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大膽魔族兇獸,死到臨頭還敢嘴硬,你禍害一方水土,今天我林氏一族就要替天行道!”一個后面的修士喊道。
“替天行道,呵。”男人眼中的譏諷更盛,“替哪個天,行什么道?”
“你們這些修仙的。”他笑得輕狂,“不是個個自詡高風亮節,行事磊落?怎么,連自己究竟是來干什么的也不敢說?”
“你在胡說什么,我們自然是來替祝封報仇的,順便剿了你這魔族余孽。”又有一人舉劍喊道,引起了一堆共鳴。
“問問你們宗主,”男子倨傲地抬了抬下巴,“他當真看不出來我是誰,是不是你們口中的魔族余孽。”
“還是林宗主的道行實在太淺,連是神是魔也看不出來?”他嘲諷道。
“無論神魔。”林宗主朗聲回應,“兇獸終究是兇獸,不管你怎么巧言善辯,都改變不了今日困獸之斗的結局。”
“沒錯!”林苑的修士們紛紛應和。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很好。”男人點點頭,“這是你們人類慣常的招數,莫說我們,就是外面那些神裔、精靈,也大多早已沒了安身立命之所。”
“胡言亂語。”村長駁斥道,“神族在六界之戰中居功甚偉,自當受萬民敬仰供奉,怎么可能和你們一樣!”
“哼。”男人冷笑一聲,卻不再搭理他,他長袖一揮,召喚出一把通體曜黑的長劍來,“廢話少說,一起上吧。有我在,你們那些齷齪心思,休想得逞。”
這是真真正正的一場激戰!
那些修士原本還分批而上,無奈玄衣男子太過強大,竟以一人之力將他們的仙術盡數破解,仙劍全部震飛,數十人與之纏斗都無法近身分毫!
林宗主見手下討不到便宜,當即加入混戰,并讓門下弟子車輪圍攻。只見他祭起一把青色寶劍,念出一段法訣,頃刻間,數萬道冰凌凌空而起,齊齊向男子射去!
男子見狀,騰出一只手來,只隔空一擋,稍稍輸以法力,那萬道冰凌竟悉數折斷,更有數把調轉方向,向主人刺去。
林宗主被冰凌和男子的法術擊中,向后撞在一顆樹上,驀得吐出一口血來。
門下弟子皆大驚失色!
“宗主,這兇獸法力太過強大,該如何是好?”一人上前扶住他。
林宗主啐了一口血沫,恨恨道,“慌什么,就用之前跟你們說的方法。”
“可是……”
“沒有可是!”林宗主一把抓住他的領子,“我們只有這一次機會,別磨磨唧唧的,快去!”
“……是!”
須臾,一批新的修士趕到了,但他們身前,分明都另有一人擋在前面。
夭芒定睛一看——那竟都是村里的村民!
“聽聞上古兇獸最重承諾。”躲在角落里的村長露出陰桀的笑容,“倒讓我來看看,你究竟會怎么做。”
“無恥!”這回,連夭芒也忍不住喊道。
只見玄衣男子動作明顯一頓,他雖一臉嫌惡,眉頭深深皺了起來,手下的動作卻明顯受到了掣肘。很快,身上已經多了幾道凌厲的血痕。
又有一批修士重新趕到了,這次,他們沒有挾持村民,而是從另一個角落藏身,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法寶。
陸挽時的眉頭皺了起來。
“那是什么?”夭芒望著遠處,那法寶形似一根巨型拐杖,前端是一個長達一尺的青面獸,上面隱隱繚繞著泛紅的黑氣。
“修仙之人不該有的東西,”青年的眼角眉梢都是寒意,“用上古邪法對付上古兇獸,倒是好手段。”
這邊雙方的纏斗還在繼續,因為村民的加入,局勢變得勢均力敵起來。右邊有幾個修士似乎漸漸不敵,人墻慢慢露出了一個缺口。
“小心有詐!”夭芒還是忍不住喊出了聲。
玄衣男子向反方向閃避,但還是被那些瞬息而至的黑氣擊中了,他身體搖晃兩下,吐出一大口黑血。
“居然避開了要害。”林宗主面目猙獰,“那個可恨丫頭壞我好事!”
不過,他卻無心再管夭芒,因為那男子忽得爆出一聲怒吼,身上漲出數倍的靈力來。將圍著他最近的一圈盡數掀飛開去。
說時遲,那時快,離他最近一人趁這空隙,忽然逆著凌風搶前一步,將一把長劍送進了他的胸口!
男子反手一下將他打飛了出去。
那原是個普通人,哪里受得住這樣絕地一擊,立時筋脈盡斷,血流滿面,斷了氣。
“宵盛!”阿眠失聲喊道。
她方才早已趕到,卻苦于無法插手,只能守在一邊。
此刻,她急急朝宵盛跑了過去,卻只能看見少年瞪大了眼睛,口鼻都是鮮血,早已咽了氣。
她停在離他一步遠的地方,用手捂住嘴,卻沒法再往前邁出一步。
玄衣男子似乎怔楞了一下,但他很快又恢復了原來冰冷如霜的神色。
卻還是被不遠處的村長看見了。他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
村長向林宗主使了一個眼色。
“挾持她。”他比了個手勢。
林宗主會意,卻沒有立即行動。
他往一側林間悄悄掠了過去。
彎下腰,伸手從草叢里抓過方才拐杖模樣的邪兵。
忽然猛得一個轉身。
只見一大團黑氣直直向阿眠射去!
“那可是上古神獸,”林宗主冷笑,“怎么能給他緩息和思考的時間。”
一切仿佛只是一瞬間的事。
又仿佛,過了很久很久,就像時間靜止了一樣漫長。
阿眠怔怔地抬起頭。
她看見黑色的衣角出現在她的視線里,她看見高大的男人極緩慢地跪了下來,她看見半黑半紅的鮮血順著那一慣薄涼緊抿的唇角滴滴答答連續墜落。
她感覺有人極輕地扶了一下她的肩,頭撞過她的手臂,又猛得砸在了她身邊的泥土地上。
好像對她說了句什么。
可她什么聲音也聽不見呀。
她維持著伸出雙手的姿勢,僵硬地挪了挪眼往一邊看去。
倒在地上的男人倏忽被巨大的黑氣包圍了,他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慢慢變化,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大到她已經完全不能認出他。
那是他,原本的,樣子嗎?
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那巨大的東西像抗拒什么一樣地拼命掙扎,卻終究被什么束縛了一樣,緩慢放停了動作。
然后,突然,裂開了一道白光。
她的眼睛頓時被刺得無法睜開。
耳畔倏忽傳來男人方才沙啞而破碎的聲音。
“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