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一個頭戴紫金冠,身著玄色衣袍的高大身影走了進來。
那雙冰冷、如血的眼眸,嗜血而魅惑。俊美剛毅的臉龐隱隱透露著王者的霸氣,抿著的薄唇讓他不怒而威,一頭墨色的發僅被一紫金束著,給人一種壓迫之感。舉手投足盡顯王者氣勢,這樣的人注定居于人上。
邱梵隱滿眼的驚訝,似沒想到這人會來,忙上前行禮。“參加帝君。”可他卻又不似他人行跪拜之禮,而是曲了曲身。
他的眼眸已經昭示了他的身份,而邱梵隱的態度更是證實了言梓愔的想法
她承認他的天生的帝君,而從小接受二十一世紀平等思想的她還真沒向父母之外的人行過跪拜之禮。而她定不能像邱梵隱一樣,從他的太堵也知。他與邱梵隱交情匪淺,所以才會容忍。
可她一介布衣與天子對上,無意雞蛋碰石頭。這么不理智的事,還是算了吧。小女子能屈能伸,跪拜禮而已。快速做好心理建設,言梓愔眸一垂,就在原地直直跪下。“參見帝君。”
小小的身板直直地挺著,不卑不亢地對上他不詳的眼眸。言梓愔是見過帶美瞳的血瞳,卻不想這個世界真的會有血瞳存在。跟美瞳的木訥全不相同,這雙眼極為靈動,好似璀璨的紅寶石。讓她這個不愛珠寶的人都為之一動。
血帝看了一眼明顯惶恐又興奮的邱梵隱一眼,這才把視線轉移到這個敢直勾勾看著他的人。
見他愣愣地望著他,不,應該是望著他的眼睛。血眸立即閃過冰冷,使得那雙鮮紅的眸子又加了幾分嗜血。不過接下來看到的一幕卻讓他責罰的話堵在喉口,那種平凡無奇的小臉上帶著一絲病態,生出幾分女孩的錯覺。可讓他心里掀起波瀾的卻是那雙如黑曜石的眼眸,那雙眼清澈如水,而那突然閃現驚艷的華光,卻讓那張平凡的臉多了幾分光彩。
是驚艷嗎?那他驚艷的是他的身份,他的容貌,還是他的眼眸。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說到眼眸二字,他的眼中閃過的一絲不一樣的色彩。第一次他有些好奇,這個小小兒郎驚艷的是什么?
然他不知道他的氣勢本身強大,這般認真的看著一個人,更是讓人背脊發涼。
言梓愔只感覺身體一陣僵硬,暗暗驚嘆這人的氣勢和犀利的眼眸,似乎能將人看穿。再不敢與他對視,忙惶恐地垂下眸子。
而言梓愔這一動作也令血帝回神,意識自己竟然被一個陌生人左右了情緒,他的眼中閃過一抹殺意。卻很快消弭與冷漠中,只見他下巴微抬,“平身。”
剛剛還不覺得,回神之后才發現腿已經有些麻了。聽到平身二字,言梓愔忙起身,埋著頭默默站在原地。
“帝君,正是他送來了凝毒草。”邱梵隱明顯看到血帝眼中閃過的殺意,當下暗道不好,忙上前道。這人知道能凝毒草,必然知道其生長之地。他可是愛醫成狂,這么好的機會他怎么會讓它溜走呢。
感覺血帝身上堪比修羅的冷意,言梓愔哪里還會生出驚艷的心情來。她現在連頭多不敢隨意抬起,就怕這位喜怒無常的君王突然要了她的腦袋。
“條件。”血帝面無表情,仿佛剛剛散發殺意的不是自己,瞥向言梓愔。
“望帝君明查,草民不敢撒謊,只希望邱大人能一人即可。”這人真是夠直接,言梓愔想好的說辭全被這一句打亂。不過直接也是好事,說明這人夠爽快,至少不會言而無信。
“你可知凝毒草的妙用,當真只有這一個條件?”血帝的眸子異光一閃,波瀾不起的聲音再次響起。萬兩黃金換一次救治機會,他該說愚蠢還是狡猾?
“草民知道凝毒草可解百毒,可這是草民唯一的要求。絕不后悔,望血帝成全。”聽出他話中的諷刺,言梓愔的心反而平靜下來。那明明冰冷的聲音仿佛有魔力,讓人無所遁形。可她心口如一,自然無所畏懼。
“救治之人是你什么人?”這人不簡單,在他面前還能如此鎮定,天下無幾人。祈天城何時多了這么一個非凡少年,他如何不知?血帝暗暗審視著眼前的人。
“是草民的母親。”聽聞這句話,言梓愔便知道事有轉機,心中不由一喜,就連嘴角勾起都不自知。
這讓她怎能不喜,季雨柔的身體一直不好。哪怕一直用藥,竟也是不見起色。卻又瞧不出其他病癥,言梓愔這才心了。然現在她又見到一線希望,這讓他怎能不喜。
血帝見言梓愔明明依舊一臉的平靜,嘴角卻揚起弧度,血紅色的眼閃過未知的異色。繼而卻越過言梓愔,直往那白紗簾而去。直到他的身影隱沒與紗簾之中,那冰冷如雪的聲音才從簾后穿出。“用藥!”
話音落的同時,言梓愔提著的心也落地了。她微微舒了口氣,雙手將凝毒草遞到邱梵隱面前。
“莫無公子請稍作歇息。”邱梵隱接過凝毒草,接著頭一轉。“來人,帶莫無公子到房間休息,不得有絲毫怠慢。”
言梓愔知道他們要醫治一個重要的人,她雖好奇邱梵隱的醫術到底到了怎樣的地步,卻更清楚這里的人可沒有一個好相與的。她朝邱梵隱微微頷首,便跟著帶她進來的中年人離開房間。
直至言梓愔走遠,邱梵隱一改臉上有禮的笑,頗為凝重地掀簾而入。而白簾之后卻比簾外大得多,軟榻,云床應有盡有。而在最里面的木床上正躺著一個人,他面色蒼白如紙,卻難掩那尊貴的氣質。然細看就會發現,那人的眉眼與血帝竟有幾分相似。能在政淵王府出現,得血帝看望。由此便不難看出此人的身份了,定是本該在一月之后到祈天城的政淵王無疑。不過此人的線條頗為柔和,或者說太過柔和。那張臉除了病態的白,更多的卻是自身肌膚原來的顏色。膚如凝脂本該用在女子的臉上,用在他身上竟也無半分為何感。
并非說他他長得像女子,而是他的美早已模糊了性別。此時那隨意披散的發更是為他添了幾分破碎之感,誰又能想到,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政淵王竟長了張令天下女子都羞愧的臉。
此時血帝正坐在離床不遠的木椅上,目光落在床上之人的臉上,那血紅的眸子似更加鮮紅了。
邱梵隱走進內室便見到這樣一幕,心里也不由沉重。雖說面前兩人,一個是執掌天下的帝王,一個是手握兵權的王爺。哪怕不是一母同胞,然他們卻情同一母。縱然在外從來以君臣相稱,卻從未有過疏遠。
明顯感覺血帝不耐煩了,邱梵隱忙上前。“帝君,臣立即去制藥。”
血帝一動不動,似一座雕像,就連一個眼神也沒給邱梵隱。
邱梵隱卻明白他的意思,虛行一禮,快步離開。
首席御醫不愧是首席御醫,而凝毒草不愧是凝毒草。服藥不過一刻鐘的時間,濮陽彥的臉色便多了一分血色。
于是言梓愔不過做了兩個時辰便又被人請回原來的房間。血帝坐在已經坐在正對門的長桌前,而邱梵隱則立在一旁。
言梓愔緩步上前,她知道她改行跪拜之禮,她知道在權勢面前她不過是蚍蜉之力。可她心里始終有道坎,幸而有剛才的示范,這次跪得至少比剛才好看。“參見帝君。”
血帝將言梓愔不倫不類的動作看在眼里,他筆直地坐在撫椅上,眼中流轉著看不懂的紅色,卻不說話。
言梓愔只得提著心,保持著跪著的姿勢。就在她的腿都開始麻木時,頭頂才響起冷色的聲音。
“起!”
言梓愔慢慢起身,腿的血脈不暢,幾次差點坐到地上。只是她來不及揣測血帝的意圖,所有的注意都被迫集中到血帝接下來的話上。
“你可知道就憑你剛剛不敬的動作,本帝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幾乎充滿殺意的語氣,言梓愔不敢不當真。她的呼吸一滯,身體僵硬到可怕,她沒想到他竟會抓著這個不放。有了先前的例子她以為他不在意這些繁文縟節的,卻不想他同所有帝王一樣,容不得他人挑釁他的權威。
“望帝君恕罪,草民初來京城,所以并不知曉宮中規矩。不知者無罪,望帝君開恩。”拼命告訴自己現在應該冷靜,待心上的后怕消失。言梓愔長吸一口氣,再次跪下。
她拼命抑制著聲音,以防它會顫抖。待一番話說完,手心已經濕潤一片。她現在才真正理解何為伴君如伴虎。
“哦,倒是本帝錯怪你了。”他姿勢不變,卻不看下方跪著的人,而是隨意拿起桌上的折子,似在細細琢磨。
言梓愔知道那句話不含任何深意,就是一個簡單的陳述句。可就是因為這樣,言梓愔才愈發警惕。她可不認為如此年輕便登上至尊之位的人會是等閑之輩,就連幾經商海的人都猜不透這人意欲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