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失憶之城不再向外界開放了,實在抱歉。”“怎么說關門就關門啊?”“哦是這樣的,從今天開始失憶之城除了劇組的進出之外是禁止游客出入的,我們會在實驗室著重研發治療阿爾茲海默癥的特效藥,需要一個比較安靜的環境。謝謝。”衛信先是在官方微博和官網上更新了失憶之城進入半封閉模式的消息,然后親自跑到門口和第一批到來的游客道歉。等到所有人離開才關起大門。遠處車里的墨鏡男子攤了攤手,駕車離開了大門。
“老大,我們現在常用的藥物治療一般分為兩塊,改善認知功能和控制精神癥狀。我們現在通常是使用AChEl中的卡巴拉丁和石杉堿甲來增強突觸的傳遞,幫助刺激大腦。然后輔以認知康復治療,音樂療法和飲食結構的改變來幫助實現病情的延緩,甚至很小程度上的好轉。”“那如果我們按照阿伯丁大學的思路走呢。從tau蛋白神經細胞做切入點呢。你要知道絕大多數從事阿爾茨海默癥研究的科學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在β淀粉樣蛋白質上,但成效都不明顯,包括我們。U盤里的研究樣本呈現出的結果是tau蛋白神經細胞在大腦中形成的神經纏結和聚集物會破壞對記憶至關重要的神經細胞,并隨著病情的發展繼而摧毀大腦的其他部位神經元,這也說得通為什么隨著時間的推移更多并發癥會慢慢浮現。”“嗯那我讓研究團隊先停一下,重新以老大你的思路做切入點。”
三個月的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眼間只剩下半個月不到。時間也從悶熱的夏天來到了秋天。英國的Biogen在7月進入了最后一輪臨床實驗,但失憶之城這邊,還沒找到太好的解決方法。其實那個領導早就想好了各退一步的方案。錢可以不還。但政府會建立一個名單,名單上是各種各樣對社會有過重大貢獻的人,退休的緝毒警察,在非典期間逆行的醫生,一次一次沖進火場救出無數生命的消防員。等這些人老了,他們將會免費享受失憶之城的照顧。同時失憶之城轉為政府項目,每年由政府負責維護,周易依然擁有管理權。但是你知道的,奇跡如果想要發生,有一個必然的先決條件就是巨大的壓力和看似不可能破掉的局面。幸好失憶之城的諸位不知道這個選項,不然也不會有之后轟動一時的“震驚,中國養老院竟搶先攻占阿爾茲海默癥”這樣的標題了。
兩個半月以來,除了安羽清很少有人多次離開實驗室,自然也沒法感受到撲面而來的秋意盎然。安羽清在失憶之城的官方微博上更新到:秋天和夏天,風的顏色是不一樣的。秋天的風帶落片片梧桐葉,鋪在我的腳下;秋天的風吹過沒穿連帽衫的我,拂在我的臉上;秋天的風吹起顆顆碎石,打在我的書包上。秋天的風,好像是黃色的。沒有夕陽的秋天是不完整的秋天,終于迎來黃昏。陽光穿過落地窗,射在了我的沙發上。夕陽給秋天染上一抹金黃。楓葉,梧桐葉在秋風里形成了紅色的節拍,它們或起或落,或浮或沉,它們用自己的身體給秋天打上紅色的斑點,深紅色的。秋天的傍晚,來的總比往常早些,黑色的夜幕慢慢吞噬夕陽,用身體給天空蓋上灰蒙蒙的被子,籠罩亦或是遮蔽這個世界。所以秋天的晚上是黑色的。秋天的早晨是銀色的,雖然沒有雪花飄飄,也沒有夏日暖陽。霧氣和朝陽拼拼湊湊著,用白色的水汽加上偶發的幾束金光,把白色的早晨,生生變得更加華美,神秘。路邊的花草沒有春天時那么顯眼,它們凌亂的散著,似乎秋天應該宣判著它們幽閉期的到來。可是秋天不是這樣的,秋天也有藍色和綠色。藍色的繡球,滿天星和綠色的無名草給了秋天靚麗的藍色長裙,上面零落點綴著綠色的星星。人,忙碌的人是什么顏色的。人們的顏色是淺紅色的,用自己的心頭熱血和執著拼勁給了秋天淺紅色的高跟鞋。秋天披著銀色和黑色的外套,穿著靚麗的藍色長裙,踏著一雙淺紅色的高跟鞋,黃色和金色還有淺紅色伴隨著秋天的腳步奏起了旋律。在秋天身后,碧藍的天空,灼熱的驕陽,芳草萋萋的綠蔭都被銀黑色的外套所遮蔽。水波形成的節奏被金黃色的斑點被替代,在她的腳下流淌著。她的身邊忽然卷起各種樹葉,籠罩著她的臉,讓她變得那么唾手可得卻又神神秘秘。這樣美麗的秋天,即將襯托著未來更華美的成功。
三個月終歸是到了,余音在肖希的臂彎里沉沉睡去。亞當癱在椅子上,像一件掛在椅背上的衣服。周易想開口說點什么,但他說不出話來。“別這樣,你們努力過了。”安羽清出言安慰,但有精神聽她說話的卻寥寥無幾。“我已經走對了方向,就差幾次重復的實驗了。就差幾次臨床了。”亞當張開嘴,發出幾個斷斷續續的字符。他們幾曾何時這么接近成功,希望就在眼前。周易開始怨恨起自己來,少喝一杯咖啡,少回一次電話,說不定他們就來得及。從未有過的頹廢感籠罩在幾人之間,本來應該有的歡聲笑語和那種朋友間輕松的氣氛不見了,笑容好像一下子,被剝奪走了。“我們是不是該回房間收拾行李滾蛋了?”肖希開口,語氣里就像是茶葉被干嚼散發出來的苦味。“我想我們還能茍延殘喘幾天。”周易從椅子上跳起來,用他所能說出來的最輕松的語氣,但隨時就要滾蛋的黑云依然壓著他們,從未有片刻減輕。“讓我再和那個領導聊聊吧,看看有什么方式能留下我們。肖希,等余音醒了,你們繼續加油。”在重壓之下,周易突然開始明白煙草,酒精和毒品的醉人之處了。像《美麗新世界》里的嗦麻一樣,代表著短暫逃離的快樂。看著窗外的鳥,他也希望可以長出翅膀一路往天上飛。回頭看看實驗室里的雛鳥,他明白責任還是落在自己的肩膀上。“領導你好,我們,沒法還清欠政府的三十個億。”“我猜到了,上次我和夫人變裝來親身考察,就看到你們關閉了外界訪客通道,打算開始研究藥品了。我給你們準備了一個備選方案……”“我還有機會拒絕嗎?”“我就知道你不會同意,我個人再給你們團隊三個月的時間,希望你們能給我滿意的結果。其實我個人對你們的項目是大力支持的,但是30億的政府資金使用總得有一個說的過去的理由,比如說用在研發治療阿爾茲海默癥的藥物上了。三個月以后最好能拿出一點說的過去的成果,不然上面來人,我也不好交代。”“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掛斷電話,周易轉頭對所有其他人宣布:“好消息,我們又多了三個月時間。壞消息,如果三個月以后我們再拿不出什么東西,我們就該滾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