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光火石之間,借助周福氣的出手相助,其陽子堪堪從黑衣少年的漁網陷阱中逃了出來。
這個在青署國極具名氣的道人,借著前沖之力轉了幾圈之后站定,青陽子一番激斗下來,手握一柄光桿拂塵,依舊是風采照人。
只是那滿屋的游龍,悉數被黑衣少年的漁網陷阱包圍,被黑衣少年銳利無比的符篆陷阱割裂的粉碎。
其陽子也沒想到,一個邪魅竟然會精通符篆之術,且符篆造詣比自己這個道門中人還要高出不少。
其陽子心思復雜的看著周福氣,這個剛剛闖進來的少年,撒出黃紙符篆之后,并不停留,繼續掏出一張張黃紙符篆,以極快的速度貼在宴客廳四周的墻壁上。
其陽子畢竟是個四境煉氣士,而且是曾經一只腳邁進過金丹境的四境煉氣士,其陽子自然看的出,這個半路殺出來的少年只不過是個剛剛踏上武道的武夫。
這個少年之所以能抑制住那個黑衣邪魅,全依仗手里的黃紙符篆,甚至那個少年施展開符之法都不是用的靈氣,而是借助武夫那一口真氣,勉勉強強激發出符篆的威力。
即便這樣,等那個黑衣少年適應了這黃紙符篆,定會試圖翻轉局面,到時候,一個只會用符篆來限制邪魅的粗鄙武夫,會死的很慘。
其陽子略一猶豫,此時趁著武夫少年利用符篆限制住黑衣邪魅,自己轉身就走估計還來得及。
只要不是這個黑衣邪魅當面攔截,大廳外的那些黑衣殺手根本就不放在其陽子的眼里。
只是如此一來,這個仗義出手的小武夫后果堪憂。
其陽子畢竟還是當年那個一心向道的其陽子,雖說青年受挫,中年困頓,但依舊道心不改。
道人暗中咬了咬牙,拼了,總不能讓那個少年枉送性命。
至于另外兩個江湖宗師的選擇則實際的多,在看清那個其貌不揚的少年竟能出手便壓制住黑衣邪魅之后。
老宗師和劉聞波并未停留,依舊向庭院沖去。
在之前見識過那個黑衣少年的手段之后,尤其是黑衣邪魅在墻頭上被其陽子法刀擊中,卻化為幾片符篆碎屑,真身絲毫無損,這種仙家手段遠遠超出兩人的想象。
所以,這兩位眼光毒辣的江湖宗師,再也沒有了與黑衣少年過過招的心思。
同樣,對于周福氣的出手,兩個老油條也都不看好。
也許留下來幫助周福氣制住黑衣邪魅是最符合道義的選擇,可在生死面前,江湖道義又值幾個錢。
一旦留下來助陣,若成功還好說,若是那個手持黃紙符篆的少年,在消耗完手上符篆后卻依舊沒能降服邪魅,就意味著他們錯過了最后一個逃生機會。
幾乎是一瞬間,老宗師和劉聞波就想清楚了其中的利弊,同一時間向門外沖去。
兩人沖出宴客廳之時,周福氣剛剛布置完符篆法陣,確保整個屋子沒有一個死角。
周福氣出現在宴客廳門口,手上甩出幾張黃紙符篆,黃紙符篆懸浮空中,正好擋在了大門處。
少年背對著兩位一沖而過的江湖宗師,朗聲道:“既然兩位已經知曉了許家坡內幕,幕后黑手又豈能讓你們活著離去。”
周福氣咧嘴一笑,“無論是誰,為什么出現在這里,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如今大家都是同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沒有解決掉這幫家伙之前,誰也逃不了。”
此時的黑衣邪魅彎著腰轉圈,很快就卷縮著身體趴到地上,四肢全都收到黑色長袍之中,在地上詭異的蠕動。
周福氣扭頭沖著和蒙面黑衣人交手的兩位江湖宗師喊道:“既然兩位大俠不擅長對付邪魅一事,就替我們清理了這幫黑衣殺手吧,鬼神之事交給我和這位道長就可以了。”
縱是老宗師和劉聞波急于突圍,可訓練有素且有備而來的黑衣人萬萬是不會輕易放過他倆的。
在雙方交手之際,兩個江湖大佬聽到少年故意的大聲嚷嚷,臉上神色均是極為凝重。
少年說的不無道理,只是方才那個黑衣邪魅的手段過于詭異歹毒,讓兩位江湖宗師級別的人物一時間有點心態失衡。
此刻回到熟悉的搏殺之中,思緒也逐漸冷靜下來。
既然有那個少年和其陽子頂在前面去對付黑衣邪魅,只是應付一群大內密衛的話,那兩人倒是可以等一等。
反正這群蒙面的大內密衛也極為難纏,一時間也脫身不得。
倒不如看一看宴客廳之內的戰局走向再說,輸了萬事皆休,贏了,或許還會另有一番機遇。
至于在黑衣邪魅和蒙面殺手之后,是否還有其他幕后真相在冷眼旁觀,是兩位宗師不愿想,也不敢想的事。
宴客廳內,周福氣沖著其陽子一咧嘴,一指那件鼓鼓囊囊四處游動的黑袍:“這家伙的真身是頭異種,本名夫蟻,吞文運,食氣運,與許家坡土地公,也就是那個古柏精魅,相輔相生,只不過后來不知道什么原因,這個孽畜起了歹意,妄圖占許家坡文運為己有。”
其陽子點了點頭,果然和之前他與山野老居士所推測的一般,家仙成了禍水之源。
其陽子本以為接下來,這個出手不凡的少年會有下一步動作,即便少年不是煉氣士,需要找他幫忙的話,也應該給自己說一下該如何幫他。
沒想到,兩人盯著那個不斷蠕動的黑袍,誰也沒有先吱聲。
其陽子好奇的看了周福氣一眼,莫不是少年有些靦腆,不好意思開口求人。
周福氣則是一臉的尷尬,自己的所作所為都是汲暗授意的,如今只是按照汲暗所說的把自己該做的完成了而已。
這也是方才周福氣臨時起意,率先開口向兩個江湖宗師高聲呼喊的原因,煉氣士自有煉氣士的驕傲,相比較勸其陽子去對付世俗凡人,遠不如勸其陽子留在在屋內對付那頭夫蟻來的容易。
至于下一步該如何做,周福氣也不知道,按照周福氣事前的推想,自己出手之后必會引來那頭夫蟻的瘋狂報復,只是沒想到汲暗給的黃紙符篆如此好使,直接把那夫蟻逼到黑袍里不敢顯身。
周福氣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我只會用這符篆,接下來就看道長您的了。”
“哈哈哈,好,既然小兄弟如此說,那我就應下來了。”
其陽子一陣大笑,絲毫沒有之前的高冷。
道人伸手一招,那把之前失去蹤跡的法刀憑空出現。
早在汲暗解救古柏精魅的時候,其陽子便感應到自己這把法刀的存在,只是在他與法刀之間似乎依舊有什么東西阻礙,遲遲無法收回自己的這把本命物。
但事情在周福氣出現后出現了轉機,尤其是那個黑袍少年顯出真身躲在黑袍當中時,其陽子終于突破屏障,收回了本命法刀。
其陽子伸手握住刀柄,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法刀所向,斬妖除魔。
夫蟻借助之前布置的陣法,讓自己成為此地的主宰者,更是針對他其陽子設下陷阱,一舉限制住他最為依仗的本命法器。
可既然法刀重新回到其陽子手中,說明夫蟻的陷阱已經被迫。
而周福氣的符篆,不僅是更夫蟻帶來極為不適應的感覺,更是打造出一個黃紙符篆小天地,將宴客廳和許家大宅的法陣隔離。
在此時的宴客廳里,其陽子還是之前的那個其陽子,但夫蟻卻不是剛才那個掌控一切的夫蟻了。
至于布置下這隔絕內外小天地的周福氣,如今還掌控不了這座小法陣,甚至周福氣都不清楚這黃紙符篆的最大功效。
但無所謂,周福氣已經做到了他能做到的最好樣子,接下來就該是其陽子施展他真正的斬妖除魔手段。
其陽子一刀辟出,刀光一閃,把那件黑袍劈的四分五裂。
黑袍原本是夫蟻之前的蛻殼所化,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卻在道人的一刀之下裂成了四五塊。
其陽子法刀接連辟出,如天上墜落下來的流星,似天邊襲來的白虹,接連砸到四處亂竄的夫蟻身上。
那頭夫蟻真身不過一尺長,白殼長須雙翼,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便被接踵而至的刀光砸到身上,兩只翅膀都被砸的粉碎,刀光所向直接把地面砸出了一個大洞。
難以維持人身的夫蟻,一身的神通本事難以施展,在這座黃紙符篆所組成的小天地內,更是受到極大的壓制。
本以為要命喪當場的夫蟻,借著其陽子的法刀之力,竟然試圖鉆地而逃。
其陽子在那個大洞出現之際便察覺出有些不妙,在夫蟻企圖施展詭計的時候,立刻收刀而立,深吸一口氣,準備下一息便一擊必殺。
在一旁觀戰的周福氣也察覺出了問題,努力吊起體內最后一絲真氣,一手按住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張黃紙符篆。
下一刻,只見法刀化虹而逝,轟隆一聲直接砸到地面的大洞之中。
而滿屋的黃紙符篆也在同一時間急速飛向大洞之中,甚至比刀光還有更快。
塵埃落定,宴客廳之內一片狼藉,一個巨大的深坑出現在地面中央。
深坑之中,一把古樸的法刀插在巨坑最深處,法刀的刀尖正扎在一只白蟻的半截身子上。
至于白蟻的另一半身子,則被悶蓋在層層黃紙符篆之下。
許家眾人待煙霧散去看清狀況之后,無不激動的跪倒在地,掩面而泣。
此時,宴客廳外喊殺聲也逐漸降了下去,號稱以一人之力可奪去大半個青署國江湖風采的老宗師,和以煞氣沖天聞名的魔道巨擎劉聞波,也解決了大多半的蒙面殺手。
兩人在夫蟻喪命之后,一身血跡的出現在宴客廳門口,恭謹的向其陽子抱拳行禮。
身中三箭而視若無物的劉聞波,和披頭散發身中數刀卻依舊戰意盎然的老宗師,若是單單看這個場景,不愧是江湖上的傳奇人物。
許冒也在長子的攙扶下走了過來,人老成精的許冒心里清楚,無論怎么樣,自己算是和其陽子這一脈搭上關系了。
山下的勢力再大,也經不住山上人的擺弄。
而兩位江湖大佬,許冒也決定既往不咎,那種局面下人家要走也是理所應當之事,至于之后應該怎么用,還需要他好好斟酌一番。
這次的事情給許冒帶來極大觸動,文人可以以文自豪,但在廟堂風雨中,尤其是亂世之下,光有文沒有武卻是萬萬不能的。
其陽子除妖成功自是萬分高興,甚至覺著此刻的心境比出關之際還要更加清透幾分。
正當所有人都俯首相慶之際,真正扭轉戰局的周福氣卻默不作聲的遠離人群。
少年有所覺察的看向天邊盡頭,直覺告訴少年事情還遠遠沒到結束的時候。
而此刻,原本計劃今早離去的汲暗和稚童們,卻依舊緊閉偏房大門,消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