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一山待在酒樓廚房里默默地洗著碗。
眼前多得數不清的大盆子里堆滿了碟子和碗筷。
那些油膩膩的盤子就像大山似的,在朝他咧嘴哩。
風一山從不怕吃苦也不怕受累,關鍵是要看有沒有價值。
如果換作是讀書的苦或者是練武的苦,風一山高興還來不及呢。
他突然想到玉樹臨風的風瀟然,新一代的武林俠少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吧。
是呀,他簡直完美!用不了多久,他就會成為一眾少女心中的偶像。
可是我呢?
要么成名,要么死!決不會是空話的,風一山思忖著。
這是他在酒樓里工作的第五日。
再過兩天他的債就還清了,他離開的日子也就到了。
他要在這兩天的時間里讓管面食的宋師傅多烙些硬面餅,余下得問他要來,自己帶在路上吃。
還要弄個喝水的容器,待會兒沒事的時候去前面的葫蘆架子上摘個大葫蘆來,削好瓶口,用軟木做塞,定能不錯。
風一山計劃得很好,宋師傅對他也不錯,很快地他的硬面餅就存夠了。
在他離開的這天早晨,就像事先約好了似的,那一伙人又出現了。
這次他們不是來找風瀟然奪刀的,而是來找風一山算賬的。
此時此刻,風一山已經離開了他工作的酒樓,他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一走了之。
可當他見到那伙喬裝成商人的混蛋們揪住李總管的衣襟逼問自己的下落時,風一山再也無法淡定了。
他真想立刻沖出去,讓夜里埋伏在林中偷襲風瀟然的那伙混蛋好看。
可是自己幾乎完全不會武功呀,沖出去那不是找死嗎?
正當風一山思忖間,那十幾個混蛋已經將高總管團團圍住準備大大出手了。
酒樓里平日也豢養著一些打手,以防夜里有客人喝高了鬧事或者是對付那些吃白食的散客,再或者就算出現有爭地盤收保護費的地痞,咱們酒樓里總不能沒有男人。
這一日巧的很,酒店老板昨日外出了,據說別的鎮上有個員外請客,老板帶著夫人和一眾保鏢們都去了那個鎮子。
也許是這幫混蛋打聽到酒樓無人才來鬧事的吧。
高總管的鼻子已被打爆,血順著下巴往下流,一直流入衣襟里。
白色的衣襟已被鮮血染紅了不知多少回。
店里的伙計,大廚,還有摘菜的老大爺,凡是膽子大的都沖了上去。高總管平日里待他們不薄,大家都不忍看著他死呀。
可是這些個人沖上來也無濟于事呀,除了挨揍也沒別的事了。
怎么辦好呢?
此時此刻的風一山真希望自己馬上變成書本里扶桑國里那大名鼎鼎的一休哥。
我不是一休哥,我是小山哥。
就在高總管的手被人按在臺子上將要被砍斷的時候,“住手!”風一山怒喝著,拔劍而出。
他叉開雙腿,與肩膀齊平,穩穩地立在酒樓正前方一塊開闊的平地上:“放開他!我就是風一山,要找我的盡管過來吧!”
“嘿嘿!”立馬有人拍起手來:“讓我來領教一下你這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家伙吧。”
話音剛落,對方人群里飛燕般掠出一條獨眼大漢,他使用的是兩柄薄薄的雙刀。
眨眼之間,隨著圍觀人群的吶喊聲,猛攻而來的獨眼大漢右手中光波閃閃的刀刃急掃風一山上盤,左手薄刀砍向他的膝蓋。
“不好了,不好了,風一山要被砍成肉醬了。”人群中,也不知是誰發出這樣的尖叫聲。
管他是誰呢?
你只要殺死眼前這耀武揚威的獨眼龍就行了。
風一山全神貫注,雄鷹般的眼眸前閃過一道快如閃電的白色光芒。
對,就是這種感覺。
這是無數次夢中的指引,神一般的呼喚。
這一次,風一山當然贏了。他手中的劍由上往下利落地一閃,然后直垂下來。
快!實在太快了!
獨眼龍絲毫沒有招架之力,瞬間被劈成了兩半。
敵人的同伴當場怔住。原來酒樓里臥虎藏龍呀。
那小子絕不是普通人,絕對不是!
他體內燃燒著一個烈火般的小宇宙。
“那是什么劍法?”嚇得嘚瑟著后退的敵人問他的同伴。
“沒……沒見過!”有人回應道。
又有人道:“那是不是獨孤九劍?是不是……是不是呀?”
無人回答。
獨孤九劍那種神一般的劍法,大家只是想象,誰也不敢肯定是與不是。
現在,敵人的同伴用極快的速度撤得沒了影子。
風一山呢?
他正被酒樓里的伙計擁簇著高高抬起,拋向空中,落下,又拋上去……
他成了伙計們崇拜的男人。
神的化身。
可惜的是現在沒有鮮花,也沒有手捧鮮花的少女。
風一山笑著笑著,表情變得僵硬起來。
他不喜歡這樣的歡呼,這樣的場面。至少對于現在的他來說,是這樣的。
如此榮耀是假象。
真的是假象。
風一山躍下來,整理了一下后背上的包袱,那是他背干糧的包袱。
嗯,很緊,沒有松開。
上路。
大家目送他離去的背影,長長的街道上就連那背影仿佛都帶著無比的光芒。
然而,風一山卻很清楚這次的勝利又是一個偶然。
他根本不懂武功。
可是偶然會變成必然嗎?
他不知道。
他懶得想這些了。
嘿,風一山,記住任何不屬于自己的光芒都是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