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知道你干了什么?!”諾爾怒氣沖沖,但任誰都能看出掩藏在他怒容下深深的恐懼。
“我知道。”
驚霄劍尖觸及白鎧,輕輕一劃。
哐當
厚重的鎧甲分做兩半,露出了里面的軟甲。
諾爾手腳冰涼,眼睜睜地看著李郴揚起手,輕描淡寫地把身上這件號稱很抵御A級魔物重擊的【史詩級】軟甲劃開。
漆黑的劍刃抵在胸口,一股深邃的寒意直透脊髓。
李郴慢慢地把劍抬到諾爾的右肩,問道:“右臂,還是左臂?”
眼神不帶半點波動,仿佛就像是看著一塊死物。
“我...”諾爾張了張嘴,恐懼在此刻戰勝了貴族的尊嚴,淚水自臉頰滴落:“饒了我。”
李郴搖搖頭:“你是騎士團的成員對吧?我可以給你一次進攻的機會。”
他看了看諾爾丟在地上的戰錘,說:“對付我這樣一個精鐵級冒險者,可比魔物要簡單多了。”
諾爾咬牙站起身,但可能是因為太過恐懼的原因,右手抓了好幾次都沒能握住捶柄,做后雙手齊下,終于面前扛起了十余斤重戰錘。
李郴退后一步,主動給出了讓對方揮舞戰錘的空間。
“都給我住手!”
就在這時,克麗絲沖到了兩人之間。
只見她氣喘吁吁,兩眼四顧,當看到地上的斷臂后,眉頭一皺。
不久前她還在宮殿中于約翰商議出城搜尋陶厄斯的事宜,慌張的衛士闖進會議室,把公會發生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后,她匆忙之下甚至沒來得及回騎士營換上鎧甲,帶著隨身佩戴的刺劍就趕了過來。
結果還是慢了一步。
“李郴,搜查令是我親手發布的。”克麗絲深吸一口氣,努力壓制住心中的煩躁,“即使諾爾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你也不該就這樣動手。”
這種場面只需一眼就能明白,肯定是諾爾帶著人來到公會強行要人,結果與公會的人發生爭執,最后變成這樣的局面。
李郴還不算麻煩,她現在最擔心的是約翰知道這件事情原委后會做出什么樣的舉動來。
半年前僅僅是有一名貴族子弟來到公會對前臺接待出言不遜,就被那個脾氣暴躁的公會長出手廢掉,下半身只能躺在床上度過。
想到這里,克麗絲回頭狠狠瞪了諾爾一眼,有些后悔當初答應斯德爾公爵把后者收編進騎士團。
入團不到半年,就得罪上了整個奧爾修斯王城最不該得罪的人。
克麗絲真想當場揍他一頓,然而念在對方是公爵的長子,只能硬著頭皮對李郴說道:“這次的罪責全在我一人身上,與諾爾無關,他只是負責執行我的命令而已。”
“團長——”
“閉嘴!”
諾爾還想說些什么,卻被克麗絲一聲暴喝嚇得倒退幾步,“帶著你的人滾回騎士團,晚點我再回來收拾你!”
“是...”諾爾咬牙,用帶著怨恨的眼神望了一眼李郴,隨后轉身朝著大門走去。
就在這時,一柄墨色長劍射出,釘在他的身前。
身后傳來了李郴冰冷的聲音——
“我沒讓你走。”
克麗絲眉頭一皺,正欲開口,李郴卻徑直穿過她,拔出陷進石墻里的驚霄,將劍刃架在諾爾的脖頸上。
“你、你想干嘛?”諾爾的聲音中帶著哭腔。
他原本以為團長大人來了,李郴就會放過他,然而現實遠比想象要殘酷得多。
“團長大人,有關你的事情待會再說。”李郴把劍從對方脖頸移到右肩處,“但這個人的手臂,我要定了。”
“李郴!”克麗絲臉上有些繃不住了,“你知不知道在王城中傷人致殘是重罪?
你傷了那兩名衛士的事情我可以擔保你平安無事,但諾爾身為公爵長子,你要是傷了他,連我都救不了你!”
李郴聞言,似乎有些動容,收回了驚霄,笑著說道:“多謝團長大人好意。”
克麗絲見到他肯收手,心里松了一口氣:“總算解決了第一件麻煩事...”
然而就在她以為李郴會放過諾爾時,一道黑芒出現在公會內每個人的眼中。
噗嗤
一條斷臂飛上半空,諾爾臉上得意的笑容緩緩凝固,轉變為疑惑、詫異、難以置信、最后扭曲成猙獰。
“啊啊啊啊啊啊——”
慘叫聲在大廳內回檔,一抹鮮血濺在李郴半張臉上,配合上陰冷的笑容,看起來尤為可怖。
克麗絲仿佛觸電般站立在原地,呆呆地看著諾爾捂住傷口在地上不停地翻滾,最后被衛士們抬上馬車,送去王城中醫館治療。
現在該做什么?
她的大腦第一次出現了名為猶豫的停頓,丹唇微張,又合上,最后化作一聲不知道是憤怒還是悲痛的嘆息。
她以前覺得李郴和自己很像,但現在她知道她錯了。
她根本就看不透這個名為“李郴”的黑發異邦人。
......
克麗絲最后還是沒有逮捕李郴,而李郴解釋了一遍自己和夏蘿是親屬的關系時,對方也只是木然點頭,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
等到李郴把受驚嚇昏迷的夏蘿抱回床上后,回到公會大廳時工作人員已經把血跡清理干凈,克麗絲也不見了身影,取而代之地是公會長約翰坐在酒席上,沖他豎起大拇指。
“干得好!”
這就是他單純身為一個公會長,對于李郴今天所做之事的評價。
幾名前臺接待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刺激,因此約翰把休息板掛上,示意李郴坐下來和他喝上一杯。
奧爾修斯特產啤酒下肚,李郴覺得心情似乎痛快了不少,望著手上的大桶杯問道:“換做你,該怎么做?”
“酒杯可不會動手。”約翰哈哈直笑,“如果是我的話,那幾個臭小子的命得留在這。”
“你覺得我下手不夠狠?”
“不,你下手太狠了。”約翰罕見地露出了正經的表情,“我敢殺了他們,是因為我擁有不弱于他們背景的勢力,而你呢?”
李郴將酒一飲而盡,笑道:“我有你。”
約翰一怔,隨即哈哈大笑,用力地拍著李郴肩膀:“好小子,原來你打算把我當做你的盾牌。”
笑完后,這個熊一樣強壯的男人瞇著眼睛,神情中竟然有了一絲狡猾的味道:“我可以幫你這個忙。相對的,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什么事?對戰嗎?”
“不。”約翰笑吟吟地說道:“跟我去見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