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淡淡笑開,語氣篤定。
“我入宮的第一件,是德妃。德妃藏紅花一事,頗為愚蠢不堪。看來是你早就想要除掉德妃了,借我的手除了她。德妃鬼迷心竅,應是賢妃挑撥。德妃生性驕傲,心性很高,賢妃這般溫潤的性子都對我有所不滿,她自然也禁不住氣惱對我下手。”
“第二個董嬪欲誣陷于我,程婉儀挑撥,這不需要你去做,程婉儀一開始對我就抱有敵意,那日你甚至開口幫我說話,想讓我以為你是幫我的。”
“再是三喜宴。表面上是程婉儀安排了一切,可恐怕是賢妃暗地里攛掇程婉儀干的,畢竟,安插在我宮里的人,可不是程婉儀的人。”
我眉目含笑,掃了林茹雅一眼,語調漫不經心。
“娘娘當時可是一手好心計,連我也被蒙騙住,誤以為是賢妃安排的人。”
林茹雅掃了我一眼,輕嗤一聲。
“程婉儀不是你殺的嗎,你也玩的一手好心計。”
我彎眉笑了笑。
“這話可就說錯了。那可是玉貴人自己殺的。”
當時我讓董嬪和玉貴人走的近了些,讓董嬪有意無意地挑起玉貴人心底的恨。
玉貴人這才殺了程婉儀。
“娘娘不更是聰明,竟借著我的手想倒打一耙。”
“你索性一起殺了玉貴人和那個你安插的婢女,嫁禍給董嬪,嫁禍給我。”
我盯著林茹雅,一直保持著笑眼。
“娘娘應當是知道的。程婉儀身死那前后,程丞相告老還鄉。”
“那娘娘可知,這丞相的下場是什么?”
林茹雅皺了眉:“你想說什么。”
我自顧自的說:“那丞相四肢癱瘓,有口不能言。”
“當初賢妃娘娘好不容易才懷上了孕,對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寶貝的很,怎么會早產這么多時間?”
“娘娘要不上子嗣,自然就打了主意到別人身上。賢妃可是娘娘的自己人,明面上如何撕得?那便是要欺負那董嬪了。”
“可萬一董嬪懷的是女孩怎么辦?”
“那自然是,要讓董嬪和賢妃同一時間生產,哪邊是男孩,便換到自己這來啊。”
“再趁機打下一個我,讓我腹中的胎兒無出生之日。”
我輕嘖一聲,“娘娘這一招,確實是妙。”
我話鋒一轉,“可娘娘知道么,董嬪生下的,本就是個男孩。”
林茹雅瞳孔猛地一縮,指尖抓住了一旁的桌子:“你這是什么意思。”
我垂著眼瞧她,帶著笑意:“董嬪那時便與我串通好了,我從宮外找來的產婆安到你那,把孩子換了出來。”
林茹雅聲音尖了些許:“不可能--”那產婆分明是她問皇上討要的。
林茹雅倏地頓住了。
我看著她一臉失色的樣子,笑了起來:“也是,娘娘的宮里銅墻鐵壁的,我那時也不過一個小小的嬪妃,哪有能力塞人進去啊,嘶,真是奇怪呢。”
“娘娘這一妙招,失了自己的最大臂膀,得了個女孩。還真是老天不垂憐呢。”
“嘖,又巧了,那前后賢妃娘娘的哥哥也因為什么事情被斬了。娘娘說這事,嘖嘖,是不是巧上加巧啊?”
我頗有興致地瞧著她慢慢失色的臉,漫不經心再放下一個炸彈:“娘娘以為滿月宴后我與我母親的對話是說給誰聽的?”
“娘娘那日見的可確實是零青寺的那個墨虛道長么?”
我又輕飄飄地砸下一句,“不過是為了避開你與董嬪會個面罷了,也好讓娘娘心里找到點寄托。”
林茹雅指甲扣下桌角的一塊皮,那日,確實,她太過心急,連那人的名字都未曾問過。
林茹雅恨恨地看著我:“沈卿若,你倒是好本事。”
“娘娘可別這么夸我,我哪來這么大的本事。”我盯著她,一字一句道:“還不是有皇上在后面幫著我啊。”
林茹雅神色突然癲狂,聲音拔尖:“不可能!”
我了無生趣地垂眼撥弄著自己的衣袖。
“娘娘可還記得,有日請安問起娘娘宮里的香爐。”
“娘娘莫非都未曾懷疑過,進宮這么多年,為何自己一直未曾有孕。”
“皇上與其他妃子都有過龍胎,偏偏與娘娘不行。”
“娘娘可曾想過,不是自己身體出了問題,而是,這宮里的東西出了問題啊?”
我笑盈盈地繼續開口,滅了她最后的僥幸,字字清晰冷漠,含著幾分悲憫。
“娘娘怎么不敢想想,是不是那位,壓根不想娘娘懷孕啊?”
“那香爐里的獨一份香料,是給娘娘獨一無二的恩寵,還是給娘娘的致死毒藥啊?”
“娘娘莫非是真信了當年你害死靜妃的姐姐和我哥哥皇上一無所知?”
“啊,那可太天真了,娘娘。”
說到這,我的眉眼盡是涼薄,“皇上可從未愛過任何人。當年想必是他年少皇權不穩,借你林家的勢穩固皇位。”
“現在么,看林家不順眼了,自然是,要除掉咯。”
“娘娘想必當初還為著自己聰明的手段沾沾自喜吧?呵。”我發出一聲短促的冷笑,“林茹雅,你確實聰明,也夠毒。但你一開始就錯了。”
“你不該愛上喻君虞的。”
“自古帝王無情家,當今王朝可當盛世,人才濟濟,百姓安定,萬事昌盛,事事繁榮。一位有權力和謀略的帝王,他的眼里,只有利益,沒有愛。”
“當初若是你與我哥哥在一起,不動那些歪心思,你如今的下場也不會是這個。”
林茹雅聽到后面已經雙眼通紅,整個人向我走來,伸手想要打我:“沈卿若,你在說什么渾話!此番話說出來,你可還有命活著,賤東西!竟然敢編排皇上!”
我向后退了一大步,面容冷冷地:“林茹雅,你不是不信,而是不愿接受。”
“從你林家的人手里奪下那幾個嬪妃和奴婢的家人,談何容易,我卻輕松做到,還未曾被你發現,你當真覺得是我的能耐?”
“你被打入冷宮,便是說明了喻君虞想要除掉林家了。”
“你以為,喻君虞當初為何要給北平王賜婚王家?”
“當然是要一網打盡。”
“那該用什么方法一網打盡呢,想來想去,也只有造反這個理由,最為充足了吧。”
我淡笑一聲,沖散幾分冷意,帶上了悲憫:“北平王是有這個心思,但是沒這個膽子。”
“至于他起兵謀反,那自然是那位想要的結果。”
“今夜,王家和林家便會被全部抄斬。”
我借著破碎的窗看向窗外深黑的夜,輕輕道了句。
“想必,現在也應結束了。”
林茹雅大叫一聲,痛苦地抱住頭,滿目癲狂。
“你說謊!你說謊!你怎么敢騙我!”
我輕瞧她一眼,不再多言,走向門口。
等推開那門。
她瘋狂的大叫突然停止,帶著恨意和快意。
“沈卿若,你以為你又好得到哪里去,你在他眼里,也不過就是一顆棋子。你沈家,也注定遭受與林家的下場!”
我眉目動了動,眉眼冷淡下來,紅唇揚了揚,聲音輕微:“是啊。”
“可惜,林茹雅,我不是你。”
我是他手里的一顆棋子,亦反之。
她瘋狂地大笑,在空蕩蕩的冷宮里更顯得可怖。
我一步一步走過冷宮青白的石板,走向大門,門外,李太監朝我恭敬地鞠躬。
“娘娘。”
我輕頷首,身子突然疲卸下來,“回宮吧。”
“是。”
林茹雅,這是你該有的報應。
哥哥,我為你報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