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清夜明，紅土林練劍的老地方，一片寧靜黑暗中，閃爍白光，從7點開始，鏗鏘清脆的劍聲響徹不止。
“折枝剪葉。”
從小賣部購買的兩盞手電筒，平行放置在左右兩側，直射的燈光落在一株三人合抱的蒼栢，宛如一張白布包裹住粗糙的樹皮。
驟然間，一道黑影出現在白幕上，時隱時現，飄飄忽忽。
“風吹葉動。”
今日再勝，王璞信心大漲，愈發自覺自律，晚飯間，葉蘇才用碗筷比劃，講解煉氣五重以上可以運用的“運氣附物”，他馬不停蹄地趕到小樹林，一刻不停地練習。
按照傳授的法門要領，仗著天階真經錘煉的真氣，第一次便成功地外放。
一開始靈氣像噴泉似的無法控制地向外涌出，王璞不比葉蘇擁有強大的識海神念，無法極意自在地操控，最后還是在葉蘇的指點下，勉為其難地收縮靈氣附在劍身，做不到穩定不斷，忽強忽弱，忽多忽少。
“王璞，時間不早了。”
在用白玄盤運行的驅蟲陣范圍內，葉蘇橫臥在一塊鋪有餐布的石頭上，懶洋洋道：“再試一遍就撤。”
“這么早？”
王璞抹了一把汗，不無遺憾地望著手里好不容易附滿靈氣的劍，意猶未盡。
“早點回去，路上跟你說進入前五十名的事。”
葉蘇伸入石塊下方的塑料袋，里面只剩一包薯片，短短3個小時，從小賣部帶來的大包小包的零食全入他的肚子，得虧修煉的是《謫仙經》，又是脫俗境，能利用吸收的靈氣將垃圾食品消化聚積的濁氣排出體外，保持血肉經絡的無垢純凈，尋常修士不敢暴飲暴食。
“不會又是你那個故意假賽輸給我的餿主意吧！”
王璞收劍，并指緩緩從胸劃到腹，橫在腰間，姿勢筆挺端正。
“我可不干啊，理由嘛還是我說的理由。雖然你不在乎輸贏，也事關你跟寇門的賭約，但讓我挑戰你，你再故意輸給我，我心里過不去這道坎，而且我們這么熟，太明顯了，明眼人一看全明白，監考老師會看不出來？”
“打假賽一被發現，按校規當作弊處理，名次成績全部作廢，還記錄學生檔案。葉子，依我看就算了，你反正修為競猜就賺了一筆。”
“那是開玩笑，純屬下策。”
葉蘇嚼著嘎嘣脆的薯片，坦露道：“本來想今天下午從三四十名里挑一個不會拒絕挑戰的，擊敗但不擊倒，給他留幾道暗傷，體內混入幾道亂竄的真氣，到明天你就拼命一搏，拼到最后他真氣互沖，暗傷爆發，五成把握做到。”
“這似乎行，可是你今天沒做啊。”
王璞撓撓頭道：“為什么，錯過今天，你這計劃行不通，交戰結束每個人可是有5個小時免戰時間，明天一天根本來不及，而且我在你前面先選擇挑戰。”
“當然是找到執行上策的人選。王璞，你明天用最后一次挑戰機會，下午挑戰古莫逆。”
“古莫逆？什么！”
王璞掏了掏耳朵，懷疑聽錯，驚慌地湊到葉蘇跟前，大眼瞪小眼道：“你再說一遍，古莫逆，年級排名第17名的古莫逆！”
“準確地說，明天下午你挑戰的是我現在名次的他。他欠趙勇一個人情，下午找我，我已經答應他的挑戰。”葉蘇有恃無恐，抖抖零食包裝將撕開的口子朝向王璞。
咔，咔。
精神緊張的王璞下意識抓了一手，塞進嘴里含糊道：“可是我，他，我根本贏不了他，他可是學校出了名的劍修苗子，就算你真能留個暗傷給我撿漏，我不一定撿的起呀，我現在變強了，可我還不夠強，你別強人所難啊。”
“如果他愿意自降實力跟你比試呢？”
“自降實力，降多少，那不成打假賽嘛！”
王璞嘴角向下扯，滿臉不信道：“古莫逆打假賽，葉子你開什么玩笑，我寧愿相信我能考年級第二，都不信古莫逆會配合和我打假賽。”
“放心，我會開出一個他無法拒絕的好處。”
……
早上一早，葉蘇提前半個小時趕到A區。沒進門，就聽到前兩天死水的A區沸騰的聲音。
“哎，你就瞞著哥們幾個，你到底挑戰誰，哥們可以幫你出主意啊？”
“不用了，都準備好了，就是47名的唐連寶。”
“唐連寶，你行不行啊，他可是有一手玄階戰技，鬼頭槍，據說上個月已有小成。”
正如孫彬說的，第三天才是A區的時刻。明明八點算是自己破天荒起的第二早的時間，往候考室里一瞧，人頭攢動，昨天篩選對手研究戰術的一批人，一天的工夫開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就等開考啟動系統，報號挑戰。
“看吶，是葉蘇。昨天古莫逆發起挑戰，他接受了。”
“今天有好戲嘍，可惜我沒眼福，我得認真準備。”
不同于之前葉蘇走到哪里，目光跟到哪里，此時此刻，坐在候考室里的一個個學生，面色凝重，殺氣盈盈，目光毫不避諱地看向備選的幾個挑戰對象。
“早。”季禾子三人依然守著老位置，嘴里都咀嚼口香糖，緩解焦躁與壓力。
葉蘇開門見山道：“你的筆記本里，有關于古莫逆的資料嗎？”
季禾子停下手上的動作，從儲物袋里取出厚厚的筆記本，邊翻找，邊說道：“有是有，可是我跟他距離太大，只是隨便記了些，可能過時了。”
“我能隨便看看嗎？”葉蘇嘴上請求，語氣帶著不容拒絕。
自然，季禾子并不拒絕，她想不都想，雙手捧著筆記本遞了過去。
葉蘇客客氣氣地道了聲謝，細細瀏覽，古莫逆，46戰37勝5平4負，擅長輕劍，3種黃階劍法大成，1種玄階劍法大成，慣用劍法有玄階品級的《料峭劍訣》，黃階品級的《行云劍法》……
季禾子側頭凝視，緊蹙著秀眉，“我記憶里，學校論壇好像有幾段之前他月考比試的視頻，或許帖子沒被刪，你要不要趁現在還有時間，自己找下看一會兒，知己知彼？”
面對小丫頭關心，葉蘇抱以微笑道;“看了，原來視頻里的那套劍訣叫料峭劍法。”
孫彬咬動的嘴巴一滯，才看了幾個模糊視頻，對手可是古莫逆，臨時抱佛腳抱得未免太不誠心了。
“不是吧，你面對的可是古莫逆，太草率了，你都不了解他怎么贏？”朱新新掩住嘴，難以置信道。
孫彬斜睨了眼，看葉蘇渾身毫無斗志，擔心之余，疑惑不解，昨天自信滿滿說自己贏，就這樣應戰，不會輸？除非實力不允許。
“謝了。”
葉蘇看后胸有成竹，將筆記本合上道：“我進來的時候，聽到很多人議論自己今天挑戰的對象，你有什么目標嗎？”
季禾子半起身，伸長脖子探頭探腦，發覺預定的目標人選不在附近，松了口氣坦誠道：“54名。”
葉蘇過目不忘，不用多此一舉重翻筆記本，瞬時記憶中隨即出現這人的情報，顯然季禾子為這次的挑戰做足了功夫，詳致記錄了對方的真經、功法、法術，而且寫了應對拆招的大概思路。
“你信不信我？”
季禾子眨著干凈澄澈的星眸，不明白為什么這么問。
葉蘇原本費神思索該送一件什么樣的小禮物，轉念想到她對名次的重視，便決定教導一番，推她一把。
用心回顧小丫頭昨天練習的掐訣指法，從熟練度和威力上來看，法術依次有火彈術、風刃術，掌雷術，現在大戰在即，來不及像教王璞，一樣樣指導季禾子，糾正施法中的瑕疵錯誤，只能以她所學為基礎，設計了一套術法技戰術。
“我教你一套三把斧，你進攻的時候照這個套路，或許能出其不意，打她個措手不及。”
“三把斧？”季禾子張張嘴。
朱新新撇撇嘴道：“吹牛，你知道禾子都會些什么嗎？”
“對付54號，先用快速的火彈襲擾她的腿，她擅長上三路，因而會顧及偏弱的下三路，全力運轉圓氣術防御后再出擊，你趁機施展氣縛術，然后在氣縛術消散前用火圈術，越快越好。”
葉蘇毫不理睬，十指驀然而動，線光交替，猶如行文狂草，揮灑自如，在刻意放慢的節奏速度下，五息完成三個法術指法。
“就算是有圓氣術護身，接下來必然有一時的恍惚，你要把握住這個時機，比妨迅風術配合掌雷術，要一擊制敵。”
“你怎么就知道這一套下來她會恍惚，會出現這個時機，你會算嗎？”朱新新心里一緊，看著閨蜜似有意動，打算嘗試這個套路，急忙逼問，害怕季禾子不明不白地使用，也許導致思維混亂。
“我很少給人單獨出主意，做不做就看你自己取舍。”葉蘇笑瞇瞇地站起來，筆記本留在座位上，不加以解釋地離開。
孫彬盯著季禾子沒有說話，視線中，她的雙手十指正在飛速地擺弄結印，完全是剛才的法訣套路。
……
“哎，來了，來了，這次月考看點之一。”
在眾人的圍觀下，葉蘇走到閉門養神的古莫逆面前，用蹩腳的中式發音說道：“古德莫逆（good morning）。”
頓時，四周的看客們臉色大變，有瞪眼的，有掏耳的，萬萬沒想不到葉蘇用這種方式出場打招呼。
“上午，還是下午？”古莫逆獨自一人坐在角落，面容冷峻，睜開的眼睛露出淡漠的寒光。
“上午。”葉蘇看著比自己更面癱的僵尸臉，不自禁地變換面部表情。
古莫逆展開7本黃階功法，“這些功法，等你接受我攻擂，你自行挑兩本拿走。”
“這些就算了，我有個要求，你答應就成。”
葉蘇的識海里裝下了整個二樓的玄功經典，這堆厚厚的復印冊完全是廢紙，既沒用，又不能賣，一是學校嚴禁私自販賣泄露圖書館典藏，二是復印冊只有在圖書館的特殊閱覽室，白紙才能顯現文字閱覽，而且閱讀時長區區1小時。
如果是非圖書館館藏，他不介意收下，足以彌補王璞進不了前五十名賭局的損失。到時考試結束，下午放學，可以去一趟蒼瀾街區哪家商會授權拍賣，或者直接出售都行。
“你不要功法？”
古莫逆冷冰冰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意外，這些功法是用配發的借閱卡到二樓打印保留，7本里有兩本上品功法，一部是《金光術》，練到大成，強光中能釋放三道金行靈氣，對上一般玄階下品也有一戰之力，一部是《碧波訣》，少有的水行術法，在飄逸靈氣的有水環境作戰，能借地利發揮出遠超自身的實力。
“你要什么條件？”
“很簡單，如果我贏了你，接下來下午王璞會挑戰你，三個原則，你不能拒戰，你只能用煉氣境四重的實力，你只能用一種黃階中品劍法。”
古莫逆反問道：“你為什么不干脆讓我像喬守信那樣，打假賽保送你朋友好了？”
“也行，飲料還買一送一，輸了人也輸一送一。”
“你覺得我會答應嗎？”
“不可行就不要提，害我瞎高興，以為你覺悟這么高。”
葉蘇感覺到面前冰人散發出刺骨滲人的怒氣，從容淡定道：“算了，我要的就是剛才這個，王璞如果這樣都輸給你，那就是技不如人，怪他自己沒本事爭取第30名。”
“我想了想，如果你答應了，就像你為了我接受挑戰，開出兩本黃階功法的出場費，我也可以給你一個好處。”
“你以為我為什么沒學這些功法？”古莫逆選擇劍修，毫不后悔。“練劍之人貴在專心，貪多學雜，劍心必亂。”
葉蘇故作神秘道：“不要急著拒絕，等比試的時候自會揭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