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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憶之都

第三十二章:雙管齊下

失憶之都 從一數到九 2158 2020-10-11 12:59:55

  還記得失憶之城的圍墻嗎?現在上面多了幾幅新的畫。穿著黑白格子的獅子人端端正正的坐在他的王位上,各式各樣的動物都站在他的背后,顯露出一副恭敬的樣子。只有人,端著一把大大的狙擊槍站在他的對面。這是人與自然。一個人帶著小丑面具和另外一個人握手,把另外一個人逗得大笑不止,雙腳都離了地面蹦在空中。小丑的另外一只手正在背后摸索著什么。他背后大大的登山包里面有一疊一疊厚厚的現鈔,有一把長長的忍者刀,還有一堆古里古怪的東西,什么魚桿魚鉤之類的。這是人和人。易秋瞳終于從劇組趕了回來,給踩在梯子上的安羽清遞上沾滿白色顏料的刷子和畫筆。“弟弟,你覺得我們能還得上這點錢么。”“其實是不太可能的啦,三千萬我還是能幫上忙的,三十億你真的想太多,不過一定有別的方式解決問題的。”“我怎么不知道我弟弟這么能賺,今天請客啦!”“走,你畫完這個怪小丑我們就去吃飯。”“這叫藝術,懂不懂啊。”“姐姐,在失憶之城的這段日子,我過的很開心。我第一次知道除了父親,還有這么多的老人值得我們去幫助。我覺得那誰誰誰說的是對的,判斷成功的標準,并不是你賺了多少錢,做到了多大的官,而是你在怎樣的程度上改變了社會。這幾天,我第一次感受到我們不知不覺已經不在是小孩,我們也馬上要變成我們父母眼里無所不能的超級英雄了。我帶著他們一起做姜餅屋,彈鋼琴曲給他們聽。和這些老人呆了幾天,我們能做的還是不夠。”“你說的當然對,我也是啊,手把手的幫他們把吸管插進酸奶的蓋子里,幫他們擰開礦泉水瓶蓋。在我小時候,這就是我們的媽媽在幫我們做的事啊。突然之間,媽媽好像也老了,她開始向我了解外面的世界,新的移民政策,新的社會福利。我成了那個頂住責任的人。這種身份上的轉換讓我很難接受,這也算是生活給我上的一課吧。”

  微博開通的互動投稿環節終于找到了丁叮想要講的故事。雖然失憶之城會在三個月內進入半封閉狀態,這并不意味著和牛油果電視臺合作的項目就要暫且擱置。丁叮要的故事不是那種充滿了華麗詞藻的故事,她不要乞力馬扎羅山上白雪皚皚的文明余燼,不要赫耳墨斯的靴子和阿波羅的熾熱,她想要最真實的故事,來源于身邊,或是悲愴,或是令人回味。當現代人永無止境在“秀”中迷失自我,將人作為流量工具使用的時候,我們也迷失了動人心弦的“真”。在微博的私密通道里,那個名字叫大豬蹄子的女孩開始了她最真實的陳述。“我的奶奶,應該是一個來自江蘇的人,她嫁來了廣東,并不是因為她想,而是…被人販子賣來的。在她出生的年代,人販子還是一個經常出現的詞。那時候的路沒有探頭,人和人之間沒有電話。我和你再見,或許就是永別,更別提,被人販子賣走的我的奶奶。奶奶她,對于故鄉沒有什么影響,她只記得小時候人家都叫她甜甜,家門口的柳樹一到春天就會飄絮。后來的她,就完全斬斷了和故鄉的聯系,但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是被裝進面包車的恐懼。從面包車再轉到火車,她一路上沒說過一句話,拼命的數數,越往南走,自己認識的東西越少,能數的東西越少。一百棵樹,三十個垃圾桶,一輛火車。火車停了下來,她也就到了廣東。她害怕么,她當然害怕。她害怕到握緊了人販子的手,畢竟這是她唯一還認識的人,哪怕是混蛋。人販子粗暴的甩開她的手,把她丟向買家。買家是個很好的男人,他甚至天真的以為自己通過正當途徑收養了一個女兒。她不再那么害怕,但等她開口說話,又是一年以后了。她握著那男人的手,聽那個男人給她唱兒歌,扮鬼臉逗她笑。整整一年,她終于是開口說了一聲“謝謝”。從吃河鮮到吃海鮮,飲食習慣可能沒有大的改變吧。只是水鄉的女孩到底嬌嫩,總是會被廣東的夏天熱到暈厥。她在廣東上學,長大,變得像一個地地道道的廣東人一樣。她很感謝她后來的那個“父親”,因為他握住她的手,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從此以后,這里就是你的家”。她曾經游山歷水,紀錄一個又一個被人販子賣走小孩的故事。她也試圖找到自己的家,可記憶里的柳樹已經那么那么模糊了。現在我的奶奶有點老了,老得記不住事情了,也沒法自理生活了。她是一個堅韌的女性,她在廣東留下了一個非常大的家庭,留下了我的父親和其他3個兄弟姐妹。她從小就教導我們,要感謝生命和一切機緣巧合的變化。對每個幫助過自己的人不吝感謝,對每個傷害過自己的人不吝報復。現在我都要到了結婚的年紀,我的丈夫是一個東北人。現在我們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讓奶奶活著見到她的玄孫,哪怕她記不得自己的玄孫叫什么,長什么樣。但在我很小的時候奶奶就和我說她想看我結婚,生孩子,這樣她就不再有什么心愿了。我想借著失憶之城的渠道把奶奶的故事傳遞給更多人,做一個堅強的女人,如果有人傷害了你,別信什么人賤自有天收。我叫大豬蹄子,我的奶奶叫甜甜,是一個出生在江蘇的廣東女人。”

  丁叮花了一期節目把大豬蹄子的故事告訴了所有人,她沒有做額外的添加或是改動。她堅信她只負責轉錄故事,記錄人們的悲喜,而故事的好壞應該由聽故事的人評定。新上任的領導躺坐在沙發上看著牛油果臺的節目,“老婆,我會不會對失憶之城太苛刻了?他們做的事情畢竟還是對社會有意義的好事,但我真不知道我的上一任怎么想的,三十個億說批就批。”“要不要你給他們放個軟檔,但還是要叫他們知道,市政府的錢不是這么好拿的。”“明天周末我不加班,你要不陪我一起去失憶之城看一眼,我好想想怎么給他們放軟檔。”“啊?那不還是加班么…好吧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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