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東苑,冼虞略為遲疑片刻后道:“其實,老夫人的病情不容樂觀。如果想要治好的話最好還是去無名樓請子桑雪來更為妥當。”
綠珠立住腳步,苦笑道:“如果能夠請的話我們早就請了,可是天下人都知道只有無名才能請得動子桑姑娘,即使我們將這歐陽家諾大的財產贈予她她也不會為之所動的。”
冼虞愣了愣,喃喃道:“怎么我不知道她這么難請?”
“多謝冼公子掛心。”綠珠微微笑道,“天快黑了,我們還是先去大門將您要辦的事情辦完吧。冼公子……冼公子?”
“啊…啊?”冼虞扳著手指正在數什么,一下子回過了神來道:“從洛陽到邑州來回要十天左右吧?”
“如果是快馬日夜兼程只需要六天。”
“六天…六天…應該夠了吧……”冼虞邊念叨著邊走到草叢里隨意扯了兩根草細細地編織了起來,纖長的手指將毫不起眼的小草編成了一個精致的圈兒,最后的草尾巴再在上面打了個簡單的結。綠珠完全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冼虞將做好的草指環遞給綠珠,道:“碰巧子桑雪欠我一個人情,你讓下人拿著這個指環去找她,她應該能夠來治老夫人。”
“這……”綠珠顯然很懷疑,道:“這個小草環?”
冼虞笑笑,將小草環放在綠珠的手心,道:“試試嘛,反正不吃虧,如果能夠請來豈不是就能夠救老夫人了?”
綠珠想了想,收緊了手指,道:“無論能不能夠請來,都多謝公子了!”
冼虞笑著擺了擺手,往前面走去了。綠珠攤開手掌來,那個不起眼的小草環靜靜地躺在手心里,隱隱有一股青草的香味。
“樓老爺,我想請你跟我去一趟衙門。”
樓戠微笑著坐在樓府廳堂之上,端著茶盞細細地品了一口,道:“曾大捕頭,我可是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啊!”
“你先是指使手下樓羌殺害歐陽妍若,后讓樓鳧殺了邑州游民李放嫁禍冼虞……”
曾邑風話未說完,樓戠笑道:“曾捕頭,你說這些話,可有證據?”
“之前我查過樓府,表面上看起來似乎并沒有什么不妥,可是卻有諸多疑點……”
“哦?疑點?”
曾邑風冷靜地道:“最初的時候是看見歐陽妍若睡過的房間地上四個床腳印都比當時的床腳要大,所以我推測你們將床換過了。但是據樓鳧而言,你們只是將客人住過的房間東西換洗干凈,而不是連家具都一塊兒換掉。再后來就是在歐陽妍若客房外看到的菊花。我剛剛看見的時候只是覺得有不對的地方,可是卻沒有察覺到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對。知道后來在佛清寺看見主持種的菊花我才知道,按照自然的常理,任何植物都不可能沒有一點萎蔫而且一大片的花圃全部開放而沒有任何凋謝的花朵。唯一的解釋就是,那些花是在很短的時間內才從賣花人那兒買回去的!賣花人為了花株能夠更好地賣出去都會對花枝進行修理,將不好看的以及萎蔫的花枝剪去。后來我也去邑州的幾個花農那兒問過了,有一個花農還記得樓府的下人曾在他那兒去買過很多菊花,而那個日子,正好是歐陽妍若被殺的當天。”
“哼!這只是你的胡亂推測而已!”
“啊!”伴隨著一聲尖叫,一大坨“東西”被從外面甩進了廳堂來,樓戠放下了手中的茶盞一看,那坨“東西”赫然是被捆綁在一起的樓羌和樓鳧二人!
一個身著黑色衣服的人從廳外走了進來,到了曾邑風身邊,道:“曾大哥,這兩人都不配合,我只好將他們捆了起來才能帶來了。”
樓戠一股惡氣從腳底下直竄上頭頂,可仍然忍住,看了看進來之人,問道:“你是何人?!”
可是赫連刃沒有回答樓戠的問話,只是道:“樓老爺,看來現在你必須跟我們回去一趟了。”
“你們!”樓戠將茶盞啪地拂在了地上,威嚴地道:“你們根本沒有證據證明我跟這件事有關!”
“證據?”赫連刃冷笑一聲,長劍裹鞘戳了戳正在掙扎的樓羌,道:“碎骨掌不是誰都可以學會的,我已經調查清楚,數年前烏家滅門之后獨子烏羌尚存人世,而烏家就是以碎骨掌成名!從李放肩上的掌印看來絕對是碎骨掌所致!”
“那你也不能說我的管家就是那烏羌啊。”
“誰說不能?”曾邑風直視著樓戠道:“烏家人的后頸正中有刻‘烏’字,只需要看看他的后頸有沒有‘烏’字就行了。”
樓戠怒道:“即使他是烏家的人,即使他殺了李放,也不能說是我指使的!”
“哦?”赫連刃半蹲在樓羌面前,問道:“是你自己想殺李放還是…樓戠要你這么做好拖延曾捕頭辦案時間的?”
樓羌平靜了一下呼吸,鎮定地道:“我只是不小心失手殺了他的。”
樓戠冷哼一聲,道:“曾大捕頭,現在可以還我清白了吧。”
赫連刃冷眼直視著樓羌,道:“你難道就不想知道當年是誰滅了烏家嗎?”
樓羌一下子抬起了頭來回視著赫連刃,強忍著不甘與痛苦,一字字地道:“凝,夜,谷。”
赫連刃嘴角扯起了一個淺淺的弧度,只見他站了起來看著樓戠道:“不錯,凝夜谷。多年來凝夜谷無名樓以及毒仙谷三足鼎立,各自平四方滅不忠,而正好烏家被列入了凝夜谷要消滅的名單里面。”說著,赫連刃再次盯著樓羌,道:“可是你又知不知道,你這么多年來效忠的樓老爺,他又是什么人?!”
樓羌驚奇地抬頭望著樓戠,而樓戠只是恨恨地怒視著赫連刃。赫連刃繼續說道:“凝夜谷在中原乃至雪域西域等地均有觸手,而在邑州這個地方,凝夜谷的手腳便是……樓戠樓老爺,這個你愚忠了一輩子的人!換句話說,你一輩子都在給自己的仇人端茶送水,為他辦事,為他殺人……”
“不!怎么可能!”樓羌不相信地搖著頭,與他綁在一起的樓鳧喊道:“樓羌!你別信他們的話!”
樓羌望著冷眼的樓戠,顫抖地問道:“老爺,他說的,都是真的嗎?你是凝夜谷的人?”
樓戠只是將頭偏向了一邊,卻并不說話。
“為什么!為什么啊!!”樓羌哭吼道:“樓戠!我為了你賣了一輩子的命!!到頭來你卻說你是凝夜谷的人!樓戠!!”
“你到底是什么人!?”樓戠避開樓羌的目光,氣憤至極地看著赫連刃,片刻之后突地冷笑起來,道:“原來是無名樓的諜御御主赫連兄!現在‘捕王’和‘隱捕’均聚在樓府,看來我是想逃也逃不了了?”
“樓戠,你為了能夠得到赤血龍珠的配方先是殺了歐陽妍若,后又怕我與冼虞二人在你找到配方之前將案子查出來便設計將冼虞入獄。恐怕現在你的人已經在歐陽府下手了吧!”
“哈哈哈哈!”樓戠大笑道:“曾大捕頭,你可是說錯了好幾件事啊!第一,歐陽妍若確實不是我殺的,至于到底是誰下的手,我也正在調查。第二,雖然我設計陷害冼虞,但是目的不是為了防止你們將案子查出來,而是拖住你和冼虞留在邑州,只不過我沒有想到那個冼虞居然偷偷地跑了。第三,現在在歐陽府下手的,不是我的人……而是谷主的人。這次真正想得到赤血龍珠配方的并不是我,而是谷主。”
赫連刃與曾邑風眉頭一皺,異口同聲問道:“他派的誰去歐陽府?”
樓戠此刻坦然地坐了下來,笑道:“兩位名捕,不如我們來做個交易如何?”
“什么交易?”
樓戠慢慢道:“這整件事我也只是一個小角色,你們抓了我也于事無補。可是我在邑州這么多年來的聲望不能夠因為這一件事情就毀了,所以,我要你們為我的事情保密,也不能抓我去官府。”
赫連刃問道:“那我們能夠得到什么?”
“現在正在歐陽府找配方的,凝夜谷派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