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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舊夢

第一百三十一章大河東去

江山舊夢 不知流年 13562 2020-05-19 00:12:58

  古人曾有云:大河之水天上來,滾滾東去不復回。

  大河九曲,亙古不變,如同一個“幾”字,繞過朔方、朔州、朔河三地,養育了兩岸無數生靈,有大成的華夏兒女,有胡部諸族。

  可是后來,隴右大軍蕩平西海,攻入當初的西海王都邏些城,方知大河不是天上來,源出西海,那個讓人憤恨屢屢犯邊的西海。

  古往今來多少騷人墨客詩賦文章贊頌,留下數之不盡的名篇大作。

  可恨當初年少時候背了恁么多不能當飯吃的詩詞歌賦,全是被忽悠的。

  寒江率部馳援,也不曾進入朔方城,命人安營扎寨,只帶了數十人快馬,遠遠看著大河滾滾而來,奔流而去。

  今歲北地雨水甚多,這朔方一段大河似是沒有受到多大影響。聽聞往西不遠處就是百年前大匠顏子淳師修筑的顏公壩。至今尚可造福于民,岸邊還有民眾所立顏公祠。

  張子琛說著還惋惜不能去上柱香,一見這為大匠師的風采。寒江笑他,即生向往,那便去好了,也不過幾里路?

  只是張子琛直道軍務在身,不好耽誤,來日安定了,再好生賞看。

  寒江搖頭道,“現在不去,只怕以后沒什么機會!”

  “什么沒機會把這些北狄崽子們都給打回去。我閑著沒事,我就住到了大壩上,天天看不停……”

  “只是軍中繁忙,來日你若回了隴右,只怕沒機會。”

  寒江也不爭辯,轉而說道,好似此前聽聞朔方有一處城墻都坍塌了,也不知是雨水,還是北狄大軍攻勢太過嚴峻?

  總覺寒江好好的跑來此處要看北狄大營,還有些怪里怪氣。張子琛想著忙里偷閑懶得跟寒江計較分辨,還是看看這大河之水,醞釀一番詩意。來日寫下幾篇詩賦,回去也好與幾位老友賞看。

  前方不到十里便是背靠大河的北狄大營,回首身后朔方城不足亦不足十里。

  三面環敵的朔方之地已成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守著便只能加大投入,可連失兩次糧草,死傷兵馬兩千,苦守無益。

  朔方軍民文武生于斯于斯,不愿失土,只能拿人命去填,而這偏偏是寒江最不愿的。代價太大了,

  他們的意志,他們的生命,他們的血脈,他們畢生的精力,只為守護此地,只怕難舍故土。

  “來人。”

  “元帥有何吩咐?”蕩寇將軍雷諾領命而來。

  “傳命朔方鎮守,朔方郡守,全面撤出。”

  “啊!”

  “啊什么啊?還不快去!”

  “等等,等等,”軍師張子琛也顧不上賞看大河浩蕩滿腔詩情畫意,遠遠叫停雷諾,小跑過來,彎腰喘息,“況我大成天下棄城失土,是為大罪。元帥你可有上書朝廷……”

  “元帥,這朔方城可是開國高祖皇帝奪回的,傳承今日,朝中追究疆土淪喪之責,何人可擔?”

  “朝中即命我統帥三關,自可做主。若誰有異議,讓他來找我,或者朝廷先撤了我這個三關大元帥?”

  好不容易緩過來氣,險些被寒江的話噎死,張子琛急道,“這怎么可能那么快?元帥你別急的失了心智?朔方危局,我們慢慢來,總不會更壞了。二十年多前,北狄都打到京城門口了,大成將門零落,天下風雨飄搖,朝中動蕩不定我們不照樣將北狄大軍趕出去。”

  至于雷諾呆傻的守著,想不透寒江命令用意何在?也不知該不該聽命而去,還是正義反駁?

  只是想著許是其中算計,便如從前智計在握,總不好隨意詢問,散播開來為人查知。畢竟北狄大成互相安插間諜,已是雙方心知肚明。

  好吧!他一個粗人,還是聽命而為,戰陣沖殺,想太多費腦子的事,不是他的能力。

  寒江心煩斥責道:“還不快去,目前朝廷還沒還沒把我這個大元帥給撤了,你這是要違抗軍令?”

  被寒江問責,雷諾這個八尺大漢也扭捏了起來,“元帥有令,末將自是要奉命而行,不過元帥是不是要先把軍令給末將,不然末將去往朔方下此令,只怕要被誓死守衛朔方城的將士們生撕活剝了。”

  “是嗎?我說張先生,好好的,你在這里添什么亂,害得我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寒江從懷里得掏出早已備好的手令軍文,丟給雷諾,“快去早做準備,我看著天色,只怕過兩日又要下雨了,到時舉城而出,只怕不便。”

  看著雷諾接令拜別元帥與軍師,帶了十余騎,去往朔方趕去。

  眼看攔不住,張子琛揉揉腦門,甚覺頭痛,嘆道,“元帥你這么欺負一個老實人不說,這朔方城,你說棄就棄,都不待考慮的嗎?好歹你婉轉一點……”

  “知道我為什么帶你來?”

  “大概我幫你處理軍務比較方便?咱們當初疾風營多年交情,不是兆麟能比的……”

  “你想的有點多,當初也沒少鬧矛盾呢!你們兩個其實我都不想帶的,只不過看你們當時都要抹脖子上吊的樣子,只好退了一步。至于帶你不帶向先生,那是因為他出身帝都宦門,聽我此令,只怕要死諫。我也是為了耳根子清凈一點。”

  聽這話張子琛就甚為不快,決心寒江說個究竟出來以后再不會幫他處理軍務,黑著臉質問道,“元帥你這是不是太看不起人了?我寒門出身,我怎么了?我得罪你了?我寒門出身就不能以死報國了,就沒尊嚴了!”

  寒江吭了兩聲,好生安撫,“先生誤會了,我的意思是向先生他比較死板,沒有先生你靈活機變有大局觀。”

  “對了,先生咱們今日午膳便做這大河的鯉魚,聽聞此時正是鯉魚,肥嫩美味的時候,我記著隨軍的火頭軍很是善于烹魚。”

  “元帥轉移話題是沒用的,這朔方城一棄,河套平原就盡歸敵手,當初有意建五原城與朔方互為犄角之勢,沒建成就被北狄攻城,更是把朔州朔河都丟了,后來也只能棄了,天下皆以為憾。”

  張子琛躬身深行大禮,“張某才質疏薄,更加不如向兄名門之后,卻也略有心氣。棄城失土有辱國門,請恕張某不能繼續效命,門下驅使。”

  看著張子琛彎腰不起,頭痛的寒江只好扶起,“看你這嚴肅的想要跳槽啊?這般信不過我,當初干嘛還非得跟老頭子聯手坑我,選個合你們心意的大都督,你能落得個安心如意。我也能早日回我寒山居中,我不自在清靜呀!現在這般,我們大家都是費心勞力,何苦呢?其實現在反悔也不晚的!”

  “元帥有何計較?”張子琛眼神一亮,完全忘了剛才義正詞嚴的要斷交,又想起寒江質問,遂道,“元帥此言差矣!當初那是老將軍臨終托付,元帥你危急關頭毅然決然接手隴右,卻是與張某何干?”

  還不是老將軍擔心你受不得委屈,說跑就跑。直接讓你當上隴右軍方老大,你怎么也不能撂挑子太快。

  “究竟怎么回事?你知我知,舊事重提,并無意義,我也無意追究。我寒江一言既出,便是死生不悔,應下了老將軍靖平邊亂,還大成盛世山河,定然說到做到,絕不反悔。”寒江眼色莫名茫然,“就當是為了他昔日恩義。”

  “你說什么?”便是不相信當初十來年的相處,就當是相信老將軍的眼光,只是張子琛還是不能放下,繼續追問想破腦袋也想不出的辦法,“那你讓朔方城全面撤出,堅壁清野,不讓朔方損失過重,這心是好的,可這丟城棄土,你究竟有什么計較?”

  “至于這其中計較,因為我隴右兩大軍師先生的你,哎!這完全是智慧,頭腦的不足,回去多讀點書,長長見識吧!前方就是北狄大軍的探哨范圍,不早些回去,是等著去北狄大營做客嗎?”

  寒江說著當前邊跨馬而去,惟余張子琛一人在那里滿懷惆悵,寒江怎么也不肯說明其中有無算計?究竟要不要去職,還是等著日后看他算計。

  這謀主從來不聽建議,每有出格之舉,總覺得年紀大了,腦子跟不上。

  等到他回過神來,人都已經走了,好在還有兩個士卒牽來馬匹,等著他。

  看著對面的北狄大營,探騎隨時會到此處,算上他這半吊子才三個人,一隊偵騎起碼有十人,他們仨不夠送菜的。

  …………

  朔方鎮守府

  “什么?我們為何要棄城而逃?”朔方鎮守府中,滿屋子的將士們怒目切齒,幾欲擇人而噬。

  便是以雷諾的粗線條,都有些怵的慌,很是不自然地退開兩步,避開了滿天的口水,“幾位不必如此失態,雷某奉令而為,只為傳命,還請早做準備。先前元帥已命援軍駐扎在城外二十里的狼山。還請明日入暮之前趕赴狼山大營,元帥軍令即出,豈可有違!”

  “我等駐守朔方,乃奉皇命,更是我等宿命。”

  “我等寧可戰死,也絕不能將我朔方之地拱手相讓。”

  “北狄大軍乃我大成宿敵,我朔方將士,寧可戰死,也絕不后退。”

  諸位鎮守府的將士紛紛表明必死之心,讓雷諾見識到了朔方鎮守府的將士決心。

  “諸位同袍滿心熱血,不畏生死,雷某深感欽佩。只是元帥軍令即出,我等不解其意,可也是為諸位弟兄著想,諸位死傷無數,來日何人可守我大成邊境安寧?”就是雷諾這老實人被逼急了也能想出一套說辭來,卻也是他的心里話。

  朔方一線近來死傷,遠勝隴右,光看軍報都讓兩位先生急的頭發都要成把的掉。

  鎮守府中唯有陳霆尚可保持平靖,不停搽拭著手中的陌刀,“倒是多謝雷將軍,只是陳霆一門生于朔方,飲大河之水,便該以守著此地,不需如此。不過我會命將士護送城中剩余百姓,去往狼山,煩請雷將軍費心。”

  雷諾也驚心與陳霆的執著,卻還勸解道,“須知軍令如山,還請多加考慮。”

  “我等鎮守朔方,自與朔方共存亡,還請雷將軍代為轉告元帥,本官自為朔方郡守,上不能代天牧守一方,下不能報敬安民。唯有以此殘軀,以報家國。”門外進來的正是朔方郡守,涂晫。

  為官三十余載朔方,任職郡守,九任,不愿升遷,只為守護朔方。

  “老夫此前聽聞元帥軍令,傳命郡守府差役通報尚留城中青壯百姓,盡快撤離朔方,總不能讓百姓受累,平白枉費性命。”

  鎮守府中眾人與郡守涂晫見禮,就連陳霆也起身前來相迎,涂晫忙道,“快快免禮,都是邊塞豪俊,何必拘禮。”

  聽聞朔方文武都要將性命置之度外以死殉城,雷諾硬著頭皮,絞盡腦汁勸解道,“郡守大人何不留待有用之軀,以后自可為國效力,保家衛民。朔方地屬安北,同歸元帥麾下,軍令即出,徒費性命,壞了邊關大局。”

  說到最后,其實連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留待有用之軀,道理人人都懂,可又有幾人能做得到?陳某有一言只問雷將軍,倘若有朝一日隴右險局,雷將軍可愿棄城乞生?”陳霆面色平靜質問雷諾。

  雷諾這腦子還沒有能想出怎么應對,當初兩位軍師先生說的話還有什么,可惜著實記不起來,直道,“這情形不同,不能比較。”

  “如何不能比較?同為邊城,我朔方歸屬元帥節制。遠的不提,只說三十年來,隴右三次有城破之危。”

  “先有蕭氏一門八虎三狼,先后故于兩次隴右督府守衛之戰,后有寒帥化身蕭紀,三千老弱殘兵,破了北狄西域聯軍。那一次不是尸橫遍野,血流成河,他們不是人生父母養的,他們不是邊城好漢子,怎么都不退避一時?”

  “上一代最為出名蕭氏十虎,如今也只剩蕭四,蕭六,余者甚至連血脈都沒有留下。隴右與朔方是不一樣,為他死傷的更多,不差我朔方城這點人。”看著老好人一樣的朔方郡守涂晫認真的揭了隴右的老底。

  最后一次隴右險遭城破守衛之戰,正好有雷諾的參與,攻勢最為致命的西城門下身側的弟兄死了多少,數不盡,記不清,當年確實是抱有必死之心。

  隴右那一戰,三分之二的死傷都在西城門下,雖是輪流轉換,可他一直守在西城門下,最是明白不過,這些人的心。

  可惜那些跟著他死守西城門的弟兄,一個都沒有了,還不如聽從指揮,說不定就不一樣了。

  所以說,為兵為將者,還是從命為好,元帥不可能什么都說給別人聽,解釋明白。

  想起當初那場戰事,雷諾立時就面如鐵鍋,也不做停留只道,“我也只是傳令,還請諸位大局為重,末將就此別過,各位保重。”

  一群送死的犟驢……

  回去大營匯報時候,寒江也不以為然,正在分析朔方周邊地勢,頭也不回只問:“他們怎么說的?”

  “他們很是堅決,不肯撤離,還提及我隴右多年來固守隴右,死傷無數,末將傳令之后,便回來請教元帥,下一步該如何行事?”雷諾心情極為沉重低落。

  本是熱血男兒,有敵來襲,恨不得死戰到底,可死戰過后,還有什么?

  這是雷諾十幾年來征戰北狄西域諸國,血淋淋的教訓。再粗苯的腦子,也該有些想法。

  重點看向大河流域,寒江頭也不抬,提雷諾說出心中話,“城中百姓撤出,他們有那么聽話嗎?若當真是聽話,那不是應該早就隨之前撤出的老弱百姓。又都是青壯年,氣血方剛,弄不好都要以身殉城,死守不退,也不是新鮮事。”

  正在說話時候,軍帳外有侍衛通報張先生求見。

  “進來吧!什么時候這么多禮?”寒江應聲很是無奈,又對看著讓人心塞的大塊頭雷諾道,“你現在去吧!”

  雷諾心中揣著滿懷的惆悵,很是為朔方軍民憂愁的心告退。

  “不知元帥有何打算?”

  “什么打算?”

  “方才我們留在朔方的人傳令話,不僅城中將士不肯退出,就連城中的青壯百姓也是寧死不退。百姓跪倒在城門口,護送百姓的將士們也只好跪倒了,城門口跪倒一大片,已經去請郡守大人與鎮守將軍處理了。”

  “啊!我知道了。”

  “你不是另有打算?朔方將士百姓都死活不退,你下一步準備怎么做?”

  “下一步,朔方軍民同心抗敵,本帥甚感欣慰,是以決心今日派人前去犒軍。”

  “犒軍???”

  隨后又有侍衛通報,說是大營外有人手持有元帥印信前來求見,說是應元帥所邀。

  一聽侍衛通報,還來了印信,寒江回首就對張先生道,“先生近日趕路,辛苦了,剛才有人打了一只野彘,我特意讓人給你備了一份。你再耽誤下去,只怕都涼透了。”

  因為軍中糧草吃緊,難見葷腥,大都督府與將士同甘共苦,除了特殊時候、出征、勝戰、待客,都是素食。

  因而張子琛一聽,想不出來也不能從寒江口中撬出什么,很是擔心這飯菜涼了,滿心疑惑的回去用膳。

  軍陣沖殺死傷甚多,寒江雖有費心為軍營,傷兵營,立下諸多規矩,保持隔離清潔,烈酒清洗傷口種種,可他畢竟不精醫道,還是找專擅之輩才是。

  如今總算是來了,陌樓還當真是及時,寒江一臉釋然,放松下來。

  …………

  用過午膳張子琛帶著滿腹疑惑不解,奉了寒江的帥令帶了大筆的糧草,五百將士民夫,其實前去朔方犒軍。

  雖說不是一地所出,卻也為軍中同袍,可惜只為此前雷諾所傳軍令,進城之前很是受了些異樣目光。

  就連前來迎接鎮守府將士都有些隔閡,不冷不熱,沒有半點見到友軍援軍同袍同澤的熱情。

  想從前到哪里不是被笑臉相迎,都是元帥的錯,張子琛只覺得自己臉上的笑都掛不住了,全靠他多年來的歷練經驗保持著熱絡交流。

  聽著別人的冷言冷語,還得勞心費心讓自己帶來的火頭軍幫著備下晚膳,犒賞朔方將士百姓,就連值守的將士,都親自派人送去,看著他們換值用膳。

  只因城中老弱早已送往關內,所余青壯百姓也隨軍中一同管制,倒是與大營軍將一般訓練作息。

  一邊嘀咕著怎么跟背著人做壞事一樣,元帥又打什么歪主意?可這批軍糧他分明親自檢查過,沒有什么問題啊?狼山大營的午膳不也是一同取出來的,堂堂元帥總不至于會害了朔方,要害的話,只怕早就可以將三關枉送敵手。

  可寒江這葫蘆里究竟是賣的什么藥?著實想不透這問題,正自胡亂揣測不定,卻見并不太熱絡,例行公事的接風洗塵宴上,諸位朔方文武就一個個跌倒趴下。

  首先趴下的就是朔方文臣之首郡守涂晫,隨后就跟下餃子一樣,噗噗通通落一地。

  個個恨得齜牙咧嘴,一副擇人欲噬的模樣,只是都撐不住藥效,邁不出去兩步,就倒地上了。

  這突生的變幻讓人措手不及,同在宴會的隴右將士與張子琛一般都有些傻眼了。同樣用了飯菜茶水他們都沒事,怎么都覺得跟故事中的幕后惡人一樣。

  宴會中唯一清醒的朔方鎮守陳霆,勉力撐著不讓自己陷入昏迷,努力聚集內勁,想要反攻,質問道:“不知張軍師是何居心,行此鬼祟勾當,莫不是要葬送我朔方不成,投靠北狄不成?”

  庭外寥寥一隊個未用食水的將士很是警覺的拔出手中長槍陌刀,沖入廳堂之中,怒目齜牙敵對著張子琛等人。

  心中想著難道元帥終于對不從軍令朔方下毒手了,嘴上當然不能承認,這又不是要殺人滅口,這要讓他記恨上了,為了強身健體練的幾招,可不夠送菜的。

  “陳…將,將軍,鎮守,這其中可能有什么誤會?當真不關我什么事?想我張子琛二十年如一日,為邊關嘔心瀝血,從來都是堂堂正正,何時曾有過鄙劣之聞?”君堂堂大都督軍師先生,如今升級為帥府軍師先生的張子琛努力為自己辯解。

  希望不被冤屈,想當初他跟寒江有所誤會,兩人互相看不順眼,打了多少回,也只是稍遜一兩成。

  只說寒江這憊賴的,這么多年來從來沒有用過心習武,人家陳霆可是久歷征戰,不得比當年厲害多少倍了?寒江有大元帥之位護身,陳霆不定敢以下犯上,收拾他不是輕而易舉。

  誰想他的辯解不被人家接受,只換來一聲冷笑,更可怕的是門外傳來一句熟悉的話音,他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

  “我說云齊,你這藥不會是失效了吧?我看陳霆這小子精神很足,跟你師傅說,那貨款可是要扣的……”

  “朔方鎮守陳霆堪為江湖一流高手,撐得時間長點很正常。如今除了幾個未用食水的,也就他還沒昏迷過去。嫌棄的話你自己想辦法呀!”

  “我也想啊?可這么大的藥量,除了你師門,去哪里尋得來?”寒江聲音中透著惋惜遺憾,隔著庭院門墻都能感覺得到。

  “我說久之你堂堂的三關元帥,能不能堂皇正氣一點,別總用這些偏門手段,還處處斤斤計較……”陌樓無奈到不想理會這有賴賬打算的好友。

  “我看你最要緊最想說的就是最后一句吧?”

  帶著不甚情愿現身人前的陌樓,進了宴會大廳,迎來的除了以張子琛為首隴右將士的行禮,被寒江揮手免了。

  還有一隊朔方將士警惕防備,更有宴會廳中唯一清醒的主事人朔方鎮守陳霆憤慨的凝視。

  行走江湖多年,還有些很要面子的陌樓陌神醫,躲到后面恨不能讓人沒注意到他。

  這可是他跟在很是引人注目,不太受歡迎的寒江身后,注定了也是白搭。

  還有神智的朔方諸人,個個目光冷冽,看樣子連他一起恨上了。

  尤以陳霆的眼神更為明顯,一字一頓,咬牙切齒,“蕭…紀,不對…寒,久,之,我就知道這般卑鄙無恥之行,除了你沒別人!”

  “嘖!嘖!瞅瞅這是誰呀?這不是咱們的歸…德…將軍,怎么蔫兒吧唧的?遭瘟了?”總有一種大仇得報的開懷暢快。

  寒江活脫脫一副大仇得報得意樣樣,陌樓張子琛都不忍直視。

  “你究竟要干什么?”

  “話說之前軍令即出,命你等退出朔方,以保有用之身。可能我這元帥說話,你們不太當回事的。我也只好幫你們來學習如何遵從軍令?”

  “我朔方將士保境安民有死無生,從來沒有不戰而退,自從軍之日起,便將生死,置之度外……”朔方鎮守,歸德將軍陳霆不顧自己中迷藥,慷慨激昂的表明了一番。

  但是他話還沒說完,就被不耐煩的寒江一個手刀砍得趴下桌子,完事了還背著手抱怨話真多。

  方才還在門口,沒眨眼的時間,就被人充過防線,把主將給砍暈了。宴會廳中僅余的一隊十人隊朔方將士嘩啦一下子沖了過來,很有以下犯上,不顧生死好保護自家諸位上官的打算。

  變化太快,有些接受不了的張子琛與其所帶的幾位隴右將士有些呆愣,也還是麻利的站到了隴右軍一方面。

  門口隨行而來的隴右諸將士也刷拉一聲舉起兵器,當時氣氛就更顯緊張,大有交鋒之意。

  “你們這是什么意思?不尊軍令,按律當斬,你們還要加一層以下犯上之罪?本帥今日只是教導你們如何遵從軍令,日后都長長記性。”寒江拎著趴到桌面上的陳霆,直接丟到那十人隊面前。

  為首的什長顧不得什么,趕緊丟開手中長矛,接住了自家主將。

  “這藥效足有兩日,明日酉時本帥會命人傳出棄守朔方城之事,你們看是要躺在地上等著北狄大軍前來收割,還是聽我軍令,帶朔方將士百姓避退去往大營。”

  話雖是在問,卻沒有半分容的質疑,天知道這朔方城中當下還有幾人是清醒的?

  這黑心的元帥帶領隴右軍離去,留下朔方軍大貓小貓兩三只,連城門都看不住,不是給北狄大軍送菜的?

  可憐余下朔方將士,百戰精兵也只能忍下心頭一口即將噴涌而出的老血,與隴右軍一同將同袍百姓運送出朔方城。

  那時候寒江把所有事都丟給軍師先生,害的張子琛哭喪著臉憂心被朔方將士軍民記恨。

  拉著滿面無奈的陌樓一同在城門口擺桌椅板凳茶水,大模大樣的,說是要監督朔方撤退。

  不說往前往后跑,斷腿的軍師先生看不慣,跑去自己動手倒了杯茶水,滋潤自己急上火,快要冒煙的喉嚨。

  正好朔方僅余數百將士正小心翼翼護送他們鎮守府中諸將上官。

  最悲催的就是歸德將軍朔方鎮守陳霆,朔方城中武力謀略以陳霆為首。

  這也便是寒江提前讓人給他下了迷藥,還給他一記手刀砍暈,臨出朔方城城門時候,他還是掙扎著蘇醒了。

  卻說陳霆十余年來鎮守朔方威名赫赫,無人膽敢違逆其令。因此他一睜開雙眼,搬運,呃……護送的士卒本想攙扶,卻被他一個惡狠狠的眼神看的也不敢動了。

  眼睜睜看著他掙扎起來,跟個垂垂老朽一般顫巍巍爬了起來。正趕上張子琛自力更生自斟了杯茶水來用,還直抱怨寒江凈會指使別人,自己一旁閑看著吃茶,也不覺羞愧?

  一時勞累也顧不得什么君子之風,一口氣喝了三杯,還不能解渴。

  聽著寒江風涼話說,“那沒辦法,誰讓我是堂堂節制三關的元帥,手下猛將如云,謀士如雨,那還事必親恭,要他們干嘛?干吃飯呀?”

  “你這是什么意思?我除了沒有上陣征戰之外,什么事不是我做的,這整個大營之中最忙的不是我?”

  想想自己如此辛勞,卻看著閑人在說風涼話,說起來還越發激動了,一手拍到了桌子上。

  正要與寒江分說明白,卻被身后一巴掌拍來,還待憤憤道,“我好歹也是你半個長輩,你這嘴巴不成就算了,還要動手哇!你不會是想讓我跟張霆他們一樣,被你坑的躺那里才算……”

  “我冤枉,我就說說而已,下藥的可是你。冤有頭債有主,要找也是找你呀!”寒江不咸不淡的說著,“你說是不是啊?歸德將軍,平谷杏林的藥都沒把你給放倒了。”

  又回頭跟努力當自己不存在,有些想要絕交的陌樓道,“我說云齊,你們是不是應該改進一下,還有這要錢,是不是得少收一點,效果好像并不太理想。”

  身后的手越發有力,半個身子壓過來,聽著寒江的風涼話,張子琛覺著不對。這寒江手里捧著熱茶杯子看著,陌樓已經是忍不住說要要去查勘送來藥材有無異常,未免自不量力想要犯下殺人之罪。

  城門前守衛的將士并無異動,其余將士身份皆在其下,不該如此無理。所以,這應當……

  “張先生,當真是多謝你們的犒賞呀!我朔方將士就這么被你們放倒了,”耳邊傳來話語,明明感覺到是人熱乎乎的呼吸,張子琛卻只覺著涼颼颼的。

  身子硬得動都動不了,張子琛努力的轉過自己僵硬的脖子,回過頭,笑的難看。

  再無曾經風輕云淡,逍遙津瑯寰學宮一代風流人物風采。雖說他早被隴右風沙熏陶,沒了君子之風,可還是有千軍面前不易其色,為人稱道處變不驚的風采。張子琛努力扯著嘴道,“好巧啊!陳將軍。”

  中了藥的陳霆看著極為無力,連個表情都扯不動,幾乎把整個身子重量壓到了張子琛身上,聲音輕飄飄的,“這話該是我說才是,你等來我朔方,該我朔方歡迎各位才是。”

  忽的體驗了把六月天滿頭大汗的張子琛,努力表現一點風范,不能再丟臉面,“陳將軍客氣了,客氣了。咱們皆為邊軍同袍,不分你我。”

  “日后咱們再行算過此節。”

  “日后再說”張子琛心念著,日后,我再不出現你面前,看你能怎樣算過?

  “想必陳將軍是有事要與元帥商議,本官就不多做打攪了。”

  忽然反應過來,這就一個中藥的病號,連只雞都抓不住。張子琛歪過身子,攙著陳霆讓他坐到桌子,自己趕忙去處理軍務了。

  看著張子琛急步去往城中,想起當初與寒江一同征戰北狄時候,跟在后面追的跑的心慌,光吃塵灰的經歷。

  陳霆感慨道,“這速度很有當初疾風營的真傳啊!不僅是敵人追不上,連自己人也追不上。可惜當年還沒遇到過,不然一定可以好好探討一番。”

  “過獎過獎,張軍師當初是管我們輜重糧草官,火頭軍都比他快。他從來只在安全的地方,也免得他這般廢料,落去敵手,得將軍如此夸獎,當真是不勝榮幸。”

  “那是你們隴右的事,與我朔方無關。”本就很是無力的陳霆面無表情地一拍桌子,雖然他沒有什么力氣,頂多拍起夕陽下一屢薄灰。

  “我陳某人愿意以身殉城與你無關,今日便是死在這里,也不會離開。”

  “我陳家一門三代鎮守朔方,可以戰死,卻不能退出一步,輕飄飄一句話就拱手山河疆土讓與狄虜。便是死了也無顏去見,泉下先人。”

  “我即說了是軍令,怨就怨我好了,你們只需聽命行事。”寒江湊到陳霆耳畔輕聲說道,“不然我就只好用自己的方法讓你們從命了。”

  “你……”

  堂堂的歸德將軍、朔方鎮守,又一次被人下了黑手直接砍暈了。失去意識之前還挺有人輕聲道,“好好睡一覺,等你醒來請你看一場大戲。至于這朔方城嘛!來年我贈你一座更大,更堅固耐用的城池。”

  “總感覺就算別人不來打,你們這破城也用不了多久就要坍塌壞了,修修補補都成破爛了也還不舍得。總要更新換代呀!也就你們這些白癡,當成比命一樣死守著,不知變通。”

  …………

  寒江說是堅壁清野那就是一子兒都不給別人留。況且執行他命令的還是昔日他一手帶出的疾風營,親手籌備的奔雷營,那當真是房梁桌椅板凳床榻鍋碗瓢盆兒的……

  給搬了個精光,只有朔方鎮守府府庫上了大鎖,城中的水井都給填了。很有當年疾風過處,寸草不留的風采。入夜時候寒江親自檢閱了一遍,深表滿意,讓大軍去往狼山大營大吃頓,全做犒賞。

  回程途中寒江剛一說完,諸將士本來有些私聲言語,一瞬間就靜了下來。只有雷諾還悄聲道,“被元帥玩這一遭,我現在一聽到‘犒賞’倆字兒,心都在跳,當真是……”

  只是大家都不說話,只有他的聲音,所以他自以為的悄聲說,甕聲甕氣的,大家伙都聽得一清二楚。

  因此他話沒說完就覺不對,沒敢再說下去,還是被寒江抽了一鞭子在面前,笑罵著,“不想吃的話,你就滾遠一點兒,話也太多了。”

  …………

  北狄大軍消息很是靈通,寒江帶人入夜而出,留下遠處監看的偵騎,夜半時候就已見了北狄探馬入城查勘。一大早天色微蒙之際便已是大軍入駐,果然迅捷。

  聽著偵騎匯報,寒江吃著粥,不慌不忙問道,“那北狄斡羅思可親去一見這半輩子頭一回落入他手中的大成城池?”

  “不曾,北狄大軍前鋒現已掌控朔方城。”

  “下去吧!休息一下,繼續查看隨時回稟。”張子琛吩咐偵騎去休息。

  “記得只要一看見斡羅思入城,你們便什么都不用管,立時撤回來。”寒江交代一聲,偵騎抱拳行了個軍禮退出。

  軍帳之中并無他人,回頭一見寒江,還慢條斯理地在吃粥,“我說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昨天晚上還是我們的城池,那今天就成別人的了。”

  “你說這斡羅思怎么就那么多疑,老相識送他一份大禮都不肯安安生生的接收。”寒江有些憂傷,難道還真被越關虞祁那兩個家伙說中了,自己除了打打殺殺,當真不適合那種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角色?

  對寒江處處隱瞞很是不滿,這不耽誤他打擊寒江,“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可不是只有我們這里信的,況且還是敵人送的。”

  “那就再等等吧!我說張先生,你再不吃的話,可能火頭營都要刷鍋了。”

  “祖宗!你簡直就是個活祖宗!我這心里煩悶不堪,哪里還能吃得下!”

  “那正好省了一份糧草,還有我記著你昨天跑來跑去的軍帳之中有一大摞的公文,還沒批示,趕緊忙去吧!”

  “我飯還沒吃呢?”

  “你不是說吃不下嗎?”

  “你這天天拿我當苦力,還不讓我吃飯,這么虐待啊,你都不怕我學你掛職而去?”

  “你掛職而去又不是一天兩天了,昨天不還想跑的嗎?”

  “你……”

  張子琛剛剛端起的粥,沒來得及往嘴里送,正逢一聲震天響動傳來,手里的粥碗都要跌落了,好在寒江及時接住。

  也顧不得繼續批判寒江,率先出去軍帳,遙望遠處傳來劇烈響動的朔方城,寒江等人隨后而出。

  不一時候,狼山大營駐軍能動的全部都跑出來看向朔方城方向。

  那里接連不斷的爆裂聲響,猶如九天之上降下的天譴雷霆,接連不斷掃蕩了整個朔方城。

  隱約間似乎聽聞了爆裂聲響中的慘呼,整個軍營的人都驚呆了。

  難不成是北狄大軍作孽太多,被老天懲罰了?

  那為什么早先不去懲罰呢?

  昨夜朔方將士才全面撤出,今日就出了這莫大問題……

  參與過三仙壺之戰的將士,很有傾吐的欲望,無奈都是被下了禁口令,欲訴無門。

  這一回其實寒江下手挺重的,陳霆并不是自己醒來的。是被接連不斷的雷霆震響給吵醒的。

  正好還聽到寒江裝模作樣道,“可惜這斡羅思不早不晚的正好趕在了天亮時候,浪費了這一場盛事,光聽個響動了。若是晚間,那該比帝都長安最繁華的燈會爆竹都要華麗。”

  及時醒來的陳霆沉聲問道,“這就是你送給斡羅思的大禮,只恨我錯過,你這場戲。”

  “說讓你看戲,怎么會讓你錯過了,”寒江笑得讓人發冷,回頭吩咐侍衛道,“既然提前了開場了,那便把派出去監察朔方的偵騎,速速喚回。”

  有侍衛應聲領命而去。當時就有麾下將校稱贊寒江神機妙算,順勢請戰,乘勢再拿回朔方。只是被寒江趕去整理軍隊,遵從軍令便是。

  朔方城中雖說生了這場事故,大有損耗,可城外也有不少兵馬連夜趕來,不是開戰的好時機。

  寒江回頭笑道,“對了幾位剛剛醒來還未用膳吧?先吃點粥墊墊肚子,等著繼續看戲。”

  “你接下來還有什么手段?”

  陳霆的問話,其實也是大家都想知道的,就連昨夜最先被放倒的朔方郡守,涂晫也險些問出聲來,只是被陳霆搶先說出口。

  “我接下來打算……”寒江帶了點得意,帶了點兒故意,眼看著諸人都伸長脖子等著回答,“我就不說你們能怎樣?還想打我嗎?嘖!嘖!看著這一個兩個臉色都黑的發亮了!”

  看著諸人黑著臉格外開懷,大笑著回身軍帳之中,留下一群磨牙的屬下。

  只說寒江吊著所有人的胃口,不肯揭秘,還故意氣人,這下可好,不僅朔方的文武官員,就連隴右將士也有些牙根癢癢,很有以下犯上揍他一頓的想法,讓寒江立時說出個究竟,不要再繼續賣關子了。

  因為寒江昨夜嚴令除卻偵騎。任何人不得離營,違者按律斬之。

  是以除了張子琛借著職務之便,特意派人守著大營門口,借口勘察狼山地勢。

  因為寒江親自選的營地,沒人能看懂,大都是反對意見的,可惜都被忽略,寒江一意孤行。

  別的人大都是三心二意的干著自己的事,隨時關注著。

  一接到四散偵騎歸來的消息趕緊來報。張子琛顧不上自己帳中案上高高一摞的公文,很是積極,衣角掛到了公文,險些撞到了桌案。好在被他接住,拎著礙事兒絆腿的衣袂,近乎小跑著帶人來寒江軍帳,厚著面皮攆都攆不走。

  聽著寒江仔細詢問了幾位偵騎什長,因為離得太遠,全然看不出斡羅思進城究竟有多遠。

  這讓寒江很是遺憾一場,那北狄汗王斡羅思竟然初入城,不知是那前鋒將軍私自動了朔方鎮守府的府庫,還是要與斡羅思獻媚的?這老東西果然命夠大,府庫之中藏的東西,竟然提前爆發。

  安慰了因為查看朔方城離得有點近,耳朵尚在隆隆作響的偵騎,讓他們去休息養傷。

  難得寒江也有無奈的時候,出了軍帳私下里的目光齊刷刷的迎過來,更是讓寒江無語。

  也懶得理會,只拍了身旁將士一巴掌,“看什么看?你們這值守的腦袋都轉到身后了,不累呀!”

  被寒江點明了,幾名將士面色一紅,也不敢放肆了,對著寒江幾人行了半禮,請求責罰,寒江揮手讓他們起來,轉而站立整齊。

  “行了少在那里挑刺了,要不是一直在那里賣關子,會這樣嗎?”張子琛都忍不住翻白眼,總覺著自從老將軍去后這段時候,老了不止十年。

  寒江也不是太過計較的人,那話本就是說給關注這里的別人聽的,“你追著我干嘛?好好的把你那公文給處理好了就是。難不成突然發覺我是天縱之才,讓你傾慕不已,寸步不想離開?”

  “我說久之你的面皮是越來越厚了,來日若與北狄爭戰,盾牌都不用了,只拿你的面皮去擋好了。”張子琛咬著牙瞪著眼兒,被寒江氣的沒個好臉色。

  寒江不以為忤,“那感情好,有我寒江在,那得省了多少的軍械?再不用你們為難了。”

  言罷,也不見寒江有什么動靜,只從袖中取出了一個竹筒。拔去了竹筒的塞子,聽得“啾”的一聲鳴響,一道亮光閃現半空。

  隨后……

  隨后就沒什么了,寒江還叫人搬來一把座椅,看向西北方向的朔方城。還再次強調,吩咐下去,今日大營之中任何人不得下山,違令者斬。

  看的張子琛都有些著急,沒辦法撬開寒江的嘴,只能狠狠的命人把自己帳中的軍務公文都搬來,打算今天就守在寒江身邊。

  因為寒江不時的嘲諷刺激,張子琛既不能吵回來,又不能打回來,只好咬牙拿著墨錠當成寒江來墨。

  一邊寒江閑閑道,“既然都出來了,干脆放松一會兒,趕這么緊,把你累壞了,我還得去找別人,大家都挺忙的,有點不好意思。”

  “有這說閑話的時間,你就來一起審閱一番,還有這……”

  張子琛一句話沒說完,又是一陣轟然雷震之聲,手里正磨著的墨錠,硯臺都跌落了也顧不得,趕緊起身望去,“怎么了?好像有點兒遠,怎么這么快就停了,不是朔方唉!”

  語氣之中深帶著遺憾,顯見是對昨夜還是自己的,很是在意的朔方城沒了感情。

  剛想說,元帥你怎么不派人去查看,又想起,寒江再三強調軍令,不得出營下山,違者斬首示眾,只好閉上嘴巴。

  再等不到聲響,很是可惜道,“這附近除了朔方城也沒了別的城池了,你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那么久都等了,這才等上一時片刻又有什么呢?”

  果然不到片刻時光,帳中諸位將士官宦百姓都跑出來,又聽得一陣聲響傳來,沉悶轟隆隆的,好似大地都在震動。

  遠處有些模糊朔方城更遠的地方,有一線白色滾滾而來。

  那是……

  水

  剛剛的響聲,

  是滾滾而來的大河濁浪。

  軍令,全軍,就連偵騎也不得出營下山,違者斬首。

  張子琛一瞬間想起昨日寒江說“日后怕是沒機會來看”的顏公壩,雖然后來有貼補了幾句,可現在想起來都是疑點。

  再看,那一線白色,已是淹沒了矗立百多年的朔方城,連同城中城外的北狄大軍。那一線白色已經很是顯眼,分明就是大河之水滾滾而來,臨近狼山,不過氣勢依舊磅礴。

  “看了一場人間煙火,今日又賞這大河東去,正好下船捕魚,將北狄大軍一舉拿下,百年大敵,北狄主力。拿下北狄斡羅思,爵封萬戶,便看諸位的了。”

  軍中諸將齊齊行了大禮,大聲道,“是!謹遵帥令!”

  正是這激動人心的時刻,張子琛潑著冷水道,“雖說這水已經快到山下了,可傳在哪里?我北地本子就少舟楫,元帥你準備了什么?”

  聽著山下嘩嘩啦啦的大水,寒江心情很好,“眾將士各自隨主官下山,自然知曉,只怕這些時日就要軍師先生忙了。”

  山下是虞祁陌樓,帶著舟楫樓船這是陌樓準備的,還有大匹的羊皮筏子,這是越關虞祁與北狄交易來的。

  至于山上大營之中有數十人被捆綁,各自分開正在刑訊。那是這段時間往外傳訊的人,無論是何職位,在這里他們只有一個罪名,擅泄軍機,連蘿卜帶坑,可是收獲不小。

  無論飛鴿傳書,還是偷跑上下山,都被奔雷營的將士捉個正著。

  新建奔雷營將士個個都是經得起查驗,有十人作保。

  此會捉拿秘諜,卻是寧可錯殺,不能放過,無論是何來歷,在如此緊急情況下,在軍中嚴禁之下外泄消息,這一條,便足矣!

  只是辛苦了越關虞祁陌樓,還有那任旭,瑯寰學宮應暉為首的諸子,陸桓徐征,還有皇甫逍等人暗中行動,帶著軍士家人護衛準備下的諸多物資舟楫樓船,只待今日。

  至于百年顏公壩被毀,知曉得人不多,猜到的人,也不能在這時候潑冷水,畢竟,這是一場難得的良機,一舉拿下北狄斡羅思主力大軍難得時機。

  元帥即行此事,想必也早有打算,且邊關大局尚且要元帥掌握,朝中頂多風議,還能拿他這節制三關實權的大元帥如何?

  且寒江為帥,向是獨斷專行,有事多掩人耳目,不欲人知,軍中有異心暗諜不曾揪出,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聽了人言,也照樣不改,索性目前尚未出錯,決定的事都是比較好的結果。

  如此也只好按下心中憂思,其余諸般后果只待來日。

  寒江心中難免遺憾,如此,水火交加,卻是不能再尋回蕭紀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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