難分個上下高低。
冬賜很討巧的說:“都好,都很好?!?p> 廣玨勉強滿意這個答案,覺得自己在冬賜心中這么多年一馬當先的位置被別人占了一半,瞬間有點不爽。
不爽也沒地方發泄了,因為孫先生拿著書走進來了,他們的小團體只能趕緊散開,各自回到座位。
在這期間,廣璟雖然也圍在冬賜那兒,但始終一言不發的看著廣玨和冬賜的互動。
他說:“我與我的同僚趙先生準備組織一次詩會,讓我的學生跟他的學生比一比,來爭個高低,就在寧府舉辦,我同寧老爺說好了?!?p> 課堂上的氣氛瞬間到位,一個個都情緒高漲的不成樣子。有拍桌子的,有吹著口哨的,還被孫先生特地教育一頓。
孫先生將書卷扔到講臺,說:“那咱們這幾節課呢,不學正經的文章了,咱臨時抱抱佛腳,學點討巧的?!?p> 氣氛安靜了一半,但大家都對不上正經文章感到慶幸,總得來說還算熱烈。
冬賜不懂什么是詩會,與寧綏竊竊私語。寧綏解釋道:“就是大家聚在一起,作作詩,玩玩游戲什么的,冬賜會來的吧?!?p> 冬賜理解一番后道:“寧哥哥去我就去?!?p> 寧綏點頭,道:“好,那我去,你可莫失約?!?p> 冬賜拍拍胸脯露出笑容,“我是最守信的,寧哥哥放心?!?p> 孫先生站在講臺旁正高談闊論,發現了他們倆的騷動,故而停下來,用眼神盯著寧綏。課堂上細碎的講話聲也消失了,都看看孫先生又看看冬賜那兒。
寧綏發覺此,端坐著不再說話。冬賜好像還想講什么,被寧綏在孫先生看不見的地方戳了一把,也不說話了。
所幸這堂課的內容還算合冬賜的心意,孫先生又講的有趣,所以下課的時間還算好熬。
冬賜獨自收拾著東西,正準備離開,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寧綏喊住了她。
“回家之后莫與你弟弟不愉快……實在不愉快了便來找我。”寧綏還惦記著她昨日說的那些話。
冬賜道:“我記著了寧哥哥,我回去準備詩會呢?!?p> 隨后冬賜俏皮的一轉身,一蹦一跳的走出屋外,發現繪春亦在外面等候。
冬賜驚喜萬分,忙小跑著過去問她:“你怎么過來的?”
繪春笑著挽住她,“我擔心你一個人在外頭過夜害怕,方才才到的?!?p> 冬賜道:“寧哥哥家里我不怕!”隨后跟著繪春一起上了轎子,與其并排坐在一起。
“冬賜昨晚沒回來睡,大家都擔心呢,就連珺哥兒都哭的更大聲了?!鞭I上氣氛低迷,繪春打破沉默。
冬賜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哪有這樣的事兒,我與他又不親近?!彪S后賭氣般一扭頭,撩開車上的簾帳,洋裝看窗外景致,實則視線的焦點都不知飛到哪去。
注意力全放在耳朵上,時刻留意著繪春之后會不會說話。
繪春言:“大抵是血溶于水的親情,珺哥兒雖小,也肯定是喜歡你的。”
冬賜道:“瞎說,他來了,父親母親都不疼我了,他還喜歡我?我不喜歡他?!弊詈竽蔷湓挼恼Z氣極沖,仿佛怪罪繪春提到廣珺。
繪春道:“小姐鬧脾氣,是不愿聽奴婢講話了。”繪春故意悠悠的長嘆一聲。
冬賜察覺繪春突然的稱呼轉變,洋裝的樣子也沒了,掛上笑容,“哪里的事,你別小姐奴婢的叫,我倒膈應著?!?p> 繪春道:“昨日夫人擔心你,都沒睡好,還同我個小孩哭訴,是不是不夠關心你,眼下都有黑眼圈了?!?p> 冬賜眼睛瞪的大大,撲上去抓住繪春的手,道:“真的?母親是疼我的?”
繪春言:“你不信,等會就回府了,去瞧瞧夫人,也關心關心她吧?!?p> 冬賜抓抓腦袋,意識到方才有些失態。母親為了她擔心的都生了黑眼圈,她竟還在笑。
轎子落地,冬賜看到了熟悉的鄭府的牌匾,覺得格外親切。
冬賜著急的跑回去,繪春在后頭提著冬賜的書本毛筆,看門的一開門便看到劉華玉在門后等待。
冬賜三步并作兩步撲過去抱住了劉華玉。劉華玉拍拍她的后背?!袄L春方才去接你,母親還有些擔心,如今看到你便好了。”
劉華玉松開冬賜,牽起她的小手往屋里走去,一路上不斷詢問著昨晚發生的事情,冬賜繪聲繪色的講了出來。
忽然想起了繪春在轎上說的話,讓劉華玉蹲下來。冬賜捧著她的臉,當真看到了劉華玉眼下有淡淡的痕跡,心疼的摸了摸?!澳赣H沒睡好,等會繼續睡?!?p> 劉華玉笑笑,語重心長:“母親那是擔心出來的,知道自己近來偏向廣珺,你不高興了,母親也很歡喜你的。”
劉華玉帶著冬賜來到廣珺的搖籃面前,冬賜第一次不帶情緒的認真的看她的親弟弟。冬賜說:“母親,他的眉眼像我!”
劉華玉沒有反駁,順著她的話:“廣珺是冬賜的弟弟,當然像冬賜。”
“弟弟喜歡我嗎…”冬賜弱弱開口。
“弟弟怎么會不喜歡冬賜,他平日里最盼著冬賜來看他了?!?p> 冬賜笑道:“母親怎么知道?”
劉華玉說:“他告訴母親的。”
冬賜暗暗覺得有點不相信,她這么大的時候還不會說話呢,但她決定不拆穿劉華玉的謊。
“弟弟喜歡我,那我勉為其難的也喜歡喜歡他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