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換衣，綰發，上妝，一如往常。不同的是，今日穿了件花青色暗紋煙羅衫，沒有玉飾，沒有拖地的后擺，去常山自然穿得輕巧些方便。

　　“小姐真是生得好看。”身后婢女道。

　　我看著銅鏡里的自己，很久沒有穿過這樣的紗袍了。天庭衣裳向來繁重，鮮少能像現在這樣只有幾層薄紗。在天庭，下裳的花紋多以金銀絲線繡制，外加玉石為飾，逢天涼添的蓮蓬衣上掛著三五串寶玉晶鏈，滿頭的流蘇垂至肩頸。

　　“小姐，行囊已準備好，帶了路上要用的必需品，您可還有要添置的物件？”那婢女接著道。

　　“沒有了。”我起身向竹屋外面走去。

　　尚王已在竹屋外，身后還有仆人和侍衛若干，車馬也已備好，大約是已經等了幾刻。

　　我福身道：“有勞少爺。”

　　“無妨。”他講得干脆。

　　“小姐今日裝束甚是簡樸。”公孫尚驚訝道。

　　我微微頷首，默不作聲。

　　公孫尚做了個請的手勢，“上車吧，去并州。”

　　我和他往馬車方向走去。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公孫尚偏頭仔仔細細看了我一眼才說：“淡妝很是配素衫。”

　　那一眼似乎略有深意。

　　我和公孫尚分別坐在兩輛馬車上，一前一后，一名婢女在車輿內同坐，仆人們有的隨行作車夫，有的在后面的馬車里跟著，侍衛騎馬在兩側護衛。

　　沿途路過幾個集市，能聽到馬車外的吆喝聲。有時掀開帷幔，便能看到賣各種東西的，有一些在天庭不曾見過。

　　大約兩個時辰，馬車停了下來，婢女打開門板扶我下馬車。

　　這里空氣甚是清新，我抬眼向四周看去，果然有山巒入目。

　　“此乃常山。”公孫尚走到我身側道：“今日同小姐便要于此處游歷。”

　　我朝他福身淺笑，“山川之美，確實值得一覽。”

　　他也笑著回應我，“你的打扮倒很合適。”

　　頗堪玩味。

　　常山，人界所稱的北岳。與天庭的天山差別很大，最明顯之處是沒有仙澤籠罩，卻也與我在畫卷上看到過的有所不同。畫家多托物言志，以物抒懷，筆下之作與我今日所見不同倒也不稀奇。

　　“你們在山下候著，我同樂小姐登山。”公孫尚吩咐道。

　　“是。”眾人齊聲回應。

　　我不解，“此番登山，只少爺、凌澴二人？”

　　“小姐放心，百余名侍衛先我們前行，現下已在常山各處候著。”公孫尚回身看向剩余的侍從，“眾人一起登山，多有不便。”

　　竟是將常山封了起來，這一日只有他能去。

　　他在人界是何身份？不容小覷。

　　我心道。

　　公孫尚看出我的心思，視線掃過常山開口道：“用銀子辦事而已。”

　　“少爺思慮周全。”我搭話。

　　“那便請小姐移步了。”公孫尚欣然道。

　　我和他一起往山腳的石階處走去，大約有百米遠。兩個人都很安靜，只有鞋履踩在粗糙土壤表面的聲音。我素來不與人多言，只是公孫尚也沒說半句，倒是我沒想到的。

　　我微微側過頭看他，他走得一臉嚴肅，仿佛是要去處理公務。察覺到我的視線，公孫尚也扭過頭來看我，在和他對視之前，我收回了視線。

　　“從前家父不茍言笑，和家父在一起習慣了。”公孫尚的聲音落在我頭頂，不輕不重，不見悲喜。

　　天庭無人不知，曜侯國禮法森嚴，號令如山，便是璍國和婧國也比不上。

　　“令尊治家有方。”我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