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軍從醫院回來，村里人都知道了袁福生生病的事，都前來打聽，他們沒有去王桂蓉那里打聽，因為去了也怕吃閉門羹都來建軍家。

　　一個和袁福生總在一起的老大爺王強過來說：“老袁怎么樣了？”

　　建軍說：“挺好的，周些天精神氣兒又上來了，大爺你放心吧，別總操心了。”

　　王大爺說：“哎，老袁有八十了吧？”

　　建軍說：“沒有呢，七十八了。”

　　王大爺說：“奧，我都糊涂了，窩以為大一歲呢，我都八十一了。你媽呢？在那陪著呢吧？”

　　建軍說：“沒有，在家呢。”

　　王大爺生氣的說：“老袁這輩子，老受氣了，都這時候了，也不說看看去，太過分了。還有你去，你就應該讓她去，看能看幾眼啊，伺候伺候老伴兒，不應該啊。”

　　建軍說：“是，大爺說的在理，我回頭跟我媽說說。”

　　王大爺說：“還說說，你就讓她去，他這沒病沒災的，身子骨比年輕人還硬朗呢。”

　　建軍送走了王大爺，到母親那里，先沒有說去陪床的事，先把豬喂了，又給豬扔了點馬齒筧。

　　建軍忙完手上的活才進去說：“媽，要不你明兒讓醫院跟我爸呆兩天去，那每個人照顧也不行。”

　　王桂蓉說：“我，你也別跟我說這個我不去，我糟那罪去？我去了能干什么，非得在那呆著去？”

　　建軍說：“你看看去怎么了，過了一輩子了，怎么就沒有一點感情呢，你讓別人怎么看你。”

　　王桂蓉說：“誰說我來著？，他姥姥。”

　　建軍知道王桂蓉是越和她說，她就越來勁，對她說：“你愛去不去吧！”說完就走了。

　　第二天，建軍一如既往的早早起來，剛要吃飯就聽有人敲門。李蘭芝說：“有人敲門呢，誰這么早這是。”

　　建軍說：“是，誰那么早，我看看去。”

　　建軍一開門是王桂蓉，看到王桂蓉，讓她進來說：“什么事兒？”

　　王桂蓉說：“你不是讓我看他去啊，我這不是來啦。”

　　王桂蓉進屋看他們正在吃飯，李蘭芝說：“媽，吃飯了嗎？”

　　王桂蓉說：“沒有呢唄，又沒人給做。”

　　李蘭芝趕緊舀了一碗粥給王桂蓉說：“那你這些天怎么著來呀？沒吃飯？”

　　王桂蓉說：“哎，我就煮方便面唄，什么吃頭子，那個難吃，跟糗了似的。”

　　李蘭芝說：“怎么會跟糗了一樣。”

　　王桂蓉說：“我就倒上水，把面放上，開了就撈出來吃唄。”

　　李蘭芝說：“誰家吃方便面是這么煮呢，水也得開了呀。”

　　王桂蓉一輩子哪里會做飯，不是買就是等袁福生做。

　　到了醫院，袁福生看王桂蓉來了，心里還是很高興的，說：“來啦，家里怎么著呢？”

　　建軍說：“我看著呢，每天都喂豬去。你就養病吧，家里事放心。”

　　袁福生說：“老九呢？”

　　建軍說：“上學去了唄，沒告訴他。”

　　到了中午，建軍給袁福生和王桂蓉打了飯，自己沒有打，然后就回家了。

　　剩下王桂蓉陪護，這哪里能行，一會兒人就不見了，暖壺里沒水了，也不打水去，說袁，還得排隊，就出門接了口涼水讓袁福生喝。袁福生也沒說什么，有好心的病人家屬看到后還會順便幫忙給打開水。

　　一天，袁福生想上廁所，恰好難受的站不起來，病房也沒有別人，叫了半天，王桂蓉也沒出現。此時的王桂蓉，正在外面樓下看別人打牌，還時不時的說：“出那張啊，你要是出了這個，人家管上了，其它都憋手里了。”

　　氣的別人也不愿意讓看牌，一看她到身后了，趕緊把牌壓上。為這，還大吵了半天氣的人家差點犯病了。

　　就在袁福生焦急的時候，李蘭芝和建軍來了，還有村里幾個合適的朋友，都來看袁福生。看到來人，趕緊招呼建軍扶著自己去上個廁所。

　　幾個看望袁福生的村里人說：“老九他奶奶不是來了嗎？怎么還能憋這樣嘍！真新鮮了，我這個大嬸子，真是不靠譜啊。”

　　李蘭芝說：“準是出去干什么去了，趕上了唄。”

　　旁邊床位的病人剛好回來，聽見他們說話，就說：“有什么事啊，下頭看打牌的呢。這會兒，正跟人家吵架呢。”

　　李蘭芝趕緊下樓到后面總有人打牌的地方，看到王桂蓉正跟人家吵吵，憋的臉紅脖子粗的。

　　李蘭芝趕緊拉著她就往回走：“媽，走吧，來人看我爸來了，你們接著玩，別生氣了啊。”

　　王桂蓉說：“你拉我干什么，讓你幫著別人欺負我來啦？”

　　李蘭芝說：“不是，是梅子他們看我爸爸來了，你不得去啊。”

　　王桂蓉回到病房看著拿著東西來看老伴兒的冬梅等人說：“哎呀，你們來啦？來就來唄，拿那么多東西干嘛，又吃不了。”

　　袁福生回到病房，生氣的說：“你上哪去了？半天沒看見你了，讓你干什么來了。”

　　王桂蓉說：“我干什么了？我還老在這呆著？”

　　倆人又吵起來了，袁福生跟建軍說：“一會你把她帶回去吧，省的在這氣我。”

　　王桂蓉說：“你以為我愛在這是怎么的？”

　　本來病情就嚴重了，再加上王桂蓉這么氣他，更厲害了。光化療一次就三千，一星期做一次，誰家能禁得起這么折騰，

　　幾個月下來，錢能借到的也借了，再也借不來了，誰家也不是銀行啊。李蘭芝和建軍合計著把房賣了，在大棚里去住。

　　李蘭芝和老九說：“老九，你說咱們搬大棚里住怎么樣？那冬天暖和。”

　　老九說：“為什么？”

　　李蘭芝說：“你爺爺病了需要錢，咱們把房賣了，以后再蓋更好的。”

　　李蘭芝害怕老九會哭鬧額，沒想到老九說：“行，我在哪住都行。”

　　李蘭芝為老九的懂事感到欣慰，找人幫忙把宅子賣了，那時候便宜，才賣了一萬多塊錢，也就能堅持一個月的開銷，就等著西紅柿熟了能賣點錢了。

　　錢也花完了，袁福生的病也沒好，這時候醫生說話了，對袁福生說：“大爺，我跟你講實話吧，咱們治了這么久，效果不好，病情惡化的很嚴重，我覺得沒有必要在治了，真的。”

　　袁福生說：“奧，我明白，那我就不用在這了，我回家，我早就想家了。”

　　醫生說：“我給你開點藥，受不了了吃一次。”

　　袁福生在醫生的建議下，出了院，村里的人都來看望，老九知道爺爺回來了，也去看望，但是只有老九不知道爺爺病的很重。

　　就在很冷的一天，袁福生在家人的守候下，吐出了最后一口氣。老九回家，一邊劃著雪一邊玩，別人都在指指點點說：“你看，還美呢，不是親的就是不行。”

　　老九看了看他們，又看了看周圍，沒別人，肯定就是說自己嘍？什么還高興呢，什么不是親的，老九一頭霧水，想著回家問問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