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自己放一天的假吧,寶貝。”肖希捏捏躺在自己腿上的余音的鼻子,把她扶了起來。“再過三個月,就是冬天了。感覺一天一天日子很長,可實際上扳扳手指也才一年不到。一年以前我剛從大學畢業,來到這里。”“是啊,一年不到,我們已經經歷了這么多的事情。如果三個月以后失憶之城能扛過去,我們這一年的辛苦才是有意義的。”“其實也不是這么說吧,為了夢想而戰的一切都是有意義的。至少你認識了我們,你認識了各種各樣的老人,還差點給人開槍打死。biu!”余音的小手比成槍的樣子,瞇起一個眼睛。“啊!”肖希很配合的倒在地上,拿手指指著余音:“你,你,你,居然….”,然后立馬跳起來。“假如,我是說假如,我們以后沒法在這里工作了,那你會去哪里上班?”“那我就去醫院里當個醫生咯。”“是我我就不去醫院,我要去泰迪熊餐廳當服務員。”“還是好想留在失憶之城啊。”“還是好想留在你身邊啊。”“你學我說話。”“你模仿我!”“我沒有。”“我才沒有。”兩個人一連串的蹦出了一堆類似于默契挑戰之類的話,但不管腦海中會暢想的未來是怎樣的,毋庸置疑的是沒有現在好。
“丁叮,你陪我去看看我爸媽吧。”衛信胡子拉碴的見到丁叮的第一面,“我想最起碼在失憶之城給你辦一場婚禮。”“嗯,我也想帶你去BJ見見我的爸媽,告訴他們我的選擇比他們給我安排的二世祖好太多了。”怎么說呢,感覺上歡聲笑語是回到了失憶之城里面,可是有一種落幕將至前的感覺。大家都在想著怎么利用好最后三個月和失憶之城的羈絆,像要給一個交代一樣。“到了,這就是我家了。”“你家在崇明啊,好遠啊。”副駕的丁叮睜開惺忪的睡眼,打了一個哈欠。“我家以前都是漁民,城市化進程之后也不愿意搬進城市里來。我以前開滴滴的時候在市區里租的螞蟻工坊,現在干脆就天天住在失憶之城里了,所以也很久不回家了。你看前面拐角處那點紅光,那是一盞燈籠,雖然小小的,但是徹夜長明。那里就是我家,以前每次我的祖父出海打漁都要摸一摸這盞燈籠。后來有一次雷雨天,燈籠滅了怎么打也打不亮,然后我爺爺的船就翻了,雖然游了回來,但是寒氣入體凍壞了關節,再也不能出海打漁了。有人說這是迷信,但我覺得這盞小小的燈籠恰恰象征著上海的海派文化。能容忍自己所不認同的,能發揚自己所認同的這樣一種上海的精神。”“到了叫我。”丁叮瞇了瞇眼睛,又像小貓一樣蜷縮在椅子上睡著了。“你還能睡15分鐘。”衛信放緩了腳下的油門,他知道她累了。“誒呀呀,兒子你真是福氣!這樣的姑娘看得上你真的是福氣!要房子車子嗎,爸爸給你買!”“丁叮你多吃點,這個魚都是自己網來的,新鮮的來!衛信從小就會做菜,以后家務活全讓他包了!”丁叮雖然不喜歡吃魚,還是拼命的點著頭。她就像一只大熊貓一樣,被人各種疼愛。這自然是不會發生在她的原生家庭的。在她家里,沒人會有空坐在一起等彼此一起吃一頓晚餐。桌上永遠擺著阿姨燒好的飯菜,餓了就盛碗飯先吃起來,她放學早,總能吃到第一口飯。她也想過等自己的爸爸媽媽一起吃晚飯,要么是天都亮了,趴在桌上的她睡醒了才知道爸爸媽媽今天不回來吃飯;要么是爸爸早早回來了,匆匆忙忙換身衣服就走了,要去應酬。她也是一個童年里沒有父母關愛的女孩。她突然特別有歸屬感,心里胃里都暖暖的。她還是不愛喝魚湯,不妨礙她愛這個家。吃完飯之后,丁叮主動承包了洗碗的任務。“你去休息吧,讓我來。”衛信按住丁叮的手,穿上圍裙在水兜里搓洗起碗筷來。丁叮愣住了,她從來都習慣了一日三餐之后的日常家務,還從沒有人在這樣的小事情上為她操過心。“就是這一刻,不管一切,站在世界的對立面我也要嫁給他。楊過和小龍女扛過了生離死別,但沒扛過柴米油鹽。十六個月后,楊過因為小龍女不和他睡床,小龍女因為楊過睡覺打呼嚕和平分手。這是一個知乎上面的老笑話。但我知道他關心我的一舉一動,我就知道他愛我。”丁叮拿起手機,和洗碗的衛信拍了一張自拍。之后婚禮上,她指著這張照片一邊哭一邊說。
“他們都有了自己的打算,你怎么辦?”鄔云百無聊賴的坐在咖啡廳里,給周易打著電話。“失憶之城的紀錄片也在3個月之內拍完了,社會大眾都已經知道了失憶之城的存在,我們的努力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認可,絕對不應該被國家拿走我們的成果。”“我當然明白,可是對于他們來說失憶之城也是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段記憶,如果能給他們一段時間了結婚姻之類的大事,我覺得也未嘗不可啊。”“我不和你說了,你永遠都有道理。”“我們制藥的那一段時間,辛苦你了。”“切,今年過完無論失憶之城是怎樣,我都要走了。我要繼續我的旅行,北極,南極,巴西雨林。”“無論你跑到哪里去,我們的照片里都會一直留有你的位置。哪天想找工作了,再回來就好。”
“希望自己以后還能在這里工作是沒有用的,如果你們不回來干活,我們馬上就會卷鋪蓋滾蛋。然后,我計劃在小湖邊上辦一個化妝晚會。今晚我們再放松一個晚上,明天重新給我上緊發條。收到請回復。”周易放下手機,著手一步一步去收拾實驗室里的瓶瓶罐罐和數據樣本。看著籠子里的小白鼠,他又有點感嘆。其實本質上來說活在社會中的人和白鼠又有怎樣的差異呢,尤其是學生物的人,知道了人體內一些機制的工作方式才會尤其感嘆。白鼠并不知道什么道理,可是當你奪走他的食物的時候,他一樣會暴躁,會用自己的牙齒捍衛自己,哪怕力量的差異不可逾越。哪怕人懂了這么多道理,知道在懸殊的差異下隱忍,服輸才是最好的選擇。人一樣會不甘心的,他們要拿走我的成果,我怎會心安理得的接受呢。不會的。把老鼠關在籠子里,給他一點光,他就會不停的追逐光明。把人陷在困境中,給他一點希望,他也會不停的嘗試,因為有一種東西叫做奇跡。“讓我再做一次實驗吧。”周易在兩只手上帶上橡皮手套,從籠子里捉出一只吱吱叫的白鼠。白鼠為了表達對于進食被打斷的不滿,一口咬在了周易的手指上。周易眉頭一皺,雖然有點疼但還是輕輕撫摸著小白鼠的背,直到它慢慢安靜下來。白鼠被放在桌上跑了幾步以后又被關回了籠子里。周易拿起酒精棉花,給正在享用奶酪塊的白鼠擦了擦背。背上傳來涼涼的滋味讓白鼠不很舒服,吱吱叫了幾聲以此表示不滿。“吱吱!”超級響亮的嚎叫,周易在他背上打了一針下去之后白鼠的身體都開始有些顫抖,蜷縮在角落睡著了。周易又用不同的白鼠做了幾次實驗,等到第一只白鼠醒來之后重新拍了一張腦部CT。第一只白鼠的腦部和初始CT表現完全一樣,也就是說人為使它患上阿爾茲海默癥失敗了,而其他的白鼠無一例外,腦部很快很快形成了tau蛋白的神經纏結,表現出阿爾茲海默癥的初步癥狀。奇跡!靈光一現想做實驗的想法真的找到了奇跡。不不不,或許該叫它神跡,這只白鼠身上一定有什么東西抵抗了tau蛋白,三個月研究這只白鼠,一定是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