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生活
沛縣人杰地靈之寶地。沛縣河邊。河面平靜,波光粼粼,水波蕩漾,河水碧潔清澈。常人眼里再普通不過的河水,散發著陣陣澎湃的靈氣。
不知從何時起,一個怪人不論風吹雨打,也不論嚴寒酷暑,常常在河邊垂釣。令人奇怪的是,竹子做的魚竿,直鉤無餌,卻津津有味。那人不種地干活,也不苦力勞作,好似衣食無憂一般。
眾口傳揚的怪人正是東風。原本東風打算離開,繼續去相下。趕了幾日路,卻發現原本如水滴大海般增長的功力,又停滯下來。原本積攢了幾點若有若無的功力,也揮發干涸見底。
東風心中大惑:“莫非,是在那縣城有什么東西,能有益功法修煉?天賜良機,機不可失,我得回去驗證一下。”
果然,東風剛踏回沛縣,便感覺到體內有了感覺,自然的增漲。一踏出沛縣,功法便消散。全神貫注的感應之下發覺,這里的天地元氣的確純凈。而那條河邊,便是天地元力最充沛的地方。
“等我突破第六層,我看看還能消散掉。”
東風只好在河邊默默的修煉著功法。手里拿著魚竿,頗有姜太公釣魚之意,重要的不是釣魚本身,在河邊的天地純正的元力下,令東風身心舒暢。
盤坐在河邊,修煉感覺每天都有點滴進步。猶如往無底洞中滴水,好像沒有盡頭,卻明顯感覺得到修為極其細微的增強著。
更是因為饕餮臨走時的話,東風經常揣摩,卻不知原因。事關自身性命安危,東風不敢懈怠。哪怕有一絲機會,也不想輕易放棄。
日子一天天過去,明顯的感覺到功法的增長。東風相信,功法再過不久便會大成。
東風在這里舉目無親,唯一熟悉的便是劉季。就這樣東風閑來無事,便去拜訪劉季。因為劉季,在這兒也有了合法的身份。
從那天起,沛縣又多了一個好吃懶做的怪人,成為百姓飯后閑聊的笑話,口口傳唱。
經過多日與劉季飲酒作樂,東風發現劉季這人奸詐耍滑,經常高言闊論,夸夸其談。他卻是東風極為傾佩的聰明人,頗有想法,很對東風胃口,甚至臭味相投。
一天,東風依然垂釣河邊。竹竿一陣搖動,東風睜開眼睛,一條大魚上鉤。東風習以為常,帶著魚轉身離開。
世間愚者太多,東風本無此心,奈何愿者上鉤。
東風提著魚,走到劉季家門前,劉季的豪言壯志,又從房里傳出:“媳婦兒,我曾聽有人所言,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說得多好。我心中也有安邦定國之大計,又怎能做凡人之事。凡人又怎知我之志,有朝一日,我定用我之大智,行大丈夫之事。”
接著又傳來溫柔的啼哭聲音:“對,你是做大事的,可你總得為腹中孩兒想想吧。我能隨你吃苦,你可不能苦了孩子啊!”
東風聽出聲音,是呂雉。她本為大戶人家之千金,花容月貌,知書達禮,絕對是世間少有,一等一的女子。誰知因為她爹懂得相面望氣之術,看到劉邦身放赤光,相貌非凡,口若懸河,智慧超然,未來前途無量。不顧妻子反對,硬要女兒下嫁給劉季。
劉季家家底也算殷實,靠他的才智當了一亭之長。奈何劉季好吃懶做,閑暇時間寧肯游玩,也不耕作,生活也只是解決溫飽。而且劉季年齡也大呂雉太多,不單單呂雉的娘看不透,東風也不明白她爹的意圖。只能感嘆書到用時方恨少,看不透世間變數之事。
呂雉嫁給劉季,沒有絲毫做作之態,本為千金小姐,卻過著和普通百姓一樣的日子,孝敬公婆,農桑針織,典型的賢妻良母。
劉邦因為身為亭長,經常需要應酬,有時自掏腰包,花光了僅有的積蓄。呂雉也體諒劉季的不易,從不埋怨劉季,默默在劉季付出,過著自食其力的日子。
平日劉季生活拮據,手頭欠缺。會回自己家或去岳父家借點錢財應急。如今呂雉有了身孕,難免會幾句牢騷,也是人之常情。東風嘆息一聲,搖搖頭推門而入。
進門便看見呂雉拂袖擦面,聲音還帶著抽泣,他們見東風到來,有些意外,面露尷尬。劉季對東風笑道:“讓賢弟見笑了,不知賢弟前來何事?”
東風拎起手中大魚:“剛釣到的,特地送來,為嫂嫂補補身子。”放下魚,掏出一小塊金子,送到呂雉面前:“小弟一片心意,請嫂嫂莫要推辭。”
呂雉急忙推阻:“賢弟屢次相贈財物,如此重禮,不可不可,快收起來。”
劉季躥過來,奪下金子,對呂雉說:“賢弟一片心意,怎能言加推辭。”轉身面向東風:“多謝賢弟好意,我就收下了,你放心,待來日定加倍償還。”
呂雉狠狠瞅了劉季一眼,輕嘆一聲,甩起袖子,扭頭回屋。劉季看后,尷尬的笑著對我說:“婦人不懂世事,賢弟見諒,賢弟在外面稍等,我進去交代完,咱們出去走走。”
東風退到大門外,看著天上浮云。“他真能成大事?雖然諸多之處不如人,但卻有勝人百倍之處。有如天上浮云,誰能知道呢?或許吧!既然相識一場,自然得盼他點好吧!”
劉季進入屋中,抱著呂雉勸說:“媳婦兒,別生氣,別氣壞身子!這金子你先拿著,日后我憑著我的才華,一定讓你榮華富貴。”
呂雉善解人意,哭笑著輕輕捶打劉季:“花言巧語,你就會吹牛。金銀珠寶固然好,都不如你重要,為了這個家,也為了肚子里的孩子,你可不要為了賺錢,干什么危險的事啊!”
劉季摟著呂雉,撫摸著她的后背,溫柔的說:“我會時刻謹記媳婦兒的話。你知道的,我這人最怕死了,你不必擔心。我去去就回,你休息一下吧。”
不一會兒劉季滿面愁容的出來,東風瞥了一眼。劉季淡淡的說:“賢弟陪我出去走走吧。”
“走吧,帶你去后山,那林清幽靜,遠離喧囂,再好不過。”
劉季“嗯”了一聲,沒說別的。
一路上劉季陰沉著臉,閉口不言。原本風吹樹葉,歡快的鳥鳴,也演奏成凄涼的樂曲。
東風找到一塊平整的大石,擺上酒肉,滿上一碗,端起酒遞給他:“先干一碗,一碗解憂愁。”劉季面無表情,仰起頭一飲而盡。
東風看著他說:“今天不像你啊!從沒見你如此表情?受打擊了?把你從夢中打醒了?還是只覺得這是個噩夢?”
劉季又是一碗酒下肚,醉意彌漫。東風和他早已無言不談,無話不說。他借著今天的氣氛,給東風講了曾經不愿回想的往事。
劉季說:“七國戰亂之時,我也曾想努力過,想去投奔魏國信陵君,灑一腔熱血,抱一展宏圖。然而信陵君早與世長辭了,我巧合結識了信陵君座上常客張耳。張耳覺得我不錯,在他那里做了一名門客,讀了不少書,學了不少智慧。
后來秦軍打仗勢如破竹,一舉攻破魏國,我本應同城共存亡,我怕死啊!憑著智慧和膽識,用計混到掩護張耳的隊伍,躲過秦軍追殺,逃離魏國。我也絕非無情之人,他人出城后,各奔東西給,我為報答他曾經的恩情,一路護送他到安全之地,隨后告辭回到老家,因為多少學了點東西,便做了泗水亭長。靠著我能說會道,與人為善,結識了沛縣的大小官吏,平民百姓,善人惡人,在沛縣小有名氣。”
劉季又傻笑道:“老天對我不薄,原本呂公喬遷大喜,想去蹭個飯,與呂公和各位官員混個臉熟。誰知呂公把她的千金寶貝女兒下嫁給我。她美若天仙,我知道這件事,懷疑祖墳上冒青煙了,真是高興的幾天幾夜睡不著覺。”
“她是個好媳婦兒,自從嫁過來,沒有一點大小姐脾氣,任勞任怨,纖細嬌嫩的手指也粗厚了,長滿手繭。也很少再穿那些華麗的服飾。她從不向我訴苦,從不輕看于我,從不嫌棄我碌碌無為。我困苦之時,總能幫我出謀劃策,排憂解難。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劉季又猛灌下一口酒:“可我嫌棄我自己,給不了她幸福,白白浪費了她青春年華。我常常苦研人心,從沒忘記我的心愿,空認為自己一身本事,奈何無法,齊家治國平天下,更給不了她富足的生活,我無用啊!”說完涕淚橫流,仰天長嘯。
東風聽完他的話,有一絲憐憫,所謂“天下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問他:“你難道就不能安心耕種,先穩定現在的生活,再求一展宏圖?”
劉季笑著說:“賢弟,你身出貴族,怎能知道百姓的勞苦不易。秦法嚴厲,徭役繁重,所幸我為一亭長,可免除徭役。那些百姓之苦絕非你所能見到的,只有經歷過才知道,絕非常人所能忍受啊!”
劉季開始結結巴巴:“如今天下,王侯將相只手遮天,各類厲法,條條框框,束手縛腳,想要實現心中所想,一展所能,難啊!將來我若..”便如同死豬一般,醉倒在地。
可能劉季還有最后一絲清醒,強壓著內心的沖動,把想說的深埋萬丈深淵。不是不相信身邊親如兄弟的東風,而怕所言,誰知隨風能飄入誰耳。為了家人更美好的明天,帶著困苦,一言不發的昏睡過去。
東風并沒在意回味他的想法,只是聽了他的話,低下頭陷入沉思。
所見每日熙熙攘攘的街道,全是歡顏笑語,滿面笑容,盡是其樂融融之態。今日聽聞劉季之言,有些感觸涌現。誰家有苦難道還要每日擺在臉上嗎?世人活著,只是為了簡單的活下去嗎?恐怕沒幾人知道,自己為,什么而活。
答案像上山的微風,從東風耳邊吹過。不知道從哪里出現,也不知道會在哪里消散。
東風轉頭看著劉季,一種敬佩之意油然而生。天下有幾人能想看清自己?身處困境,力不從心,堅持自己的道,不被現實所動搖。
世人笑他瘋瘋癲癲,不務正業。卻不知,一切虛無外表下,藏有幾分尊貴的執著。
東風身上發出了一陣淡淡青光,一道道氣流在他身邊盤旋,從四面八方飛來,自己卻渾然不知。
東風腦海里又浮現出那美曼的身影,嬌艷的俏臉。“我呢?如果我沒有記憶,我為什么而活呢?我確實想不出。隱居山林,感悟大道?或是浪蕩天地,踏遍八荒六合,云游四海,四海為家,漫無目的的窮游?呵呵,然而我們不一樣,這就是所謂的眾生平等?只是相對平等罷了。”
東風靜坐著,漸漸入定,仿佛雕像一般。只剩下,那地上的枯葉,天上的浮云,圍繞東風盤旋著。

l東風l
《列子》《莊子》記載,老姌即老子,沛縣修行多年。孔子多次專程至沛縣,求教老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