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節那天,鄴海的日記里只有一句話:我決定將張靜忘掉,就當她在我的生命中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寫完之后,他把張靜寫給他的信撕的粉碎,丟進了花園里。然后他默默的在心里暗下決心,告誡自己不能再沉迷于兒女情長,他要繼續堅持走自考的路,他要堅持把本科考完,他要尋找更為美麗的未來。
張靜走了,辦公室里的電腦閑了下來,鄴海的工作空前的忙了許多,以前歸張靜干的一些諸如行政文件打印、合同打印等差事全歸到了他跟前,他忙的每天幾乎沒有一點時間學習。晚上經常要加班到深夜。并且隨著他業務的熟練,領導把編制施工組織設計、畫平面圖等一些原本歸技術部門管的事也安排給他。讓技術部的一個小伙子到施工現場去鍛煉。他開始拼了命的工作,在忙碌的日子里,張靜漸漸的從他腦海里淡去。
直到有一天晚上,他們宿舍的王建設喝醉了酒,抓著他的手不停的罵他,罵他是蠢貨,罵他是笨蛋,罵他不開竅。他說張靜為什么要離開公司,就是你傷了人家的心,你每天躲的遠遠的,一下班就往學校跑,而她好幾次都到宿舍來找你,每次都很失望的離去。還說單位上有好多人拿她開玩笑,說小張在追小鄴,小鄴有女朋友等等,什么難聽就說什么,起初他們只是私下里說,后面連領導也知道了,聽說她被她叔叔叫到辦公室,好好的訓了一頓,并且給她在白銀又聯系了一個新工作,她原來的男朋友就是她叔叔給介紹認識的,說回去后立馬就要結婚。她男朋友對她動不動就打就罵,讓她乖乖在家呆著,不要她去上班更不讓她去參加什么自學考試。
王建設絮絮叨叨,說了好多,鄴海聽了個大概,心里更加的煩亂了,難道他說的都是真的,他怎么就不知道公司里有人在說他們的閑話呢,他咋從來沒有聽見過呢。他記得張靜曾跟他說過她男朋友,她還說她們已經分手了,既然對她不好,那她為什么又同意要嫁給他呢?鄴海想的一頭糨糊,迷迷瞪瞪的又跑到金城大學的校園里去瞎轉游。
夏夜的校園分美迷人,女生穿著一朵朵好看的裙子輕輕的在校園里飄過,撒下一路的芬芳。他孤單的像一只離群的大雁,在這個迷人的花園里找不到一處可以安身的角落。沒有一個人愿意停下來和他交流,他有一肚子的話但不知道說給誰聽。他周圍的同事,除了談論房價談論金錢談論公司里的八卦就是躲在領導聽不見的地方說領導的壞話,根本沒人把自學考試當會事,甚至于都沒聽說過世上還有這樣的考試,他在他們的眼中就是一個另類。他不僅失去了在公司唯一的朋友張靜,更是惹下了一堆說不清的麻煩,就讓那些閑著沒事干的女人們去說好了,他裝做不聞不問。做好自己份內的工作就好,一有時間他就躲到校園里去看書。誰知連王建設這些男人們也愛談論這種話題,他們住一個宿舍,有些時候無法避免,有些時候他無法逃避,比如今天晚上,他本來想拿本書就去對面的校園里學習,誰料王建設已經喝醉拉著他的手不放,絮絮叨叨說個沒完。他真不明白這樣的生活有什么意思?
他好不容易從王建設手里掙脫,從宿舍跑出來,一個人躲到校園里來。他的眼前是一座假山,假山的后面有一潭湖水,夏天的夜晚靜悄悄的,有青蛙在湖邊發出歡快的一連串的叫聲,在他聽來確是那般的悲涼。他沿著假山一步一步的向湖邊走去,偶爾驚起枝頭的一只鳥雀,撲棱棱的飛向另一棵大樹。
小鳥都有樹枝做為依靠,人為何如此的孤單?
他感覺自己的心在一夜間蒼老了許多,第二天的日記依然只有一句話:“情感的折磨我不愿再承受,我只想埋頭在自考的學習中,仍其樂其悲。”
十九歲,正是上學讀書的好日子,而他確孤獨的徘徊在這座并不屬于他的美麗的校園。他又想起了父親,他又想起了妹妹,他又想起了患病的母親……
他不知道該如何繼續走下去,當初的選擇是迫于無奈,中考時的一紙志愿決定了他的命運,但他不屈服于命運的安排,他試圖通過個人的努力來改變這個建筑工人的命運,但道路何其坎坷。他又想到了中學時的趙紅莉,也不知道她現在過的怎么樣?在山集梁匆匆一別就沓無音信,現在算來也已經四年多了,只是聽說她結了婚,也不知道她是否找見了她的母親,也不知道她現在在做什么?
算了,不想了,想這么多有什么用,人家都已經結婚了還想人家干嗎?
他低著頭沿著校園的林蔭道繼續踱步,腦海里七上八下,很難平靜下來。從他身旁走過一對對情侶,緊緊依偎的身影又讓他想起了秦珊,一年前,他也是這樣和秦珊一起走在那個不大的校園里,他們也會緊緊相偎相依,他倆也是令人羨慕的一對。誰知畢業后各奔東西,雖說同在一座城市,也難得有一次見面的機會,她在酒店上班,幾乎沒有休息時間,而他的業余時間幾乎全用在了自考上,他極力克制著自己不去想她,但感情又豈能克制得住。
他的心里充滿了矛盾,他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他不知道該向誰去訴說自己心里的這些苦,芳心未衰,讓一個個殘破的夢都這樣結束吧!
十八九歲,正是人生最美好的年齡,流金歲月、似水年華。人生最美好的這一段時光,他打算就這樣在緊張的自考學習中度過,通過學習去圓少年時代那個殘缺的夢。感情的事不想了,一時半會也想不清楚,他在心里極度的壓抑著自己,強迫自己不去想秦珊,也強迫自己不去想趙紅莉、不去想張靜,強迫自己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自考的學習上。
但是現實并不平靜,一切都很神秘,他的命運掌握在別人的手里。他只能仍別人隨意的擺布,他就像棋盤上的一枚無名小卒,只有絕對服從而絕無回頭的可能。
張靜走后不久,鄴海隨即被調往酒泉上班。一切都在猜測之中,有人說鄴海得罪了公司領導,才被發配到酒泉,也有人說他工作突出,到酒泉的項目上好好鍛煉鍛煉,將會大有作為;更有甚者,說的很露骨,說張靜的走,讓他無臉繼續在公司機關混下去,自己找領導非要去酒泉不可。哈哈,真是莫名其妙,對這一切傳說,他只能當做耳旁風,也許這些都是那幫閑人待在辦公室沒事干瞎編的,他一概不聞不問,仍然我行我素,讓他上酒泉他就上酒泉吧,說不定跑的越遠是非就會減少一些,他就可以更好的去學習。再過一個多月大專畢業證就下來了,等拿上畢業證,他就可以去找一份自己想干的工作,他就可以回家當一名老師,那才是他的理想生活。至于在這個建筑公司還能混多久,他也就不在乎了,過一天算一天吧。
臨行前的一個晚上,他特意跑到秦珊上班的酒店找她,結果她不在,他又跑到她們家,還是不在,她母親說珊珊上班去了。他只好告辭,并告訴阿姨,讓她給秦珊說一聲他去酒泉上班了,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阿姨一聽他要去酒泉,就說那地方聽說很冷,風沙又大。去了要注意身體,嘮嘮叼叼,臨行前阿姨的一席話讓鄴海心里感覺很溫暖、很舒服,就好像當年上學時母親的千叮嚀萬囑咐一樣,其實天下的母親都是一樣的。
第二天一早,他便搭乘公司的小車去酒泉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