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篤,房門傳來了輕淺的敲門聲。
冼虞打開了房門,只見綠珠恭敬地站在房門口,手持著一卷畫卷,道:“冼公子,這是歐陽府的建造圖紙。”
“這么快就拿來了啊……”冼虞笑道:“綠珠姑娘可否方便為我指認一二,畢竟我對歐陽府也不熟悉?!?p> 綠珠猶豫了一會兒,抬腳踏進了冼虞的房間。
明亮如晝的房間內,冼虞將畫卷展了開來鋪在書桌上,綠珠走上前去,指著畫卷的邊緣道:“這兒就是大門,以內便是歐陽府?!?p> 冼虞憑著白天的記憶,找尋著畫卷上的位置,道:“這兒是老夫人的東苑?”
“對。”
“那……這兒是你們家二小姐的南苑?”
“……對。”
“哦……”冼虞仔細看著畫卷的全局,搖了搖頭道:“這南苑的正對方位可是與歐陽二小姐的生辰相克啊……”
綠珠毫無表情地道:“無論相生還是相克,二小姐都已經去世了,再說這些也已無用。”
“那這兒是哪兒?好像我們今天并沒有去這兒……”冼虞指著在南苑和東苑之間的某個地方還有一棟孤獨的小樓榭問道。
綠珠眼光閃了一閃,道:“好像是一棟廢棄的樓閣,從我進來開始就似乎沒有人住了?!?p> 冼虞微笑著看著綠珠道:“如果不介意,綠珠姑娘可否告知在下姑娘的生辰八字,我也好看看是否與東苑相克?!?p> “不知道。”
“不知道?”冼虞驚奇地問道。
綠珠淡然地道:“我小時候被拋棄在了路邊,是老夫人去拜佛時路過將我拾了回來,所以我并不知道自己的生辰?!?p> “原來是這樣啊……”冼虞想了想,道:“今天就這樣吧,綠珠姑娘也辛苦了?!?p> 綠珠將畫卷收了起來,道:“如果公子已經看完了,那我便把它拿回去了?!?p> “誒……”冼虞攔道:“綠珠姑娘,這里面還有很多方位我還得細細測量,如果沒有測量準確是不好布陣的,所以可否將這圖紙暫時放在我這兒,我好仔細研究研究。反正這圖紙里面又沒有藏著什么秘密!”
綠珠的手不自然地抖動了一下,雖然是及其細微的,但還是被冼虞看在了眼里。綠珠勉強將畫卷放下,道:“那這個畫卷就暫時放在你這兒了,但是明天我就會收回,否則萬一老夫人怪罪下來,我也不好擔待。”
冼虞微笑著點了點頭,道:“是是是。”
綠珠走出了冼虞的房門后,徑直與來的方向背道而去,在黑暗中緊緊追尋著某個輕微的腳步。
冼虞獨自一人坐在書案前,手指輕輕敲打著畫卷的軸節,眼睛瞇成了一條縫盯著再次被展開的畫卷,某個奇異的念頭漸漸在他腦中誕生。他隨即拿起了一張薄薄的箋紙覆蓋在圖紙上,慢慢地描摹下了圖紙的內容,眉頭卻隨著描摹的完成而淺淺地皺了起來。只聽他喃喃道:“不知道綠珠姑娘追上了那個人沒有?!?p> 黑暗中,兩個人疾馳如飛。
前面那人黑衣蒙面,冷靜而迅疾地飛掠著。后面那人緊緊地追著,一身綠衣在夜風中翻飛不止。然而那黑衣人似乎并不想那么快就擺脫綠珠的追逐,而是不緊不慢地與綠珠有那么一段距離,就像是在逗一個小孩子似的,既不讓自己離開她的視線,又不讓她追上自己。
終于,綠珠體力不支停了下來喘著粗氣,而那黑衣人也停了下來,回過頭來呵笑道:“喲,小姑娘跑不動了?”
“你……你是什么人?”
“我?”那黑衣人呵呵地笑了幾聲,道:“我是對你們歐陽府的配方感興趣的人!”
綠珠抬頭惡狠狠地將他盯住,那黑衣人笑道:“小姑娘不要這種眼神看著我啊,我也是奉命行事…嘖嘖嘖雖然燈不太亮,但是你那一身光滑的皮膚喲……小姑娘,要是我能夠有你那么又白又嫩的皮膚該多好!”
綠珠的臉瞬間通紅,氣憤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你以后會知道的!”黑衣人突然轉身一瞬間便消失了。綠珠喘著氣看著四周除了幾盞昏黃的燈籠掛在檐沿根本連半個人影兒都沒有,“是誰……輕功可以這么好……”
清晨,陽光從窗縫門縫塞了進來,望名城的冬天似乎來得特別早,冼虞裹在被窩里面渾身軟軟的根本不想起來。
“冼虞!冼虞!”沐風敲著冼虞的房門,過了好一會兒,仍然不見有任何動靜,便再次敲了起來。許久之后,門內漸漸傳來了動靜,門緩緩地從里面打開了。只見冼虞將被子裹在身上,直接走了過來開門,里面似乎只穿了中衫,脖頸下好大一片雪白的肌膚露在了外面,冼虞自己似乎發現了,使勁將被子扯了扯,不動聲色地掩住了。
可是站在門口的沐風卻楞了一楞。
沐風笑道:“巳時都快過了…你居然還在睡!”
冼虞眨巴眨巴了干澀的眼睛,從裹著的被子里面再次伸出了手準備將門關上,楠楠道:“聽錯了,我以為是死呆子呢?!?p> 沐風一下子伸手將門擋住,道:“這么不想見我?”
因為裹著被子,冼虞不能用力將門關過去,免得因為用力過度而使被子掉在地上。沐風似乎并沒有離開的意思,冼虞冷眼看了看沐風,將手縮回了被子里面,半瞇著眼睛走回了床前一下子又鉆了上去,將被子蓋得更嚴實了。
沐風微笑著看著冼虞孩子氣的動作,走進了房間將門關了回去,道:“你可真能睡,”
然而冼虞卻根本不理會沐風說的話。沐風走到窗前將窗子打開,陽光一下子全都射了進來,正好照在冼虞的床上,冼虞皺著眉頭翻了個身。沐風本是微笑著看著冼虞,卻突然皺起了眉頭走到床邊,伸手欲探冼虞的額頭。冼虞警覺地將頭側向了一邊,睜開眼睛冷冷地將沐風盯住。沐風這才看見冼虞的臉果然還是紅的,便再次伸手強行地探試冼虞的額頭,冼虞猛地將頭又側向另一邊,沐風卻看穿了似的直接將手覆在了冼虞光潔的額頭。
“這么燙……”
冼虞伸出了手將沐風的手打掉,沐風卻突然笑了起來,道:“中了紫骨圣香后百毒不侵的無名樓樓主竟然會得風寒?真是個奇聞!”
冼虞沉默著不說話。沐風微笑著道:“聽說你昨天在歐陽府走走轉轉看了一天,還又是羅盤又是米的,有查到什么線索了沒有?”
“你這次又是奉了出塵的命令來拿赤血龍珠配方的?真是在哪兒都能夠碰到你?!?p> “是,也不全是?!?p> 冼虞淡淡道:“出塵對藥物的研究還真是癡迷。”
“你以為她要我來搶赤血龍珠的配方是為了研究藥物?”
“實在想不出她還有什么別的目的。”
沐風收回了一直勾起的唇角,輕道:“你應該發現了吧,你體內的紫骨圣香之毒已經緩解了不少?!?p> 冼虞抬眼看著沐風,問道:“你怎么知道?”
沐風接著道:“但是隳夜卻中了紫骨圣香。是他為你分的毒,對嗎?”
冼虞再次沉默,沐風道:“可是即使分了毒,你也不會好得這么多?!?p> “你什么意思?”
“在此之前,江湖中本來有兩顆赤血龍珠,一顆在顧置之那兒,而另一顆在隳夜那兒??墒牵囊挂呀洶阉哪穷w拿來救你了。”
冼虞裹在被子中的手漸漸覆上了胸口上的那個疤痕……那個荒涼的院子,那個穿著青衣,孤獨站立的人……
“我一直都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沐風直視著冼虞道:“他和你明明是水火不容的敵人,卻為你做了這么多?!?p> 冼虞輕若嘆息地道:“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p> “所以,出塵要得到配方只是為了能夠救隳夜。既然一顆赤血龍珠可以將紫骨圣香的毒壓制這么多,那么或許可以從配方中研究到紫骨圣香的解藥。”沐風微笑道:“所以隳夜也在爭這張配方?!?p> “那還倒不如直接讓給出塵。”冼虞淡淡道。
“嗯?”
“論及對藥物的研究,無名樓的子桑雪以及凝夜谷的羊姬子恐怕都不能與出塵相提并論。畢竟,紫骨圣香是她煉制出來的……”
出塵看著冼虞提及紫骨圣香這四個字時落寞的眼神,微笑道:“所以,我志在必得?!?p> 冼虞愣了一會兒后向里翻了個身,將被子掖好,迷迷糊糊地道:“隨你,我要睡覺了。你去跟老夫人說我今天不能布陣,明天再說?!?p> 出塵看冼虞果真不再說話,便走了出去輕輕將門關上,喃喃道:“只要你隨便運一運功便可以好的,你只是給自己找個理由放縱而已?!?p> 轉身剛準備離開,迎面走來了一個發福的年輕人,正是歐陽老夫人的外孫童裘。
“沐公子,在下有些事想與公子商量商量,不知可否移步鄙園?”
沐風如春風拂煦般微笑道:“當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