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駙馬本尊這一刻,玉瑤立刻明白了他為什么這么討永興嫌棄。因為這幅長相,確實太難入永興公主的眼了。
玉瑤一直懷疑這公主府里,怕是侍衛都是樣貌上精挑細選過的,殷鈞的樣貌勉強夠得上普通水平,身高上也才跟如今的鞠汴相同而已,但鞠汴還在長,他卻就是這么高了,比玉瑤高不了多少,倘若玉瑤梳了太高的發髻,怕是還要超過他一些。
加上眼前他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跟風流倜儻四個字完全不沾邊,實在令人難以跟傳說中才華橫溢的書法大家聯系在一起。看來他也只能靠才華來博得一些美名了,但偏偏,永興公主不學無術。
玉瑤將手上整理好的內容遞了過去:“這是我近來寫的字,駙馬幫我看看。”
來了來了,終于來了。
殷鈞心里想著,果然,這次還是要羞辱他!他咬緊牙伸手將那沓紙接了過來。
他十分抵觸地朝紙上看了一眼,正要想往常那樣做出難過無奈的表情,不等他演出開始,他就愣住了:“這……”
“怎么?我寫的如此不堪,讓駙馬難以開口了嗎?”
“不不不。”駙馬繼續看了幾張,發現全都是認真抄寫的詩句,而且他專心看了幾遍,確定也并無藏在詩里的隱晦內容:“寫得很好,這是……公主寫的?”
“正是。”
殷鈞心生疑惑,這又是唱的哪出啊,很明顯公主是不可能寫出這樣的字的。
玉瑤頷首,拿起筆道:“聽聞駙馬才華橫溢出口成章,今日是個好日子,你說兩句,我寫下來,權當留作紀念了。”
“殷鈞都是些雕蟲小技,公主謬贊。”殷鈞斷不敢寫什么詩。
“既然你不說,那我寫兩句贈與你吧,還望你不要嫌棄的好。”
“不敢。”殷鈞仍舊戰戰兢兢。
玉瑤抬頭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動作從容優雅地輕提毫錐,鋪紙書寫。也是她這段時間寫字刻意去練就的氣質,雖不能時時刻刻保持這樣子,但如果需要偶爾表現一下是不成問題的。
殷鈞看愣在原地。
往往讀書人,渴望紅袖添香,最愛的便是這樣能研磨寫文的顏如意,玉瑤當下的樣子,實在是殷鈞曾幻想過無數次的美好模樣。但他從未將這個樣子跟永興合在一起。
在他發愣之時,玉瑤已經將寫好的內容又遞到了他面前。他木訥地接過,輕輕念出聲:“昨日空負韶光美景與君,新人重修知己風流于好。”竟然不是罵自己的。
“我寫的字怎么樣,這下駙馬可以提點下了吧。”玉瑤沒有問她寫的兩句詩,只是提醒他,這確實是她寫的字。
親眼到后,殷鈞不疑有他,但夸獎玉瑤的話說出來總讓他覺得有些別扭,這還是他第一次這么說。
簡單的語言他組織了半天,磕磕絆絆道:“非、非常好,公主當真進步……非、非常!”然后就迅速低下頭假裝看著那句詩,似乎方才講了不該講的話。
但適才玉瑤那副溫柔的樣子,他稍稍卸下防備,今天的公主,似乎是真的有些不同。
玉瑤莞爾道:“駙馬說好,那定是寫得好。”
駙馬又悄悄抬頭心里默念了幾遍玉瑤寫得詩,咀嚼著“昨日空負”、“新人”、“重修于好”……
他不是不懂詩里的意思,可是他不能相信,難道公主要跟他重修于好?可為何說是知己,明明他們的關系是夫妻。又或許公主的詩詞水平僅限于此,所以寫錯了也未可知。
他不知不覺就在玉瑤面前陷入了沉思,陛下看中他,所以他才敢向陛下告狀,他知道公主也不敢拿他怎么樣,最多不過是侮辱。其實當他得知公主被打后,也有些擔憂,所以這次來的時候做好了準備,但公主怎么完全沒有報復他,難道真的是經過陛下懲戒,不敢再胡鬧了么。
但也不可能頃刻間就有了學問吧。真的有人能在一夜之間轉了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