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聞血帝果斷明慧,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奔热凰狼噶?,那便收下好了。想她還不曾給誰戴過高帽,今日只希望這一招在古代也能奏效。
好吧!她承認二十幾年的豪門修養熏染,骨子里的驕傲并非一朝一夕便能戒掉的。她果然還是那個吃不得半點虧的言家大小姐。
血帝見那張平靜的臉閃過地一絲懊悔,拿著折子的手微頓。他的確不喜這些繁文縟節,可他妖異的眸子、渾身不可忽視的駭人的氣勢無一不讓人心悅誠服,或許應該說是深深的畏懼。所以他還從未見過這樣的人,明明是怕的卻偏要伸出爪子,做蚍蜉撼大樹之功。當真是矛盾的集合體,第一遇到這么奇怪的人,于是第一次為他破了慣例,默許他不敬的態度。
不再看他,血帝轉頭對為言梓愔捏了無數把汗的邱梵隱道?!扒駩矍?,救死扶傷可是御醫本分。”
“是,臣領命?!鼻耔箅[心中一喜,他的草藥有著落了。
堂堂天子開了尊口,自然是金口玉言。沒想到峰回路轉,這么容易就達成目的,言梓愔驚喜的同時也不免松了口氣??蛇€不等她氣息均勻,那冰雪樣的聲音再次響起。
“不過本帝有一個條件。”
什么叫一念天堂,一念地獄,言梓愔現在正在感受著。一口氣還沒喘勻,就被卡在喉嚨。她差點沒被一口氣憋死,一時錯愕抬頭,想看看是不是自己聽錯了。結果卻對上一雙妖冶、嗜血的眸子,還沒看清那人的神色,人已經快速低下頭。
“不知帝君有何吩咐。”那語氣可以叫一個你叫我上刀山、下火海都沒問題的狗腿。言梓愔心里也不斷唾棄自己,叫你有球于人,叫你沒出息被一個二十歲的青年震懾住。
血帝將他臉上閃過的種種情緒都盡收眼底,然紅寶石的眼閃過一縷幽光。掩飾情緒的本事不錯,卻還是稚嫩了些。若人沒有問題,倒還算一個可造之才。
看了言梓愔半晌,他忽地轉頭?!扒駩矍?,本帝記得你還缺一名藥童。”
邱梵隱身影一僵,心里不住腹誹,什么叫缺一名藥童,明明他從來就沒有藥童好嗎?當然他可不敢駁了自家帝君的面子?!笆牵 ?p> “嗯!”血帝滿意地點點頭,也不知是滿意自己的提議,還是滿意邱梵隱的回答。再看向言梓愔時語氣已不容拒絕?!熬拖冗@樣?!?p> 見他們自顧自地決定,言梓愔有些蒙了。什么叫就先這樣,他還想怎樣?她以為他們會讓她帶他們去凝毒草的所在地,沒想到最后來這么一個大反轉。讓她做首席御醫的藥童,而且一向獨來獨往的邱梵隱還答應了。雖說做邱梵隱的藥童百利而無一害,可她只覺背后陰風陣陣。就在她細想哪里出了問題時,偏偏有人不給她任何思考的時間。
“一年為期,這就是本帝的條件。”完全陳述的語氣,聽到人的耳中似乎本該如此般。
何況她拒絕不了,也沒有能力拒絕。抬頭第一次大膽地對上那雙血眸?!俺山?。”
血帝似沒聽出她語氣中的無禮,帶著幾分慵懶靠在背椅上。既不說話也沒有任何起身命令的手勢,然熟知血帝的人就會知道,這便是退下的意思。
言梓愔哪里會懂,老實地跪著原地。倒是邱梵隱看到這樣的情景,提醒道?!澳獰o公子先回去吧?!?p> “不知邱大人何時為家母治???”言梓愔又偷偷瞟了一眼血帝,見他注意根本不在這邊。這才起身,然后狀似無意問道。
就這么回去,那季雨柔的病怎么辦。雖然知道他們不會食言,她還是不放心想確定一個時間。
邱梵隱為難了,雖然他很想越快越好。這樣就可以盡早去找凝毒草,可醫術是他的,卻不該他做主。在血帝面前,他那里敢放肆。帝君留下他,意思很明顯?;蛟S就幾分招攬之意,或許也有懷疑。他雖然明白,可到底該不該信任,卻不是他可以左右的。想著不由把視線投向那個做主的人,希望他可以說句話。結果那人卻翻閱著一本折子,正看得認真。邱梵隱嘴角一抽,扯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時候到了自然是兌現承諾之時?!闭f完余光瞥向書桌上的人,心中一陣忐忑,這樣說應該沒錯吧?
可惜血帝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
“邱大人不必憂心,草民并非無知一人。凝毒草的藥效草民也知曉一二,不日便會有奇效。所以三日后午時在珍饈樓,大人為草民的母親醫治可好?”時候到了,萬一時候一直不到呢。邱梵隱倒滿意了,可言梓愔險些被氣得跳起來。拼死得來凝毒草,卻得來這么模棱兩可的答案,她怎能不氣。若是旁的事她也會知趣離開。偏事關季雨柔她是半分也不會退讓,不懈道。
“自然可以。”邱梵隱眉一挑,眼極快閃過一抹亮光。這人不但知道凝毒草,而且連它的效用也知曉。然而她自己卻不通醫術,這么大的反差不得不令他好奇。
聽他毫不猶豫,言梓愔提起的心落下大半?!岸嘀x,那草民先行告退?!蹦康囊呀涍_到,她學著古人的規矩。躬著腰退了幾步這才轉身離開。
出門便見一褐衫男子正急沖沖地往這邊來言梓愔眼微瞇,這不正是跟隨血帝而來的人嗎?出于禮貌地向他微頷首。
或許是見她是揭下皇榜的人。那人并不因眼前是一介布衣便趾高氣揚,反而微曲身,向后退了一步。
這時帶她進來的中年人慢慢走進,他并不多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言梓愔也中規中矩地隨他出了府門。
室內,感覺言梓愔的腳步聲遠去。邱梵隱一改眼中的狂熱,渾身發出的冰冷氣息如換了一個人般。只見他恭敬的看著已經放下折子的血帝?!拔嶂?,屬下有一事不明。他來歷不明,為何不盡早除去?”
“影!”血帝并不看他,似盯著虛空,又似看著桌上的折子。
如三千寒冰的聲音一落,只見一黑色的身影迅速從王府傷口掠過。
“梵隱記住,只有把不確定的因素掌握在手中才是防微杜漸最好的方法?!毖圻@才轉頭,手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扣著桌面。半晌,才緩緩道。
這廂除去心頭的困擾,言梓愔是一身輕松往家中走去。穿過吵雜的街道,走進一條人煙稀少的小巷。言梓愔已經可以完全確定,真的有人跟蹤她。倒不是說言梓愔是什么扮豬吃老虎,身體隱藏著什么內力。而是作為言家的繼承人,自小受人注目,所以對視線尤為敏感。
本來走出王府她便發現一股若有若無的視線鎖定她,本以為是街上人多自己產生的錯覺。沒想到進入小巷那樣的感覺愈發明顯。
臉上表情不變,依舊一身悠閑的走著。只不過是從小巷進入令一條離家更遠、更為繁華的街道。又饒了幾條街,直到再也感覺不到那股視線,言梓愔這才繞遠路望回家的方向走去。
夕陽西下,那閃著橘紅的太陽給那座華麗磅礴的宮殿渡上了一層金黃。在其中一座輝煌宮殿的中心,一間極為奢侈的房間。
一身著玄色衣袍的男子立于案幾前,他手中拿著一副畫卷,那是一株青翠欲滴的草,其中開著一朵紫色的花。便再無其他,畫作尤為逼真,隱隱似乎還能聞到花的香味。然持畫之人卻直接忽視那占了大半篇幅,神形俱佳的畫,而把目光集中在畫卷的右下角。這時,一個黑影突然憑空出現。只見那人除了一雙露在外面的眼睛,全身幾乎與黑夜融為一體。
“吾主!”他垂著頭,單膝跪在房間之人的身后。
“煉魂,一月。”玄衣男子并不回頭,放下畫卷,負手而立。
煉魂,名如其地,是個連魂魄都會顫抖的地方。走遍天下,怕也找不出第二個比煉魂更殘酷的地方。沒有沒有光芒,沒有白天,只有無盡折磨人的刑法。
然那人卻連眉頭也不皺,起身,快速消失在夜色中。
玄衣男子也不說話,伸手撫上畫卷署名的地方。心中默念,莫無。
本來傷就沒有痊愈,好不容易偷偷出去,回來還被憐雪抓個正著。所以這幾天言梓愔是乖得不得了。就這樣,時間飛逝,三天時間如白駒過隙,一晃而過。
早在三天前,言梓愔便將請大夫看病一事告訴季雨柔,當然其中的細節自不必說得太明白。多年久病不醫,季雨柔早已心灰意冷,卻奈不過言峰與季雨柔的勸說只得答應。
早早與季雨柔來到珍饈樓,本來言梓愔提議先吃飯,季雨柔卻不想失了禮,硬是坐在珍饈樓的雅間等著。言梓愔本來打算讓季雨柔嘗嘗珍饈樓的美食,所以刻意來早了。沒想到做后卻是這樣干等著。
這珍饈樓一共兩層,可不比一般的酒樓。聽說后臺與朝廷有關,專門接待達官貴人。當然百姓自然也能進來,只是一頓飯少說也是幾十兩銀子,又哪里是普通百姓消費地起的,所以也只能望而卻步。卻不得不說,珍饈樓的確但得起珍饈二字。而言梓愔將地方定在這里,也是看上它的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