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漬棗糕帶來的回憶是清甜中帶著些溫暖，溫暖里摻雜著希望的。
那個時候，一包簡簡單單的糖漬棗糕給了衛子姝最安心的溫暖，打破了她曾經自以為是的心防。
只是溫暖的時間太過于短暫，心防再次建立得有些迅速。
可這并不妨礙它在衛子姝心中的地位，這代表了她少時曾有過的快樂。
楊笑若有所思地看著衛子姝：“你喜歡吃糖漬棗糕？”
衛子姝收回目光：“甜食我都喜歡嘗嘗，小孩兒也喜歡吃甜食，不買點給你弟弟？”
景小明從來不喜歡吃這些甜的發膩的東西，楊笑在和他不長不短的接觸中也了解了一些。楊笑不想買，一是景小明不喜歡，二是自己也不想回憶起一些不想回憶的事情。
衛子姝也不逼他，她自己買了些塞在懷里，并沒有吃。
本來她還想問一些關于周若的事情，只是楊笑如脫韁野馬般的思維讓衛子姝望而卻步。她倒是有臉說別人的思維跳脫……
楊笑買的干糧有點多，衛子姝問：“你這是要去邊關打仗啊？買這些吃的完么？”
楊笑收好干糧，沒有多說什么、衛子姝不依不饒地問：“那你如果要走，打算去哪？”
楊笑帶著一個人逃命，哪有什么固定的地方，他想了想說：“如果魏姑娘要找我，可以去京城。不過……最近不行。”
“京城啊……”衛子姝拉長了調子道，“有機會就去。”
他們經過煙花巷對門的巷口，衛子姝想起了少時她曾問過楊笑的問題，便一時興起問道：“楊少俠可去過青樓？”
楊笑臉稍許有些紅：“魏姑娘這是什么話？”
“江湖兒女何必這般忸怩，去未去過？”
楊笑猶豫了片刻才點頭：“逃命而已，并不是尋歡作樂。”
衛子姝故意道：：“我可未多說什么，楊少俠這般著急辯解作甚？男兒家哪怕是去尋花問柳，也并不是什么大事。”
沒想到楊笑卻一臉嚴肅，正正經經地說：“魏姑娘一個女兒家還是別這般口無遮攔，青樓乃是非之地，若不是真有所求，正經人也不會去。”
“你真有意思。”衛子姝眼中含笑，盯著楊笑，“跟訓女兒一樣。”
都說了，楊笑最不擅長和女人打交道，特別是山海方寸的女人。
他說教不成被調戲，臉紅到了脖子根，根本說不過衛子姝。
說不過就不說罷，楊笑走起路來居然同手同腳起來。所以說，楊笑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純情了？衛子姝表面不動聲色，暗地里十分的好奇且有些激動。
回到客棧的時候，楊笑看見九兒在為景成明包扎，左邊胳膊的衣服已經被血浸透了。
這才離開沒多久：“怎么回事？”
九兒一邊包扎一邊解釋：“非要抓鳥，跑出去遇見黑衣人，要不是八仙兒賣瓜子回來見著了，你怕是見不著他了。”
景成明砸吧砸吧嘴，一言不發，不過想必是也沒膽說話了。要是楊笑發火，說不定得揍人……衛子姝猜的，畢竟這么多年過去了，他也摸不準楊笑的脾氣。
楊笑的臉色的確有些難看，卻沒有著急上火地教訓景成明。衛子姝趁著楊笑還沒罵人，搶先問景成明：“什么鳥那么值得你抓的？是腦袋上頂著珍珠了還是嘴巴里銜著金條了？”
景成明挺給面子地回答了：“麻雀。”
行吧，可能京城里的公子哥兒喜好特殊：“那麻雀呢？”
景成明一臉惆悵：“跑掉了。”
衛子姝憋了好一會，沒憋住：“不是我說，你也太沒用了吧，一只麻雀都抓不住？”
“這還是不……嘶——”景成明急于辯解，扯痛了傷口。九兒又給他松了松白布，笑道：“小公子可別把卅姐的話放心上，她有時候就喜歡損人，不過也就嘴頭上損損。”
衛子姝瞪了九兒一眼，嘴巴里念念有詞：“多嘴。”
景成明有些奇怪：“你怎么又叫她‘卅姐’了？她不是你師叔嗎？”
九兒看了一眼衛子姝，見她沒有異議便解釋：“師叔那一輩里，師叔排號三十，又是最兇……厲害的一個，所以大家就都管她叫卅姐了啊。”
景成明想了想，觸類旁通：“那我排名老六，就是陸爺了，我的幾個……”
“小明！”楊笑厲聲打斷了景成明的話，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
景成明委委屈屈，摸著傷口不說話了，有點生悶氣。
楊笑只瞥了他一眼，又說：“看來那些人是越追越緊了，我們得趕緊找一個新地方了。”
氣氛有些尷尬，九兒只低頭在收拾東西。衛子姝聽到楊笑要走，皺眉道：“你想好去哪了？”
楊笑似乎不愿意多說：“走一步看一步，魏姑娘還是不要插手，以免被牽連其中。”
說實話，聽見這話衛子姝還是挺不舒服的：“你這話也不是這么說的，我還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九兒悄悄地溜走……
楊笑：“就因為是朋友，所以才……”
“你現在不能走。”衛子姝打斷楊笑，一字一頓道，“你能保證你時時跟在你弟弟身邊嗎？你能保證你走了以后還有第二個八仙兒和我幫你把你弟弟救下來嗎？”
“我……”
“現在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除了你以外，還有我十幾個姐妹一起幫你看著你弟弟。”衛子姝認真道，“如果你真把我當朋友的話就留下來，幾只雜碎我們山海方寸還不怕招惹。”
這并非長久之計，可這也是現在最好的辦法。
找一個新地方談何容易，更何況朝廷鷹犬無孔不入，保不齊又會被發現。楊笑還記得那塊印著鷹的銅牌……
他猶豫了片刻，終于點頭。
九兒一直在衛子姝門口等她，衛子姝回來以后，她用一種意味深長的眼神盯著衛子姝看。
“你吃錯藥了？”衛子姝推開她進門。
九兒跟了進去：“我沒吃錯藥，我擔心師叔吃錯藥了，還是無藥可解的情蠱。”
衛子姝差點被茶水嗆死，她古怪地看著九兒：“你別是練功走火入魔了，盡說胡話。”
“師叔明白我的意思。”九兒不依不饒，“師叔怕不是喜歡上了那個楊少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