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香樓的老板很會做生意,有意將兩層分開對待,雖無高檔包間,卻將二樓修的極為雅致,小二門都是些人精,看著穿著華麗、舉止不凡的便往樓上領去,給的菜品價格自然也要比樓下的江湖菜些貴了不少,“沒錢別去百香樓二樓”已經是周圍吃飯食客默認的規矩了。
三人自然阿門是被領去了二樓,他們在二樓選了個靠窗的位置。
張之凝不是張家長子,從小錦衣玉食,帶著不韻世事的傻氣,被李七娘這個姑娘糊弄的團團轉,直接框了他一壇酒錢。
“小二!來兩壇桃花釀!”七娘當然不客氣,招手豪爽道。
小二著實沒想過會有姑娘直接了當的要酒,楞了片刻才道:“這位客官不好意思,今兒的桃花釀沒了。”
七娘有些失望:“可我就是專程來吃你們桃花釀的呀。”
小二有些尷尬,怕剛到手的肥肉跑了:“客官要不點的別的?咱們這兒好酒還有很多呢。”
張之凝該是玩樂慣了,安撫了七娘輕車熟路的點了一桌好酒好菜。
七娘還在為桃花釀可惜。
“這桃花釀有什么稀奇的?七娘這么念念不忘?”花容有些好奇,桃花酒并非什么稀罕小酒,大點的酒館都有做,實在不知七娘為何獨獨鐘愛百香樓的。
“百香樓除了那些稀罕菜品最有名的就是他們的桃花釀啊,要說整個泗州,只有百香樓的桃花釀,能口齒留香,三日不絕。”七娘又嘆了口氣焉焉道:“百香樓的桃花就是西郊桃花嶺采的,那片山頭一直都是百香樓管著的,每年桃花開也有不少人慕名去賞桃花呢。”
“既是生錢的樹,怎么會讓人隨意觀賞?”
“滿山的桃花開著自是漂亮的很的,小姐夫人都很愛去,百香樓索性便在那建了旅社,這營收可比桃花釀多多了了。”張之凝解釋道。
“我今日出來本就是想去那西郊見識見識的。”七娘說。
花容哭笑不得:“這天,去看也只有幾朵早桃吧。”
七娘解釋道:“早桃有早桃的美,我也就是好奇那桃林有多大,等桃花開完了,人多起來,我反而沒興趣了,這種仙地不就該人少的時候去嗎。”
花容想想覺得有些道理。
小二拿著兩壇青稞酒上來:“三位,你們的酒,以表歉意,掌柜送三位幾盤下酒菜,請慢用。”
張之凝端過酒給李七娘倒上:“桃花釀雖然沒了,還有青稞酒呢。此酒是吐蕃人釀的,要比中原的酒辛辣不少,但酒香醇厚,口齒留香,就是……容易醉,七姑娘酒量如何?”
“定是比你厲害的。”李七娘道,就算醉,她也有把握讓旁邊這豆芽菜先醉倒。
花容不敢喝酒。她家以前可沒有閑錢買酒吃,如今這會自然不敢在兩個生人面前試酒量,何況她這體弱的身體,實在不適合豪放拼酒。花容乖乖要了茉莉花茶細細品味,看著對面兩個剛剛結識的歡喜冤家不服輸的互相敬酒,搖頭感嘆:真乃奇觀也。
李七娘的酒量真的很好,兩壇子下去,張之凝已經面色潮紅,好在眼神還算有神;李七娘行為舉止雖要夸張了些,但要比張之凝有神多了。
李七娘看著張之凝軟綿綿,啪啪拍了幾下張之凝的肩膀,大笑曰:“哈哈哈,本姑娘喝酒就沒輸過!服不服!”
張之凝打了個酒嗝,腦袋有些暈乎乎,但還算清醒。他看著神智清醒的李七娘,心服口服:“李姑娘,海量!”
李七娘大笑道:“還喝不?”
張之凝搖頭,現在他還算清醒,吹吹風也能把酒醒了,再喝兩碗下去,回去怕是得等他老子板子了:“不喝了。”
李七娘將最后一口酒下肚:“本姑娘闖那么多年江湖,論喝酒還還沒怕過誰。”
花容有些好奇:“李姑娘官家小姐,怎么還去闖了江湖?”
七娘才想起對面這個嬌滴滴的女子是外來的,不知中城各家關系,該是喝酒壯膽,連帶著她那身萬事無關的乖張性子也放大了幾分,無所謂的解釋道:“我是我娘養大的,后來我娘死了,才尋親找過來的,就一私生的,李家人開始還沒打算要我,是我爹專門討了殿下的恩典才得的名兒。”
私生子可比庶子難混多了,甚至是為人不齒的,花容有些無措怕戳著人的傷心處:“抱歉。”
七娘卻擺擺手:“有啥?一個身份而已,我就是換了個地兒吃喝罷了,是李七娘還是還是李家七小姐,都我說的算,哪輪的著他人在我面前議論的了?!”
張之凝抱拳笑道“都說李蘇將軍認回的七姑娘頗有李將軍風范,今日一見,果然不凡!”
“那是~等我滿了十六,我就提劍走人!”
花容疑惑:“為何?李府對你不好嗎?”
李七娘搖頭:“好,太好了~爹可疼我了,就是李夫人也沒虧待我。”
“那為何要走?”張之凝問。
“怕指婚唄。你們有錢人嫁娶太麻煩了,成了便分不開了,我們那,女子強勢些的,夫妻相處不快,離了便是,到時候大家再各找人家。”
花容聽著李七娘離經叛道的話,漏出驚訝卻羨慕的眼神。
就是她生活長大的小鎮,小兩口生活就是再不如意,妻子也會在外想方設法掩飾,保全丈夫面子。從來沒想過還可以和離的。
深藍看著花容心生向往的眼神,心中仿佛有萬馬奔騰:你那羨慕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七娘依然豪氣的翹著花容的墻角跟:“要是像你家那樣敢冷落夫人的,早不知道被踹幾次了。”
花容眼睛亮了。
深藍內心:!!!
張之凝吹風醒酒,覺得旁邊這位姑娘真有意思,正美滋滋的夾著花生米去肚里的酒味時,抬頭看見一個笑容溫和的翩翩公子,眼睛聚焦后認清來人,頓時感覺如芒在背。立馬起身:“殿……公子。”
花容回頭看見身后忽然冒出來的笑面虎:“……”
九王彎腰:“夫人可玩的開心?”
花容僵硬微笑,傻傻道:“挺好……”
深藍吸氣,轉向九王行禮。
七娘能會李家還是托的九王作保,自然認得這活閻羅,不但認得她還非常熟悉,李七娘努力泯滅自己的存在感。
九王彎腰靠著花容,滿臉笑意的看著對面的七娘:小兔崽子當初沒本王幫忙,有你今天?不但不感恩戴德,居然還來挖本王的墻角,回頭定要讓你老爹收拾你這個白眼狼。
本該是如沐春風的笑容,卻讓七娘感覺寒氣逼人,為何有種不好的預感。
張之凝感受到了九王對李七娘的不善,深吸一口氣,賠笑起身,拉起七娘的手腕:“沒想到夫人的丈夫就是公子啊,那個,公子,在下和七娘還有事,就不打擾您和夫人恩愛了。”
九王直起身子,看了眼傻小子,最后決定寬宏大量給自己老師一個面子:“走吧。”
等到兩人離開,九王摸摸還正襟危坐的花容腦袋:“我們也走吧。”
花容乖乖起身,默默無言的跟在九王身后。
出了百香樓,九王將花容拉到身旁,轉頭尋個由頭將深藍打發走了。
深藍無奈只好告退。
花容問:“公子不回府嗎?”
眉梢微挑,似笑非笑:“這不是決定履行下丈夫指責,帶夫人去逛逛,免得夫人受了委屈嘛。”
九王語氣間帶著調侃,有些戲謔的模樣,花容赤紅著臉,連忙道:“都是七娘說著玩的,公子,咱們回去吧。”
九王將手插在袖子里,笑曰:“我事兒真辦完了,正好有空呢,想去哪?”
花容想起剛剛七娘說的桃花嶺,不知怎么忽然有了興趣,抬頭道:“桃花嶺。”
“今年天冷,這桃花怕是還要些日子才會開呢。”
花容故作神秘:“就是要沒開才去的。”
小姑娘活潑天真的樣子,九王無可奈何的搖搖頭:“行吧,去西郊,我今日可沒騎馬,前邊有坐驢車的。”
花容點點頭,跟著九王去了驛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