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長的玉指在交錯的黑白鍵間歡快的跳動,仿佛有音樂的精靈自其間孕育而出。飛舞的精靈把林雷拉入到那片充滿戰火與激情的星域中,如臨其境。
槍彈如雨,革命者們吹響戰斗的號角;殺聲震天,戰士們輕易地攻克一座座堡壘;凱歌高奏,帝國統治者們盡數被趕出杰佛里星域;歡聲笑語,一對對男女攜手步入舞池,勝利是一面面飛旋的紅色裙擺。
然而,當持續到黎明的勝利之宴緩緩落幕之時,英雄們即將入夢之際,一聲沉悶的高音突如其來,好似命運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裊裊不絕。一股悲愴之意剎那涌出,占滿心頭,竟讓林雷熱淚盈眶。
少女似也沉浸在這股悲愴之意中,保持著最后的彈奏姿勢,任金發垂在琴鍵上,久久不能自拔。
許久,或許是被林雷止不住的“嗯咽”之聲喚醒,少女這才起身,理了理長發,站到鋼琴邊。沒想到會有外人闖入旁聽,她身上穿得是便捷的百褶裙,只能雙手合到身前,并攏雙腿,朝著林雷鞠躬致謝。
林雷趕緊回禮,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大聲鼓掌,腦子里想著“臥槽,臥槽”,到嘴邊慌忙變成“斯巴臘西,斯巴臘西”,吐出嘴的總算成功改成“太美妙,太美妙了”。
一個穿著破爛軍裝的瘦弱少年突然出現在本不該有外人的音樂教室門口,少女卻沒有露出一點驚訝的表情,頗有一種麋鹿興于左而目不瞬的氣度。眼里亦沒任何瞧不起的意思,見林雷依舊控制不住情緒,她反而主動走過去道歉。
“沒想到我對琴譜的妄自改動竟會對閣下造成如此大的沖擊,真是萬分慚愧?!?p> 少年是誰?他為什么出現在這里?他怎么進來的?這些問題少女竟好像一點也不在意。
“不,不,小姐的改動委實巧妙,震撼人心,是我自己心智太脆弱了?!?p> 原作的立意是要表達革命勝利的喜悅之情,結尾本該是含笑入夢般的舒緩節奏。然而這位少女把結尾改成這般沉重,也未必會讓人感到突兀,對熟知那段歷史的人來說更加回味悠長。畢竟,那其實是個悲傷的故事。
既然是海瑟聯邦的第一次獨立戰爭,那自然就有第二次,第一次亦自然是以失敗收場。
革命軍隊在第一次獨立戰爭初的確勢如破竹,兩三天便把帝國的剩余駐軍全部趕走。但那不過是大部分帝國駐軍被抽調走,遠征紫楓、卡繆拉兩國且全軍覆沒的原因。杰佛里星域實在離帝國太近了,就在第一小行星帶的外邊。沒多久,后來被人敬畏地稱為“軍神”的阿爾貝特公爵就率領全星系第一支現代化軍隊殺回來,革命軍之所以能撐夠兩個月還是阿爾貝特公爵為迷惑紫楓、卡繆拉兩國故意為之的原因。直到第一次星系大戰與緊接著的帝國內亂耗盡帝國的戰爭潛力,海瑟聯邦才成功掙脫帝國的魔爪,獨立出去。
而這首曲子為何被稱為遺作正是戴姆勒在海瑟聯邦的第一次獨立戰爭中光榮犧牲的原因。
“就算第二次獨立戰爭勝利,海瑟聯邦今天還不是淪為大國博弈的戰場,毒品、饑荒、戰爭,勇敢地與殘酷的命運搏斗,不屈不撓,翻過一座座險峰,迎來的卻未必是坦途,磨難的背后說不定只有新的磨難。無盡的磨難或許才是命運,毀滅或許才是終點?!?p> 少女悠悠訴說,說的既是戴姆勒的悲慘命運,也是如今海瑟聯邦的悲慘命運。既像是林雷的命運,又何嘗不像是她自己的命運!
擦干眼淚的林雷終于看清少女的容貌,內心只能發出由衷的贊嘆:好美!
龍人族的姑娘漂亮是正常的,然而像她這么漂亮應該還是非常罕見的。
人美,身材也好,腿真長,還有那皮膚,在月光燈的照射下簡直白得發亮,明星都比不了,哦,海柔老師還是可以一爭長短,連制服都好看,貴族都這么美嗎?不可能吧!潘妮根本比不了,簡直就是山雞,額,家鵝吧,家鵝與浴日鳥的區別嗯,美則美矣,就是太冷了。
林雷注意到少女的眉宇間有一股凜冽的氣息,可以說是冷吧,但更像是一種拒絕,一種放不下的防備。只是這股鋒銳之氣今夜卻被她眼里明顯的憂郁軟化,顯得我見猶憐。
她也正面對著什么極大的困難嗎?不,這么濃郁的憂郁氣息,看來她也一直在經歷著各種磨難,以致對他人有一種根深蒂固的防備。說不定只有在這種環境下,只有在面對我這樣地位低下、沒有威脅的人時,她才會稍稍放下心防吧!
林雷自嘲之余,難免感到開心。安慰別人的最好辦法就是把自己不開心的事情告訴別人,讓他開心一下。
天生就這么會安慰人,真是個好女孩!
他內心毫不吝嗇地對少女大夸特夸,只是聽到這種夸獎,誰能高興得起來呢?
頓了頓,細品一下少女的話,他再度悲從中來,悲到無以復加,不如就放下吧!
“何必感嘆命運無情,命運本就莫得感情。命運若要我這區區性命,給他又何妨?!?p> 少女一怔,有點刮目相看。
沒想到這個猿人小小年紀就如此豁達,方才還愁云慘淡,比我還慘的樣子,此刻便一身灑脫,嗯,我身為龍人,豈能落于他后。
少女釋然微笑,頓如春暖花開,林雷一下子又看得呆住了。她再次躬身致謝。
“多謝閣下開導。”
“沒,沒,我瞎扯的,瞎扯的?!?p> 林雷還在想接下來該怎么說,繼續把自己烘托得高大上一點,一股巨力就從后面把他擠到一邊。
哈哥鉆進門來,不見外地鉆進少女懷中。
看到一條高到她肩頭的大狗出現,少女并沒感到害怕。她開心地撫摸著哈哥的柔軟的毛發。
“這條大狗是你的嗎!”
“是的?!?p> “這是二類犬吧?”
“嗯?!?p> “也太大了點吧。”
“哈哈,它比較能吃。”
“呵呵,能吃說明它身體健康。”
“……”
“你怎么了?臉那么紅,還流鼻血,身體不舒服嗎?”
“沒,沒,我很好,我很好。”
看著哈哥不斷往少女溫軟懷抱里鉆,在少女光滑的黑絲美腿上、白嫩的臉上蹭來蹭去,林雷只覺“轟”的一聲,有一股熱氣直沖大腦。他嗅覺都徒然敏銳了起來,好像聞到一縷淡淡的少女體香,若花香,似有似無。
哦,我的太陽神啊!人家還只是個寶寶呀!為什么要讓寶寶看到這么刺激的場面?哦,為什么,為什么寶寶不是一條狗?怪不得罵人最惡毒的不是罵他是狗,而是罵他是單身狗,看,單身狗連狗都不如呀!啊!孽畜,你在舔哪里!
少女與哈哥嬉鬧一會,便向林雷告辭。
“既然閣下身體抱恙,我便不打攪了,請閣下務必早點休息,晚安?!?p> “哦,晚安,???”
少女朝他點點頭,林雷下意識地回禮,讓到一邊。看著少女的背影漸漸遠去,他才反應過來,伸手就欲叫住少女,內心狂吼著:
我沒事,我真得沒事!我身體倍棒,一頓能吃10個饅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