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尚輕聲笑了笑，重重看了我一眼，又望向遠方，眼神游離片刻道：“很久以前的事了。”

　　千巖萬壑，枝葉扶疏，行至山腳，我對常山便是如此之感。難怪在人界被奉為五岳之一，從山腳向上看去，盡顯重巖疊嶂之美感。

　　“小姐請。”公孫尚一面揮手，一面微微彎腰同我道。

　　我屈膝頷首，以示回禮。

　　石階不寬不窄，剛好夠我與他并行。公孫尚邊走邊向我介紹道：“此處乃常山南坡，雖走這條路登山路途略遠，但道路比之其他三面多平緩，走起來容易些。”

　　“如此確實方便許多。”我回道。我只知常山并非險山，卻不知哪里更為平緩，他這么介紹著，我也就這么搭著話。

　　走過石階是略寬的土路，侍衛們間隔著站在道路一側，待我們走近時行禮，嚴整有序。

　　從土路到我與他現在所在的山頂，走了很長一段時間。一路上最多的是蟲鳴鳥叫與風拂過樹梢的聲音，偶爾摻雜一些公孫尚和侍衛交代瑣事的聲音。

　　山頂上立著一座四角亭，我和他正坐在亭中。四角亭是人界常見的紅柱綠瓦，看起來有幾十年了，亭子里外一干二凈，能看出來公孫尚提前派人打掃過。

　　向外看去，除了西面，都有或近或遠更高的山峰。想來此處只是一個小山頂，再往上還有路可走。但算著時辰，他今日的行程應該就是到此處。

　　只是這樣一個山頂，絕不是欣賞山川之秀的好地方，若只是想看日落又何須如此大費周章，那公孫尚來此為何意？

　　思索之時，太陽已是懸于西方將欲墜。

　　“你可猜到了來此處是賞何景？”公孫尚起身，走出四角亭站在山頂西側。

　　他看出來了我在思考，只是我還沒想到一個答案。

　　“落日之景？”我搪塞道。

　　公孫尚背對著我，擺了擺手，不緊不慢道：“來這邊看看。”

　　我起身向西側走去，隔著四角亭的欄桿往山崖下看。崖上生長著一棵小松樹，部分根已經裸露在了外面。“看松？”我問道。

　　“常山松樹名傳人界，在這里看松，不會被山川美景搶了目光。”公孫尚回身看向我道。

　　于無奇之處看松之奇姿，見解獨到。

　　常山的松樹最能彰顯松柏的品格，我在天庭已有所耳聞，但如今親眼看到才知，為何眾人對其皆是贊美。

　　紅日將落，霞光灑在崖壁，崖上無花無草，單此一棵小松屹立。不同于喧囂密林，它獨自在這里扎根，迎來送往晚霞與晨露，塊然蒼勁。

　　“寄言青松姿，豈羨朱槿榮。”我感慨道。面對此景，不禁想起人界文人對松樹的贊美與感嘆。

　　鐘鼓饌玉，流水落花，洋洋灑灑熱鬧一場，再歸于平靜。

　　“人界的詩？”公孫尚微抬雙眸，注視著我輕笑，轉而面向西方，看著太陽一寸寸下落。天空逐漸變了顏色，血一般紅，“聽你說出來挺奇怪的。”

　　“人界典籍并非新鮮東西。”我無奈道。從前藏書樓里收錄著三界的詩書畫卷，稍有階品的天仙都會去讀，后來我把藏書樓和玲瓏閣合并為煥彩堂，更是每日都會在正堂更換不同品類的書籍、畫作和文玩。

　　公孫尚表情微怔，忽而釋然一笑，看向遠處道：“不新鮮。”

　　“說起人界詩詞，倒是還有一句。”他回首示意我站到他身側，看起來頗有興致。

　　我提起紗袍下擺，邊跨過欄桿邊順著他的話問道：“不知少爺所言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