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到“北洋公司”這個新鮮詞,一時間都有些詫異。
其實,早在此番剿賊之前陳錚就有了成立北洋公司的打算,公司將效仿后世的股份制企業,確立股東,劃分股權。按照陳錚的構想,他要把自己的心腹部下和金州衛的重要將官都納入到公司的股東行列中,從而使他們形成一個利益同盟。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有了利益這根線將眾人串在一起,今后無論是對抗韃子,還是私下里做一些違反朝廷制度的事情都會少一些阻力。
此外,商業只是北洋公司計劃中的一小部分,陳錚還計劃今后逐步將土地、軍隊都納入到北洋公司的管理體系中,令北洋公司逐步控制金州乃至整個遼南地區的財政軍大權,成為割據一方的勢力。
未來,當北洋公司足夠強大時,還可以像英國的東印度公司一樣進行海外殖民,近在眼前的朝鮮國盛產煤鐵,一海之隔的日本更是包辦了目前世界三分之一的銀產量,若能將這些資源財富都掌握在手中,便能助他實現更宏大的目標……
一連串的想法在陳錚的腦海中飛速的閃過,作為穿越者他最大的優勢就在于掌握了歷史發展的走向,這就使他未來的每一步計劃都有了清晰的思路,不需要摸著石頭過河了。
不過此時面對著自己的心腹,陳錚還是有所保留的,只跟他們說了北洋公司成立的初步計劃。
大伙兒聽完后也都明白了,這北洋公司說白了就是陳錚免費分給他們股份,每年他們都能坐收紅利,這些人也都知道海上生意是暴利,能在這門生意里插一腳,比守著自家的幾百畝田要賺得多。眾人對陳錚的這個計劃都拍手稱贊,唯有羅勇還有些顧慮,“大人若想獨攬這海上的生意,是否還要與高守備通報一下?”
陳錚點點頭道:“羅叔此言不錯,不過此事不必我去找他,他會主動來找我的!”
羅勇等人聽了都有些不置可否,就在這時親衛孫麟進屋來報,金州營兵把總蕭國智奉高觀泰之命來請陳錚去議事。
“怎么樣?說曹操曹操就到了吧!”陳錚淡然一笑,在眾人的驚詫中散了會,隨著蕭國智去見那老狐貍了。
蕭國智將他帶到了高觀泰的房中,便轉身而出,只留下了他們二人。
這間房原本是海賊們的議事之所,房內寬敞,正中央橫擺著一張長桌,此時高觀泰正坐在長桌的一端自斟自酌,見到陳錚來了后,便沖他招招手,“賢侄快過來,陪老夫喝上幾杯!”
陳錚緩步上前,落座之后高觀泰親自為他斟了一杯酒,陳錚忙連聲道謝,二人對飲了數杯后。高觀泰放下酒杯,緩緩說道:“今日幸有賢侄相助,才能剿滅這廣鹿島的賊寇。不過,想要徹底的使海疆平靖,還得打理好這海上的生意,不然很快就會冒出第二個劉老疤來!不知賢侄對此事有何看法?”
這老狐貍果然是為此事找我,陳錚一聽他的話,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這廣鹿島的海賊原先可是金州衛官員們的錢袋子,如今賊人被滅了,可這財路卻不能斷,還得想個主意讓那些將官們能繼續撈銀子。
當初陳錚首次拜訪高府時,便曾與高觀泰提到多海上生意的事情,故此這老狐貍才會找他來商議。陳錚抓住這個機會順理成章的向高觀泰談起了北洋公司的計劃。
高觀泰一邊聽,一邊輕酌著杯中的酒,目光中不時的閃出驚訝之色,待陳錚說完后,他微微笑道:“聽賢侄之言,這公司便如一家商號,而咱們金州衛的將官們今后就是這商號背后的東家了!”
“不錯,如此一來咱們就可以借北洋公司之力壟斷海上生意,今后便不會出現像劉老疤這樣的海賊了!”
高觀泰沉吟了片刻,又道:“賢侄這主意雖妙,不過這公司既要雇傭人手,又要打造船只,所耗的本錢怕是不小吧?”
這老狐貍是既想著賺錢又不想擔成本,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陳錚心里暗忖著。他雖愿意將股份分給那些跟著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心腹們,可并不意味著這些金州衛將官們的股份也要他來買單。
“這做生意都是有本才能生利,高伯伯若是擔心有虧本的風險。這公司成立的本錢我愿意承擔大頭,余下小頭就交由高伯伯和金州衛的其他將官們了。不過,咱們事先要定好契約,這利潤的分配可要按著出本錢的多少來!”
高觀泰目光一轉,心里盤算著先出一小筆銀子試試水,待果真能賺到大錢,再增加本錢,他想到此便笑道:“賢侄此言正合我意!”
陳錚見他動了心,便趁熱打鐵的提出,讓高觀泰向上官提議,復設旅順水師營。今后商船出海時,便可有水師營的戰場保駕護航。
“水師營?”高觀泰遲疑的一怔,隨后搖頭,道:“賢侄,此事可沒有你想的那么簡單,要成立水師營,這造船的銀資,水兵的餉銀從何而出?如今朝廷每年都增派遼餉,絕不會再撥銀子來給你建水師營的!”
“高伯伯誤會了,小侄要建的水師營不需要花朝廷一文錢!”陳錚說著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他的計劃是從金州衛軍戶的兵額中劃分出一千人作為水兵,餉銀可由北洋公司承擔,朝廷只需提供一個水師營的建制,再派些造船的工匠來即可,這樣一來就使北洋公司有了一支打著朝廷水師旗號的海上武裝力量。
高觀泰聽了,略微琢磨了一番,以他如今守備兼衛指揮使的身份最多可以轄五千軍戶,可如今衛所的軍戶早已廢弛,他自己也招不到這么多兵,分給陳錚一千人倒也無妨,于是便答應陳錚會在給遼東巡撫上奏報時,順便提議設立水師營。
陳錚聞言一喜,忙向高觀泰道謝。
“賢侄太客氣了,咱們遲早是一家人,幫你不也是在幫我自己么!”高觀泰頗有深意的說了一句。
聽了這話,陳錚也明白高觀泰是準備把身家都壓在他的身上了,接著二人又詳細的商議了北洋公司的本錢分擔問題,在定出了個大致比例后,二人都心滿意足的回房歇息了。
一夜無話。
次日一早,官兵們就帶著首級和戰利品登上了返航的船舶,這一路上依舊是風平浪靜,三個時辰后,船隊便抵達了旅順碼頭。
旅順城的百姓們聽說官兵們剿滅海賊,凱旋而歸,都涌到了城外的碼頭上迎接,這當中尤以漁民居多,往日海賊肆虐時,遭遇最慘的就是他們。
官兵們剛一上岸,便見到一幫穿得破破爛爛的漁民蜂擁而上為他們叫好,這些漁民個個身材瘦弱,面帶菜色,一看就是營養不良。陳錚曾聽唐柔提起過,旅順的漁民大多沒田沒地,只能靠打魚勉強換些糧食填飽肚子,他們不單窮還因為身上帶著魚腥味,平日里最不受人待見,常人在城中見了他們都躲著走。
此時在這些為官兵們叫好的漁民中,陳錚發現了唐柔的瘦弱身影,這小丫頭一見了他,立時從人堆里擠出來,沖到陳錚面前,撲騰一聲跪下,正色而道:“大人,咱們漁民過去常受海賊之苦,民女的家父和兄長就是被海賊害死的!今日千戶大人剿滅海賊,不單替民女報了仇,更是為咱們漁民除了害,請大人受民女一拜!”
這唐柔平日里羞羞答答的,可今日在眾人面前卻字字說得鏗鏘有力,碼頭上的漁民們聽到了,也都紛紛下跪向陳錚拜謝。
這小丫頭是在替我造勢啊,那我豈能辜負了她的心意,陳錚心念一動,忙道:“各位鄉親父老,快快請起!我身為旅順城的千戶,保境安民,為民除害,這是我的職責!”
陳錚說著,毫不嫌棄他們身上的腥味,走近到漁民的身邊,這一舉動更使漁民們對他倍感親切。
“本官知道你們漁民生活的疾苦,不單沒有地種,平日出海還時常遇到危險。我身為這地方官,不單要保你們不受賊人侵擾,今后更會想出些對策讓大家都富起來,不再過苦日子!”
這一番話說得漁民們臉上都露出了喜悅之色。
陳錚又轉向碼頭上的其他百姓,高聲道:“過段日子,咱們旅順城就要募兵、募水手!愿意當兵的有田分,愿意做水手的,便有餉銀拿!從今往后,只要是旅順城的百姓,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從事什么行當,我陳錚都會一視同仁,讓大伙兒都過上好日子!”
此話一出立時引起了一陣轟動。有田分,有餉銀拿對不少窮苦百姓而言便是生活的希望,這些質樸的百姓們一時間齊聲歡呼,更有不少人直呼陳錚為青天大老爺。
看著眼前百姓們的歡喜神色和對他的敬意目光,陳錚漸漸明白,今后想要對抗建奴,想要徹底改變這個時代,這些普通的百姓才是他最大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