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云學聰明了。
他從家里帶了一個飯盒來，早上沈媽媽將菜做好放到飯盒里。中午他就來到白家小賣部熱一下。
劉淑蘭嘴上說著少賣了東西不高興，心中卻很是高興。她喜歡聽沈子云說話。他說話的內容，劉淑蘭的丈夫白照明一輩子都想不到。
一個男的總往一個留守婦女那里跑，本來是容易傳出閑話的。偏偏沒有人往這邊想。劉淑蘭長得雖然不丑，可大家心里都明白，沈子云看不上她。沈子云又規矩，總是在外面吃飯，人來人往都能看到。
李天喜從村部吃過飯出來，就來到白家小賣部。
“又苦了你了。”李天喜說：“這要到了冬天，可怎么辦？”
“冬天就拿老的鐵飯盒，放在村部爐子邊。”
對于沈子云來說，村部的飯不能吃，劉二強的飯更不能吃。劉二強說了幾次了，既然沈子云怕在村部吃影響不好，就想讓沈子云去家里吃，無非就是多雙筷子的事。沈子云也拒絕了他的好意。
“上午怎么樣？”沈子云問：“什么結果？”
“還好。”李天喜說：“參加培訓沒有培訓費。但是……”
“說啊。”
“每家送一袋大米和一袋面。”
沈子云放下筷子，想了一下點點頭。“行吧。”
劉淑蘭說：“那從我這買吧？我這可以進些。照顧一下生意嘛。”
“你得便宜點。”
“便宜干嘛？都是村里出錢。”劉淑蘭不理解，“原來，還都加價呢。”
“這次是個人掏錢。”李天喜說：“我掏錢。”
“啥？”劉淑蘭真沒理解李天喜的行為。“這幾十家，得七八千吧？”
“想想我都心疼。”李天喜說。“兩月工資沒了。”
“姚琪回去，得扒了你的皮。”沈子云說：“算了，一人一半吧。”
李天喜拿了一瓶汽水，用瓶起子起開，猛地灌了一口降降火。“你怎么不說全都你出呢？”
“滾蛋。”
“開玩笑呢。”李天喜說：“原來在局里，干什么事都有規矩，也有流程。行不行，那個尺度好掌握。雖然有些事，也需要個人感情聯系，也需要跑跑關系，但沒有像現在這么難過。”
“覺得過去的經驗不能用了？”
“恩。”李天喜轉身背靠著桌說：“沒法用了。原來找關鍵人，現在我找不到關鍵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打算。就像白嫂子，她能放下店去學習嗎？”
劉淑蘭搖頭，“那不行。家里指著店吃飯呢。雖說那個時候沒啥人，但也不能耽誤事啊。”
“看吧。”李天喜說：“婦女主任動員了一圈。有人說耽誤種院子里的菜了，有人說影響照顧老人了。有一個最絕，問賺不到錢誰賠償她。”
“賠償？”沈子云一時腦子也沒轉過彎來。
“這個時間，她要去鎮上姐姐家幫忙。一天二十塊錢。”
“人其實很聰明，都想到‘機會成本’了。”沈子云說：“想去就去學，不去拉倒。”
李天喜說：“那我保證一個人都不去。”
沈子云無奈的嘆口氣。
有人想擺脫貧困嗎？肯定是有的。人的趨利避害本性，讓事情不太容易展開。有一個人說不好，比五個人說好都有用。
現在洪河村的眼前困難，就是因為沒有真正的樹立起一個賺錢的“模特”。沒有人發自真心的認為在洪河村可以賺錢。要不是今年村里糧食歉收，沈子云也不會這么早讓村里的人開始準備剪紙。等劉寶田賺了錢了，大家自然也就有了“信心”。
劉寶田學了兩個禮拜就回來了。再回村的劉寶田是坐著貨車回來的，整個人的精氣神都不一樣了。
左右鄰居看劉寶田回來，好像還帶著很多雞苗，全都挺好奇的。
兩個禮拜時間，李天喜組織了幾個人，在山上做了一個簡易的雞舍。劉寶田帶回來的野雞，全部放到了那里。
左鄰右舍很多好奇的人都追到了山上。劉寶田養的，怎么不像平日的雞，倒像是野雞。
“養野雞不稀奇。”村里的老漢將煙頭扔在地上踩滅。“七臺上總有，節目上總看。就是不知道行不行。”
“行？”旁邊一個年紀差不多的，抽著眼袋鍋子說：“我看夠嗆。劉寶田能養出什么好東西？”
“對。”另一個婦女邊扇著蒲扇邊說：“劉老蔫巴，他像是行的人嗎？”
沈子云和李天喜來到山上的雞舍。說是雞舍，就是搭了一個棚子，用鐵絲圍了一個院子，用網包圍并蓋上個頂，怕野雞飛出去。
“沈總，李書記。”劉寶田看到他們很熱情。
李天喜說：“這出去一趟，人都外向了。”
“嘿嘿。”劉寶田黝黑的臉上，笑得很是陽光。他撓撓頭說：“出去一趟真好。”
沈子云問：“學的怎么樣？”
“學的差不多。有些不太精通，但是人家說了，可以隨時咨詢。”劉寶田說：“每天他怎么養，我就怎么養。”
“冬天怎么辦？”
“野雞抗寒。”劉寶田說：“唯一就是剛出的，前三天房間應該是至少28度的溫度，到一個月大的雛雞，可以被釋放到鳥舍中。溫度降到20度以下時，它們應該進入暖和的地方。”
沈子云說：“看看，沒白出去學。”
李天喜說：“還真是。那我再給你弄個溫室吧。”
沈子云說：“讓你帶回來的雞，準備好了嗎？”
劉寶田說：“準備好了。那幾只再養一個多月，就能出欄了。你要的那只可以吃，我也準備好了。但是沈總，人家說了，籠養的，更快。”
“劉寶田，你要記住。”沈子云說：“不能籠養。一旦籠養，你的產品就沒有競爭力了。散養的更好，散養也是你的標簽。籠養誰都能做，還要你的干嘛？”
李天喜知道沈子云的意思。劉寶田的野雞能贏其他人，就是因為藍蛛山村沒有合適的山上可以養。一旦籠養，藍蛛山的家家都可以養。
叫藍蛛山村卻沒有山，李天喜一直覺得很諷刺的。
沈子云說：“明天拿一只，我要去見見藍蛛山村的湖畔山莊的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