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樓上傳來的響動和慘叫,大廳里的所有人都把頭抬起來望向了通往二層的樓梯。
只見一個身穿著深棕色錦袍的男子跌跌撞撞的從樓梯上滾了下來,又摔出了“咚咚咚咚”的幾聲巨響,直到撞著樓梯拐角才硬生生停了下來,看他的背影身型,年紀也不輕了,至少有四十多歲。
按理說,舍得上到天香坊二樓以上吃飯的食客,大多都是有經濟底蘊或者一定社會地位的人,即使遇到事情也會在外顧忌自己的形象和面子,這樣的大打出手確實出乎了大多數人的預料。
“爹……爹……”
樓上傳來一個焦急的女子聲音,緊接著像發生了什么拉扯似的,女子發出了幾聲掙扎的叫喊后,最終還是安靜下來。
一個面容冷峻的壯漢出現在了樓梯拐角,望著那名滾下來的中年男人低聲呵斥了一句:
“死了沒?沒死就滾上來,別躺在那里丟人?!?p> 此話一出,不禁惹得大廳內的眾人一陣低聲議論,可那大漢看起來兇神惡煞,不像一般的人,所以沒人敢站出來高聲抗議。
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中,那個趴在地上的中年男人竟然真的艱難爬了起來,只見他吃力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用袖口擦拭干凈嘴角的血漬,便又一瘸一拐的爬上樓去。
從頭到尾,都沒有店家的人出來說一句話,就好像樓上發生的事兒與他們酒樓無關似的。
夏承言不算是一個好奇心很重的人,他常年從事的工作也不適合一個愛管閑事愛出頭的性格,在他看來樓上應該是一對父女因為什么事情得罪了權貴,被人家撒氣收拾了一下,雖然過分了些但看樣子也不會鬧出人命。
這樣的事情在古代封建社會屢見不鮮,也不是一個皇子能管得過來的,況且今天的他不宜因為一件小事出頭而暴露了自己身份,耽誤了秋闈舞弊的大事兒。
隨著中年男人回到樓上,似乎也沒有再鬧出過大的動靜,本以為有什么大熱鬧的大廳百姓等了半晌,也沒等到更新的劇情,也只得略帶失望的把注意力轉回桌上的酒菜。
“小二,結賬?!?p> 夏承言輕輕抬手喚來了小二,準備付錢離開。
“一共是九錢銀子,公子。”
天香坊的小二至始至終服務態度都還不錯,夏承言直接將一兩銀子遞到了小二手里,便準備轉身離開酒樓。
正當夏承言站起身來的時候,通往二層的樓梯處也剛好下來幾個人。走在前面的看起來該是方才被人提下樓的中年男人,他可以低著頭看不清面容,但能看出他的衣服華麗,并不像普通人家的老百姓。
跟在男人身邊攙扶著他的應該就是那個叫他“爹”焦急的女聲,這姑娘看起來十七八歲的樣子,雖然她也微微低著頭看不清楚全臉,但仍可從盈盈秋水般的雙眸和高挺的鼻梁看出,這該是個十足的美人胚子。
父女倆似乎是怕眾人的注視,走的很快,而他們身后竟然還跟著兩個二十多三十歲的年輕仆人,看起來這對父女也是非富即貴,那樓上對他們出手打罵的人身份只怕更加顯赫。
似乎是走在太快又太過著急,當這對父女走到門口時,中年父親因受了不輕的傷而腳下一軟,扶著他的女兒素來柔弱也沒有太多力氣,兩人就這么一起倒了下去。
夏承言就在他倆旁邊一步,趕忙一個跨步上前一手一個分別將兩人拉住。
男人慌張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根本就沒有理會夏承言的攙扶,甚至連頭都沒有抬起來,站穩了身子就慌慌張張的想走。倒是年輕的女兒抬起頭來,掛滿淚痕的臉上擠出一個微笑,柔聲道:
“謝謝公子?!?p> 這女子沒有霄筱那么驚艷絕美的容顏,但也絕對說得上是美女,或許如花似玉溫婉嬌柔就是形容她最好的詞語。
夏承言雖然對那中年男子有些不滿,但這樣一個楚楚動人的女孩站在你面前道謝,恐怕換做任何人都提不起怒氣。
“舉手之勞而已,快帶你父親去看郎中吧?!?p> 夏承言微微一笑,隨口交代了一句便轉身離開了酒樓,只給那個年輕女孩留下一個背影。
天香坊距離皇城并不近,看來自己只能步行回去了。
轉過街角,夏承言憑借超強的方向感,拐入了一條小巷,這里可以快速通往皇城外的某條街道,倒是比大路近了不少。
“四殿下……”
一個男聲從背后響起,夏承言轉過身來,就看見秦俊從一旁高強落下的身影。
“屬下一直跟在殿下附近,確保殿下安全?!?p> “霄筱和穎兒呢?”
夏承言問道。
秦俊三兩步來到跟前,有些害怕的跪在地上道:
“回殿下,皇子妃和穎公主已經被其余幾人送回了宮中,只有屬下一人在暗中保護殿下,還望殿下恕罪?!?p> 古人就是這樣尊卑有別,小題大做,明明是自己讓他們送二女回宮的,可這秦俊卻因為只留了他一人暗中保護自己而覺得犯了大錯。
“好了好了,命令是我下的又與你何干,你不過是個聽命行事的好侍衛?!?p> 夏承言擺擺手,不想讓他繼續說下去,便又道:
“要是有個人不巧路過這里,我可麻煩了,還是快些起身隨我回宮去吧?!?p> “是!”
見四殿下并無絲毫怪罪之意,只是有些淡淡的不耐煩,秦俊心中大喜,趕忙站起身來領路。
等夏承言回了寢宮,已經到了下午申時。
穎公主應該已經回了瑜才人那里,而霄筱則又恢復了獨處時那冷清的樣子,只有在夏承言推門入內之時,難得的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
“我去一趟父皇那里,若是回來的晚你自己叫香兒他們給你準備晚餐。”
夏承言脫下自己的外袍,又換上了一件干凈的,畢竟要去面圣,穿好衣物后還專門跑去銅鏡前面整理了下自己的衣冠。不得不說穿越后的自己雖然和前世的眉眼有些相似,但確實更英俊帥氣了一點,就像底子還不錯的人做了一個成功的整容,說不上哪里不一樣,就是好看了許多。
“嗯!”
霄筱難得的應了一聲,倒是讓已經習慣了她不理不睬的夏承言略微有些吃驚。
場面安靜了下來,霄筱沒有再說話的意思,夏承言自然不會去自討沒趣,他快步走到寢宮門口,對門外的奴才們吩咐了一聲:
“我要去面見父皇,你們通報一聲,趕緊帶路?!?p> 前幾日孫公公在宮外的弟弟病了,他便向夏承言請了幾天假想要出宮看看。本就不習慣這老太監天天跟在身邊呱噪,又想起了這老人畢竟還是照顧了自己十多年,夏承言便大大方方的準了他十天假期。
平日里到覺得這老太監煩,可在這規矩眾多的后宮當中,真沒了這主心骨,夏承言殿里的奴才們倒像是真的笨了許多,許多事情都不向之前一般安排的井井有條。
小太監一路領著四皇子往皇上的含慶殿去了,而他殿外不遠的一名侍衛也快步來到了太子所居的朝元宮。
“稟太子殿下,今日四殿下帶著四皇子妃和穎公主一起出了宮去。”
侍衛跪在太子面前,匯報起夏承言的行蹤。
“四弟自幼喪母,是瑜才人帶大的,和穎兒關系本就密切,帶她偷偷出宮去玩也不是什么大事兒?!?p> 太子并不是太在意這些,在他看來帶上調皮搗蛋的穎公主,自然也辦不成什么正事兒。
那侍衛猶豫了一下,似乎覺得繼續說下去太子應該會有些興趣,才道:
“但四皇子妃霄筱殿下和穎公主殿下午時剛過就回了皇宮,可四殿下直到申時將近才回來,足足晚了一個時辰。”
此時太子正在案桌上聯系書法,聽了這個消息,他難得的停下筆來,饒有興致的追問起來:
“有辦法查出他這一個時辰做了些什么嗎?”
侍衛搖搖頭,顫聲回道:
“稟太子,只知道是四殿下宮里的侍衛先送了皇子妃和穎公主回宮,但秦俊一直沒有出現,最后他是和四殿下一同返回的皇宮。若是沒有超凡境的高手,只怕普通人很難不被已達練氣巔峰境高手的秦俊發現?!?p> “倒是有點意思,還有么?”
太子說完又提起了筆,開始在紙上繼續書寫起來。
“四殿下回宮更衣后,很快出發,似乎是朝含慶殿去了,您知道御書房和含慶殿那邊……”
侍衛沒敢說下去,監視四皇子夏承言并不是什么大事,可要是說到監視皇上,恐怕許多人連這個想法都不敢誕生。
“老四去面圣了?”
太子大筆一揮,迅速完成了自己的一幅作品,這張紙上慷鏘有力的寫著四個大字:群雄逐鹿!
“你們去準備準備,我也有兩三天沒有去向父皇請安了,待我先去沐浴更衣,隨后便到含慶殿去問安,也給老四一點兒時間,讓他和父皇說說他的秘密!”
朝元殿內的奴才跪倒一片,齊聲道:
“謹遵太子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