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鈞兀自想著,玉瑤也并沒有出聲。
“公主變了。”本是他心里的話,卻不由地嘴上說了出來,他自己也一愣。
是變了,殷鈞說的沒錯,玉瑤打算趁機做了改變,反正她也做不出羞辱殷鈞的事情,索性就好好相處,倘若突然變化自會引起懷疑,眼下剛好發生了上次的事,如果說起來就當是被陛下打清醒了吧,這倒是個不錯的借口。
“人哪有不變的。”她頓了下:“駙馬不也變了嗎?”玉瑤挑眉。
殷鈞被戳穿,面露愧疚,自詡清高的人卻做了背后告狀之事,他緩緩道:“公主……”
玉瑤伸出一只手示意他不要再言:“這件事就此揭過,不必再提。”
殷鈞告發她的事她不準備追究,他要懲罰的人是永興公主,玉瑤最多是倒霉承受了這份懲罰,何況殷鈞這么做必定也是忍無可忍。
“是……”想起這件事,殷鈞只覺心里五味雜陳,說不上來此刻究竟是愧疚更多,還是恨意更多。
“父皇總說駙馬才高八斗,讓我好好跟你學。今日不如你教我下棋如何?”
這便是玉瑤這兩天想出來的最不尷尬的相處方法,聽說一局棋下來,沒有一個時辰也有半個時辰,這尷尬的兩個時辰應會很快過去。
“自然是好。只是公主能耐得住性子嗎?”殷鈞心里存疑,怕她又是一時起興。
“耐不耐得住,學了就知道了。”
殷鈞微微施禮道:“恭敬不如從命。”
玉瑤命人取來了棋盤擺好,沏了一壺清茶。
殷鈞喝了一口,微微皺眉:“公主府里這茶,煮得未免太過敷衍。”
玉瑤笑了笑,端起杯盞噙了一口:“駙馬多喝兩口,就能體會到其中滋味了。”
玉瑤來到這里才發現,這個時代,喝茶時里面煮了許多東西在一起,跟油茶有些相似之處,但又是很清的茶水,雖然喝起來也有些異域風味,但對于已經演變一千五百多年后最舒適的茶水來說,還是有些畫蛇添足的感覺。所以玉瑤在公主府里,自己都會命人煮清茶來喝。
殷鈞又喝了幾口,表示還是無法理解這樣單純苦澀的味道,便放下了杯子。
接著殷鈞開始從最基礎的教學玉瑤,還好永興公主本身就不善下棋,所以她什么都不會也不顯得奇怪。
最開始殷鈞還是有些提心吊膽,生怕言語上說重了玉瑤,都撿著好聽的話鼓勵。
半個時辰過去后,玉瑤只得主動提出:“你不必太過顧及我,此時你是師我是徒,哪有師傅不指出徒弟錯誤的。你盡管開口。”想了想她又添了一句:“我不會責怪你的。”
殷鈞窺她神色不似有假,應聲道:“是。”
他開始試著指出玉瑤犯的錯誤,言語仍舊委婉小心翼翼,玉瑤神情十分認真,一一記下,他們接著對弈的時候,果真她避免了新的錯誤。
殷鈞頻頻點頭,漸漸放開了膽子,不斷糾正她的錯誤,還夸贊她有天賦。
“這哪算什么天賦,不過是師出名門罷了。”玉瑤開玩笑說道。
殷鈞也跟著笑了起來。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這兩年了,很久都沒有這么笑過了。在公主府里笑,更顯突兀,他雙眸的神色立刻黯淡下來,笑容僵在臉上。
玉瑤捕捉到他的心思,并不責怪,笑了笑誠懇地說道:“駙馬棋藝精湛,以后還要多多賜教。”
殷鈞回過神來:“只要公主愿意學,殷鈞隨時奉陪。”
玉瑤稍稍寬心,微不可見地嘆了口氣,永興公主爛攤子太多,少一個仇恨自己的人,至少少一分危險。看來殷鈞這頭,還要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