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講,周福氣不認為知道黑衣少年的底細之后,就能做出改變。
否則的話,這個最知道黑衣少年底細的古柏精魅也不至于這么慘了。
只不過既然汲暗之前夸下海口,周福氣也就只能死馬當活馬醫,暫且聽聽這位墨家大祝的解決之策。
按照周福氣的猜測,汲暗并沒有對自己說實話,即便他對自己和稚童們沒有敵意,但也沒有坦誠相見。
至少,汲暗這個在墨家里地位比曹無念還要高的老煉氣士,絕對沒有到了靈氣枯竭施展不了神通的地步。
可汲暗只有愿意裝下去,周福氣也拿他沒有辦法,甚至還要盡量順著汲暗的心思來,比如說,接下來的行動。
汲暗撫了撫自己的胡須,一副果不其然的樣子。
老人在眾人的目光中,輕輕的咳嗽了兩聲,沉聲道:“既然清楚了這頭夫蟻的底細,那么接下來自然就好辦許多了。”
汲暗從袖子里掏出一張白色符紙,一陣清風吹來,符紙自然而然的飄向倒在地上的古柏樹精。
只聽一陣如火炭浸入水中的聲音,老叟身上的白蟻紛紛掉落在地上,老叟抽搐了幾下后,更是暈了過去。
汲暗無奈的搖了搖頭,“根基已經被那夫蟻徹底損壞,這頭柏樹精魅即便能熬過此關,也過不了幾次春秋了?!?p> 汲暗看向那個懵懵懂懂的少女許瑤。
許瑤內心早已經掀起驚濤駭浪,遠不像表面上那么懵懂。
沒想到那個黑衣少年竟是如此來歷,更沒想到這次變故之后竟有如此多的內幕,最關鍵的是,原本幾乎施舍而邀請的幾個逃亡學生,似乎成了許家坡上上下下活命的唯一希望。
許瑤本身極為聰明,否則也得不到許冒的喜愛,若不是得這個老太爺寵愛,許瑤怎么能肆意在外面拋頭露面,還總是一副江湖人士的打扮在京城四處閑逛。
見汲暗有所顧慮的看向自己,少女還未有所反映,便感覺一陣難以抵擋的睡意襲來,竟是趴在桌子上深深睡去。
汲暗再向身前空地輕輕一彈指,一道光圈以稚童們看不見的形勢籠罩住這間屋子。
頓時,房間外庭院中的殺喊嚎叫之聲消失的干干凈凈。
這個身材高大的老人微微彎腰,向周福氣伸出三根手指,沉聲說道:“要想活命,就得拼命,要想成功完成計劃,你就得做到這三步?!?p> 汲暗曲下食指,“第一,你要記住,你如今算是武道第一境煉皮境,只是你小子也算因禍得福,幾次破而后立,讓你的第一境功底打的很是牢固,而接下來,你就要用你這區區一境武夫之力,來與那頭夫蟻孽畜斡旋?!?p> 緊接著,老人再曲下第二根手指,“第二,我給你一疊符篆,符篆本身品秩不高,只是畫符之人功底還算不錯,手法也有幾分獨到之處,其符篆來源與古巫一脈,先天對古異種,尤其是沾染了香火氣息的異種精魅來說,有天然的克制作用,所以,你待會要以這符篆去拖延那黑衣少年片刻?!?p> 最后,汲暗按下了自己第三根手指,輕聲說道:“第三,你記住,施法時手要快,心要穩,眼更要看得準,只守不攻,一旦那個道士重新和黑衣少年交上手,你就立刻撤回來,我們立刻出村。”
周福氣重重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已經牢牢記住。
汲暗伸手從長袖中逃出一疊符篆,黃紙朱砂,看上去和尋常道士做法的符篆相差無二,果然是品秩不高的樣子。
老人傳了一套極為簡單的開符之法后,讓周福氣以體內那股最近才感覺到的真氣匯集到符篆之上,以武夫真氣當做煉氣士靈氣用,開符施法。
少年輕輕一試,果然極為簡單。
形勢緊急,周福氣不敢耽擱,向幾個稚童使了個放心的眼神之后,深吸一口氣,提氣輕身,猛然向門外沖去。
庭院眾人只感覺一道黑影自眼前閃過,少年便已經竄進宴客廳之內。
宴客廳內,許家眾人正瑟瑟發抖的躲在一個角落里,一具無頭尸體還躺在大廳中央。
氣度非凡的老宗師和一身煞氣的劉聞波背靠著背,各自擺出一個成名的起手式,一身精氣神已經提到巔峰,如臨大敵的戒備著。
而大廳之內還飛舞著一條條白色游龍,游龍不足三尺長,活靈活現,在大廳之中四處游走。
一個長袍道人手里倒拎著一柄拂塵,腳踏罡步,身姿縹緲。
那道人每念一句法咒,便揮舞一下拂塵,一根根拂塵上的奇異白須便從拂塵上自動脫離,等到飛到半空中時,白須便變幻為一條三尺長的游龍。
周福氣閃身進來的時候,數十條游龍正在追逐一個黑衣少年。
黑衣少年的身影在大廳內四處閃現,還不時的打散有匯集意圖的游龍,使得游龍遲遲無法匯聚于一處,更是無法將黑衣少年牢牢困住。
如果真以戰斗力來論,黑衣少年和其陽子其實是半斤八兩。
只是在這許家大宅,黑衣少年早就布下大陣,使得這頭夫蟻在這座庭院內,成為此地的主宰。
而其陽子呢,一身修為大多集中在法刀之上的其陽子,在失去法刀蹤跡之后,戰斗力大打折扣。
此消彼長之間,其陽子對上黑衣少年便處于極為不利的局勢。
若不是黑衣少年不想冒著自己受傷的風險對其陽子下死手,此刻進來的周福氣可能看到的就是一地尸骸了。
關于少年的闖入,大廳內的四位高手都有所察覺。
劉聞波是沒有什么反應,眼前自身都難保,哪還有閑工夫管別人死活。
而老宗師倒是想提醒一下周福氣,只是想到此刻大廳之外,可能也是血流成河,廳內廳外沒什么兩樣,只是時間上的早晚罷了,猶豫之下便也沒有作聲。
看似占據戰場中心位置的其陽子,內心早就是苦不堪言,重壓之下,這個重新燃起修道雄心的煉氣士,逐漸感到一絲絲絕望。
黑衣少年突然站定,雙手掐訣,輕輕一跺腳。
只見之前黑衣少年閃現過的地方皆飄起一張張符篆,滿屋的符篆綻放出道道光華。
每一張符篆都延伸出一道黑色細線,張張相連,如同漁網一般。
黑衣少年雙手做了一個合攏的手勢,漁網頓時便要把其陽子圍困在其中。
老宗師和劉聞波此時也看清楚戰局形勢,兩人不約而同的準備向大廳之外沖去,即便大勢已定,但兩位也都是心志堅韌之輩,總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
而這時,剛剛竄進來的周福氣,卻是散出一張張黃紙符篆。
黃紙符篆的出現,眾人皆沒有任何異樣感覺,只有黑衣少年動作顯得有些緩慢。
黃紙符篆剛剛懸浮到空中,黑衣少年就好像因為直視烈陽而灼傷眼睛的頑童,哎呦一聲,便捂著自己雙眼彎下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