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自認不是多么脆弱的女孩子,但回到大俞這段時間以來,她費心應對各種各樣的陰謀算計,心悅的男子不在身邊,不管多大的麻煩都只能一個人支撐,心里怎么能不委屈。
傅明禮一把拉住她去提鞋子的手,略略壓了壓嘴角,迎上她看過來的目光,他輕輕咳了咳,彎下身幫她把鞋子提好。
云清沒說話,站起身自己掛好床幃,對外面候著的永菱喚了一聲。
永菱放傅明禮進去時其實很是忐忑,但她仔細思忖,覺著殿下和平帝許久不見,能在醒過來的第一眼看到心上人怎么都該是高興的,所以才沒有請示就私自放了平帝進去……最重要的是,依照殿下之前的說法,她和平帝的關系應該不止于此,她料殿下不會因她放平帝進去而生氣。
可是眼下,永菱又覺得她好像揣度錯了卓家殿下的心思。
她沉默地侍奉好云清洗漱,又轉身出去吩咐宮女們備膳,回過頭再去看時,自家殿下仍是冷著臉,那位傳聞中冷厲暴虐的平國皇帝,此刻正手足無措地立在殿下身側,俊逸的面龐上帶著遲疑的歉疚。
她知情識趣,認為男女之間的問題還是該放任他們自己去解決,所以垂著頭退了出去。
傅明禮低著頭,看著云清在匣子里挑選發簪,主動走過去幫她梳頭發。
見云清不聲不響地任由他梳,他笑著俯下身對她說:“這段時間沒能陪在云姐姐身邊,是我的不是,云姐姐要打要罵只管來,我絕不會多說一個不字。”
云清一個走神,指尖被簪子上的尖角碰了一下,指頭上冒出鮮紅的血珠。
傅明禮余光看見了,立刻上前握住她手腕:“怎么這么不小心。”他低下頭欲含她手指,被云清寒著臉躲開:“一點小傷罷了,擦一擦就好。”
話本里經常有男女之間任何一方不小心出了傷口,另一方就附身幫她吮吸手指吸干血跡的段子,云清非但不喜歡,反而從心底里覺著不適,大的傷口擦點藥不行嗎,小傷口過一會兒自己就結痂了,用嘴巴吸一吸有什么用。
傅明禮低了低頭,忽然自嘲似的笑了一聲:“云姐姐生氣是對的,我放任你一個人回到俞國,在這群狼環伺的地界里肚子面對一切,什么忙都沒能幫上你,在你最危險的時候都沒能陪在你身邊,你怨我怪我惱我,都是應該的。”
云清仍是沒說話。
傅明禮看著她指尖的血跡逐漸干涸,又澀聲道:“我有時只恨自己是個皇帝,一言一行都有人盯著看著,身后那么多沉重的包袱,連一時一刻的喘息都是難得……云姐姐,你不知道我多盼自己能像大皇兄那樣,能自由自在地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即使偶有政務纏身,但總歸是自由的。”
云清呵呵笑:“那你就自請退位,把你的皇位讓給你羨慕的大皇兄啊,你和他換一換,讓他做皇帝,你來做個清閑王爺,自由你就能甩開身上沉重的包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豈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