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吉的眼神極為平淡，仿佛事先就預料到威爾會出現這樣的表情，他繼續往下說，“這就是我為什么希望你離開家族的原因，我不想你重蹈我的覆轍，如果有來生，我寧愿我是父親所有兒子中最平凡的，也絕不想再要這雙眼睛了。”

　　“我明白了。”威爾的表情逐漸變得凝重，他本來就對這個家族沒什么歸屬感，也自然不會想要真正為這個家族付出些什么。

　　“你為什么不離開這里？”威爾看著納吉的眼睛問。

　　“我是家主，早就與這個家族的命運緊緊系在一起了，我若是離開，那這個家族的壽命也便不長了。”納吉說著嘆了口氣。

　　“這個家族好歹也傳承了上千年，真的有這么脆弱么？僅僅是少了一位家主，便會走向滅亡？”威爾有些不解。

　　雖說納吉是格林帝國數一數二的強者，但對于高手如云的格里芬家族而言，即便是少了納吉，也不過是實力有所削弱而已。被削弱后的格里芬家族仍舊很強，又怎么會滅亡呢？

　　“這就牽扯到破滅之瞳的奧秘了，這個瞳術并沒有表面看上去這么簡單。”納吉沉聲說道，“本來這個秘密是由你繼任家主后從家族的密典里看到的，但你既然要遠離家族了，我就提前告訴你吧。”

　　說完這句話后納吉的眼中燃燒起一道火焰，這是發動瞳術的征兆，正當威爾還在想他要動用什么瞳術時，一層透明的光膜出現在他們四周，將瑪爾塔和科林隔絕在外。

　　“這是？”威爾的眼神里略微流露出吃驚。

　　“用來隔絕視覺和聽覺的瞳術，以后你也會學會的。”納吉簡單介紹了一下。

　　威爾明白納吉是只想把這個瞳術的奧秘告訴他這個兒子，所以才把瑪爾塔和科林隔絕在外了。

　　當這層光膜出現的時候，瑪爾塔他們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但這畢竟關于到威爾家族的秘密，他們就算被隔絕在外也不會覺得有什么。

　　“現在，我要告訴你這雙眼睛的最大作用了。”納吉開始變得很嚴肅，眼里充滿認真，“以及破滅之瞳這個名字的真正含義。”

　　威爾靜靜地聽著，他意識到這個話題十分地沉重。

　　“你應該知道我們家族在格林帝國的地位，我們是能與王室平起平坐的。可王室畢竟掌控的是一整個國家，而我們不過只掌控著這個國家里的一座小城。也就是說，從實力上，王室是要遠遠優于我們的。可他們為什么會不去想方設法削弱我們家族的實力，反而要跟我們平起平坐呢？你有沒有想過？”納吉看向威爾的眼睛，想知道威爾會怎么回答。

　　威爾怔了一下，他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不過以他在羅斯帝國待的兩年來看，王室家族成員都具有非常強的傲性，他們只甘心居人之上，而不會和別人平等地對話。從這一點上來看，格林帝國的王室的確非常奇怪。

　　納吉把威爾的表情看在眼底，他當然知道威爾回答不上來這個問題，因為在繼承家主前，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個秘密實在藏得夠深，除了長老們外，也只有歷代家主才會知道。

　　“如果說格林王室能夠有今天這種地位是我們賦予的呢？”納吉用手指敲了敲床板，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終于說出了這個秘密，從他繼承家主以來，這個秘密在他心里藏了二十年，現在他終于可以向別人吐露這些了，即便這樣違背了家族的條例。

　　“什么？”威爾不可思議地瞪大了雙眼，臉上盡是吃驚的神色。

　　“我當初得知這個秘密時也是和你一樣的表情。”納吉說著站起了身，也許是坐的太久了，他一站起來就略微舒展了一下身子，舒展完后才繼續往下說。

　　“格林可不同于其他兩大帝國，這里位于大陸最西端，是民風最強悍的地方，同時這里也是多民族的居所。民族不同，文化也就不同；文化不同；信仰也就不同。在格林帝國發生內亂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因為其他民族的人們并不認可我們這個國家。”

　　“難道帝國沒有鎮壓內亂的力量嗎？”威爾問，羅斯帝國也曾發生過幾次較小的內亂，但每次都被很快就平息了，根本造不成太大的影響。

　　“有，但是那又能怎么樣呢？”納吉反問威爾，“只要民心還沒有完全向著我們帝國，那么下次內亂爆發也不過遲早的事。格林雖然表面上跟羅斯結盟，但事實上兩大帝國都各懷鬼胎，要是格林每年都要分出軍事力量去鎮壓內亂的話，早就被羅斯給滅國了。”

　　“我懂了，所以負責鎮壓內亂的是我們家族，這樣格林就可以把全部兵力放到提防羅斯這方面了。我們替格林王室解決了內患，他們就愿意跟我們平起平坐。”

　　威爾終于明白了事情的大概，可還有一點他還是搞不清楚，那就是在這些事中破滅之瞳到底扮演著怎樣的角色？換句話說，破滅之瞳的奧秘究竟是什么？

　　“都說了民風很彪悍，你以為他們的內亂有那么好鎮壓嗎？不是簡簡單單地殺掉一批人就可以了，那樣不但不會令他們感到恐懼，反而會引起他們的憤怒。”

　　“那我們要怎么做呢？只有我們才可以完全的鎮壓住他們對吧？憑借我們的破滅之瞳。”威爾有些迫不及待地問。

　　“摧垮他們的意志，就這么簡單。”納吉說著攤開了雙手，仿佛真的在說一件簡單到不行的事情。

　　可他眼底的眼神徹底出賣了他，在說到這件事時納吉的眼神明明出現了些許的波動，那些波動蘊藏的似乎是痛苦和悔恨。

　　“不，不簡單，到底要怎么摧垮他們的意志。”威爾追問道。

　　“你真要知道？”納吉看著威爾問。

　　“當然！”威爾用臉上的堅定回答。

　　“就是用我們破滅之瞳專有的一項折磨人類精神的能力，反復對著那些發起內亂的人施展，直到他們精神崩潰。這樣他們就會長記性，不會再引發內亂了。”納吉風輕云淡地回答。

　　“這摧垮的恐怕不只有他們的精神，還有我們自己的吧？”威爾微微抬起眼，他終于明白為什么現在父親的眼神會看起來那么蒼老了，他在折磨他人的同時自己也飽受著折磨啊！

　　“真不愧是我兒子，這都被你猜到了，沒錯，這種摧垮他人精神的瞳術的確會對我們造成反噬，雖然很輕微，但施展的次數多了還是有些承受不住。”納吉說著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整個人略微往下一蹲，半弓著腰。

　　他在房間里待的時間有些久了，精神開始變得恍惚起來。

　　“是長老們逼迫你這么干的？”威爾問。

　　他在問這句話時眼神很平靜，平靜得像是不起波瀾的水面，但對威爾足夠了解的納吉知道，他此時心里已經升騰起燃燒的怒火了。

　　“不，這是我自己要求的。”納吉重新站直了身體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