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的私會風波過去許久,最后便是葉姨娘終于交代了,私會的竟是給林姨娘和劉華玉把脈的郎中。
尋到那人后報給官府,都被罰了杖責好幾十。郎中回去后養了幾個月才好,葉姨娘撐了幾日最后一命嗚呼。
鄭紀聽聞此后呆愣了半天,手中把玩著一塊帕子郁郁,那帕子上還繡著一個“葉”字,繡工略顯稚嫩。他還替葉姨娘的娘家人出了錢辦喪儀,只是人家不領情,拿了錢也沒辦成喪儀。
劉華玉又請了位郎中,派人查了他的背景。確保他的背景干凈,家世簡單才敢長時間用著。
上回冬賜和婉嫻兒戲般的賭博,真被婉嫻說中了,冬賜很快有了個弟弟,鄭紀給他取名廣珺,珺字亦是美玉的意思。
來了弟弟,鄭紀和劉華玉的心思全放在弟弟身上,吃穿都先記掛著弟弟,冬賜有時耍著小心機的在二人面前刷存在感也無用,一概被無視。
廣玨廣璟也如此,就像冬賜剛出生時那樣天天往廣珺的屋子跑。
廣玨還好些,偏心的不是太厲害,發覺冬賜的不對還能哄上兩句。
廣璟就直接沉浸在擁有弟弟的喜悅中,對冬賜連表面功夫都不維持。冬賜對這個聲音好聽的二哥失去興趣,也一樣禮尚往來的對他冷淡起來。
家人們驟然的轉變使得冬賜對這個便宜弟弟生了厭惡之心。劉華玉哄著她去看看弟弟都不去,一心只在屋中跟繪春聊天。
但冬賜看到廣珺的搖籃周圍圍滿了人,自己的屋中冷冷清清,也時常有種一瞬間就被世界拋棄的孤獨感覺。
全府上下能偏向冬賜的只剩繪春和婉嫻,繪春本就是劉華玉送給冬賜的,陪著冬賜是應當,而婉嫻喜歡與女孩子玩,婉嫣走丟之后,她們二人越發親近起來。
可這兩位又是呆板之人,說話也無甚趣味,冬賜與她們聊不出什么花頭。冬賜還是想著哥哥們能給她講講故事之類的。
冬賜險些忘了她的寧哥哥。弟弟出生后的某日,冬賜照例上學堂,一到放學的時候不念著回家,只拉著寧綏卻不說話,也不讓他回房。
等同學陸陸續續走的差不多了,屋內的氛圍安靜下來,冬賜覺得差不多了,坐到寧綏旁邊?!皩幐绺?,我有了個小弟弟,叫廣珺?!?p> 寧綏尚未察覺她的異樣,笑著祝賀道:“這是好事兒啊,等他長大,你不是又多了個玩伴嗎。”
冬賜嘟起嘴,憋出個“哼”來,寧綏才發覺她心情不佳。“小祖宗怎么了,不喜歡弟弟哇?!?p> 冬賜誠實的點點頭。“就是不喜歡,他來了,父親母親都不疼我了,哥哥們也不與我玩了,你看他們方才走的這么著急,就是為了去看弟弟?!?p> 冬賜想起廣玨廣璟急匆匆的樣子,都不在意她是否回家,心里又是一陣難受。
寧綏勾勾嘴角,像是笑她的幼稚,又嚴肅起來,摟著冬賜的肩膀,也只能說上一句。
“寧哥哥沒有弟弟妹妹,小冬賜無人說話,就來找寧哥哥,寧哥哥可閑了?!?p> 冬賜挪挪屁股,靠近寧綏,舒服的窩在寧綏懷中,張開雙臂環住寧綏的腰,將整個人的重心放在寧綏身上。
“寧哥哥,今天我不想回去,你與我母親說一聲,今天我同你住。”冬賜好容易才綻開今天第一個笑容。
寧綏本是不同意的,掰直了冬賜的腦袋看著她的眼睛:“你若不回去,伯母定要著急?!?p> 冬賜甩開他的手,又是一哼,“她就只關心弟弟了,又怎么會著急我的事?!?p> 寧綏剛想否認她上面所說的話,但她的軟磨硬泡下實在無法,讓人給鄭府傳了一嘴,保證會照顧好冬賜。
鄭府那邊先是責怪一番冬賜的不懂事,隨后只能妥協,又說了好些客套話。
放學的時候正值下午,先是跟著寧綏練字。說是練字,只有寧綏是在認認真真的臨摹,冬賜在旁邊用不對的握筆姿勢,往宣紙上畫了只小貓。
覺得小貓孤獨,又畫了只小狗,又覺得小狗單調,思來想去畫了只王八和許多花草。
大功告成后,冬賜驕傲的舉著宣紙給寧綏展示。寧綏先是笑了半天,無奈的夸了她畫的好,又仔細看看畫面,道:“怎么只有動物花草,你畫個人上去?!?p> 冬賜一轉眼珠,畫了個頭,扎著長長的辮子,上面系著蝴蝶結,眼睛笑笑只剩兩條弧線,又畫了身子,顯得腦袋特別大。寧綏停了筆,撐著頭就這么看著冬賜。
冬賜朝他解釋,“這是我。”寧綏給她比了個大拇指。冬賜又繼續動筆。
畫了個頭,扎著長長的辮子,這回沒有蝴蝶結了,兩只眼睛又大又圓,占了他臉的好大一部分,身子還是一樣的小,只是這個小人的手上抓著一只毛筆。
“這是寧哥哥?!倍n笑的更加高興。隨后將宣紙雙手捧著,呈在寧綏面前?!皩幐绺?,這個送給你,記得將它裱起來哦。”冬賜對自己的作品十分滿意。
寧綏正式的抬起雙手接過畫作,打趣她道:“謝謝鄭小畫家的著作,卑職好生珍藏?!?p> 那話又讓冬賜不高興了,“寧哥哥哪里是珍惜這畫,就是笑我畫的不好了?!?p> 寧綏無法,在冬賜面前將宣紙小心的對折再對折,好好的保管到了袖子中?!斑@樣行了,風吹雨打都不怕了?!?p> 冬賜看他認真的樣子便陰轉晴天,連連點頭,又扯出一張紙來想繼續畫,被寧綏給抓住了手腕。“快用晚膳了好妹妹,莫再畫了?!?p> 冬賜應了一聲,跟在寧綏身后往屋外走。寧府一家上下早就知道這個鄭府的寶貝今天要在這過夜,都歡喜的不行。
寧綏的母親親自給冬賜夾菜夾肉,一頓飯眼里只剩下冬賜了。寧府上沒有女孩,只有大小伙子好幾個,他母親想要女兒的夢在這成真了。
“冬賜要是嫁到咱們府來就好了,我肯定像對親閨女一樣對她好。”寧母面對冬賜,不禁發出這樣的感嘆。
冬賜懵懵懂懂的,就記住個“嫁到咱們府來”,平白無故的彎了嘴角。
用完晚膳,冬賜與寧府幾個孩子玩起了躲貓貓的游戲。到了傍晚的時候,冬賜覺著累了,畢竟這一日玩的太愉快,經歷心情上的大起大落,是該倦了。
寧母道:“冬賜和寧綏素來親近的,讓冬賜在你屋中睡一覺,別讓她著涼了。”那語氣顯然是沒給寧綏任何反駁余地。
寧綏也就順著她的意思,牽起冬賜的小手,帶著她往自己屋的方向走去。
“今天小冬賜就睡在這兒可好?!睂幗椫噶酥缸约旱拇?。冬賜點了點頭,還未沐浴便爬到床榻上累倒了,睡夢中覺得這被子格外舒服,帶著一股安逸的味道。
寧綏搬著凳子在她身邊陪了一會,看她睡顏看的無趣了,去草草沐浴了一下,將那張畫作掏出來,放到書桌上。換上寢衣,往冬賜身邊一躺,開始閉目養神。
冬賜已經小睡了一覺醒了,窗外仍是暗的,冬賜觀察著不是自己房間的環境,差點要哭,后來想起來這事寧府,是寧哥哥的房間,瞬間便止住要哭的念頭。
寧綏實則也沒睡深,被冬賜翻來覆去的摩擦聲給吵醒了,眼睛在黑暗中適應了一會,能看個冬賜大概的輪廓。
“已經醒了?”寧綏的聲音有些沙啞,斟酌了半天才開口。
冬賜被寧綏的突然出聲嚇了一跳,動作瞬間止住了,過了十幾秒種才反應過來,點了頭,又發現點頭寧綏好像看不見,心里暗暗罵自己癡傻,出聲“嗯”了一下。
寧綏沒有回答,冬賜沒安全感的又開口。“寧哥哥,你會一直陪著我嗎?!?p> 寧綏突然覺得冬賜這個問題十分沉重。一直是多久,是要到他老死的時候嗎。他想了很久,久到冬賜以為他睡著了沉浸在沒有收到回復的失望中時,他開口。
“會的,寧哥哥會一直陪著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