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麟的腦子嗡嗡的。

　　這下好了，不管怎么做，都要得罪一個。

　　一個是頂頭上司，一個是當地父母官，選誰？這是個問題……

　　旁邊的陸菡顯然沒有想那么多，挽起他的馬韁，向走馬街疾馳而去。

　　“厲害！我都不敢這么說話，你倒把我想說的說出來了！”

　　陸菡的俏臉上，居然有幾分敬佩。

　　許麟苦笑道：“陸頭兒，你就不要再嘲諷了吧……”

　　“我才懶得嘲諷你！”

　　陸菡美目一瞪，正要訓斥兩句，卻突然皺緊了眉頭，“這地方怎么這么臭！”

　　鮮衣怒馬的王府親軍一進走馬街，便把往來的行人嚇得逃了個七七八八，只在兩邊閣樓的窗戶上探出不少腦袋，好奇地左右觀望。

　　走馬街難得地清冷下來，許麟帶著陸菡，很快到了那個巷口。

　　貨場的大門口守著一隊軍士，先前那些三五成群的閑散漢子早已溜得不見蹤影，陸菡命軍士破開大門后，下馬走了進去。

　　貨場內最醒目的是一間兩層樓高的大倉庫，旁邊停著幾架空馬車，十幾匹騾馬被栓在附近的墻邊。

　　“不對勁，這么大的貨場怎么見不到人？”許麟找軍士要了一把樸刀，走在前面。

　　“不對勁就對了！”

　　陸菡輕哼一聲，道：“要是真沒問題的話，那洪大人怕得把狀告到圣上那兒！”

　　倉庫的門虛掩著，里邊放著許多鼓囊囊的麻袋，堆起一人多高。

　　許麟探頭一看，把門推開，道：

　　“陸頭兒，就咱們倆指定是不行了。”

　　“只要真藏有你說的那個東西，還怕找不出來？”

　　陸菡看了，抬手招呼一個校尉過來，如此這般交待一番，校尉領命后，馬上帶了幾十軍士進了庫房。

　　先前翻出的麻袋里都是些尋常貨物，連一點違禁品都沒有，許麟皺著眉頭，在貨場里踱起步來。

　　那些干尸已經被轉移了么？

　　若真是這樣，貨場的人還用得著跑得干干凈凈？

　　貨場的門分明是緊閉的，里面的人都跳墻跑的話，那么多軍士，就沒人發現動靜？

　　“小許子，過來。”

　　陸菡走到倉庫外，對他招招手，“沒看到你說的東西，倒找出許多裝著土的麻袋。”

　　土？

　　許麟疾步走回倉庫一看，篤定地說道：

　　“這些東西定然從不是外面裝進來，找找看，這貨場的地面有沒有什么動過！”

　　不到一刻鐘，幾個軍士在倉庫的一角發現了異常，那個角上只放了一些破舊的空麻袋，人走上去卻會發出嘎吱的聲音。

　　又有幾個軍士過來，幫著清理一番后，發現下面是一塊捆成門板樣的竹筏，那些麻袋，就卡在竹筏上面，不細看的話完全發現不了。

　　挪開竹筏后，下面露出一個地道，斜斜的下去，可供兩人并排行走，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陸菡抬腳就要往下走，許麟趕緊攔住，道：

　　“陸頭兒，還是拿個火把好些。”

　　“好！”

　　陸菡一怔，對旁邊的校尉吩咐道：

　　“你們去弄幾只火把來，再派人去稟報秦總管，就說這兒有了發現。”

　　校尉應了一聲，很快便拿過來幾只火把，兩名軍士走在前面，許麟和陸菡跟在后面，一起下了地道。

　　地道一直向下延伸，兩邊的墻壁上還有熄滅的油燈，被一一點燃。

　　往下走了二十來丈后，地道變得平直，旁邊還有幾間屋子，石門合得嚴嚴實實。

　　這些家伙還真是舍得，挖了這么大的地道不說，還要搞出幾間屋子！許麟腹誹一句，用力推了幾下石門，那石門哐當幾聲后，就沒了動靜。

　　“這邊！”

　　陸菡將他擠開，伸手把住石門上的一個凸起，往旁邊一拉，那石門便轟隆一聲滑到一邊。

　　“我說小許子，你是不是和白羽呆久了，學著他不動腦子的做派了？”

　　這個……難說！

　　門內有一個青石砌成的池子，大約一丈見方，在火把的亮光下，池內的液體呈瘆人的綠色。

　　好大一股怪味！

　　許麟屏住呼吸，用樸刀在池子里劃拉幾下，發現池水只有一尺多深，里面也沒有藏著什么東西，樸刀抽出后，上面的綠色液體便馬上滴落下來，沒有留下半點。

　　室內再無其它通道，許麟圍著青石池子轉了一圈，除了在靠近石門的地方發現了一些雜亂的腳印外，一無所獲。

　　那些腳印頗有些讓人費解，以他的水平，只能看出其中有幾個是赤腳，像是有人從池水中出來時留下來，其它就看不出什么了。

　　許麟退出來，關上石門，長出了一口氣，又到其它幾個石門內看了看，里面的景象幾乎完全相同：青石砌成的池子，慘綠色的池水，還有池邊雜亂的腳印。

　　甚至連那刺鼻的怪味都一模一樣！

　　“往里走！”陸菡寒著臉。

　　地道很長，平著走了差不多一刻鐘后，又斜著向上延伸，再走了二、三十丈后，前面出現一扇木門，透過縫隙，依稀可以見到一些亮光。

　　許麟攔住眾人，熄了火把，輕輕摸到木門后，屏息聽了一陣，才抓住木門，試著打開。

　　才打開拳頭大一條縫，他就看到木門上方系著一根細繩，已被繃得很緊，用樸刀輕輕隔斷后，看了沒有其它異常，再將木門打開，跳了出來。

　　木門開在一處突兀的小山下，小山不過幾丈高，上面有一塊搖搖欲墜的大石，被幾根木棍支撐著，剛才門上的細繩，另一端就系在那些木棍上。

　　周圍是一片濃密的樹林，高大雄偉的定州城墻已在身后百丈開外，那木門外還偽裝著藤蔓，不留意的話，很難分辨出來。

　　陸菡出了地道，四下看了一陣后，恨聲道：

　　“這些家伙，不管打的什么主意，敢在城墻下掘出這么大一條地道，就足夠誅他九族了！”

　　許麟招呼軍士將木門上方的大石推了下來，除了隱患后，走到陸菡身邊，道：

　　“陸頭兒，這外面有許多雜亂的足跡，屬下打算把央布請過來，繼續追蹤。”

　　陸菡道：“我先前就命軍士去了鎮魔司，算算時間，他們也快到了。不過此時天色已晚，你們不能冒進，免得中了別人的埋伏！”

　　許麟爭辯道：

　　“若明日再追，豈不是更難追到了？”

　　陸菡側過身來，寒著臉，道：

　　“你忘了谷冬明枉送的十多條性命？”

　　地道內一陣嘈雜后，大隊軍士簇擁著秦元正和洪永釗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