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已經在平王府中待了一個月,雖然一切隨心所欲,也與陳奕相敬如賓,卻無法進入議事廳。
大概每隔幾晚都會有一些人進入這議事廳,秘密地在陳奕耳邊說些什么,朝歌本想飛上屋檐聽聽他們到底在談論什么,但是又想到陳奕武功極高,自己那一點動靜,只怕還沒飛上屋檐就已經被發現了,實在打草驚蛇,便只能在遠處盯著那間屋子看。
那些進入屋子的人大多穿著黑衣,走路輕快,武功極高,陳奕招了這么多人是究竟是要做什么?而要如何才能打聽到雪南芝的下落?
上次與蘇燁相見至今,一晃已經數月,如今還是沒有他的消息,那些派出去的飛鴿,至今也沒有飛回來。
每次去蘇府想要問他們蹤跡時,王叔支支吾吾找個理由搪塞過去,而朝歌明白一定發生了什么,或者將要發生什么,一股不安在內心燃燒,但又束手無策,只能睹物思人,彈琴抒發思念。
“朝歌,來你這兒討杯茶喝。”是展悅的聲音,近日她除了處理一些影山莊在金陵的業務外就閑來無事,經常來平王府與朝歌小聚,她們的關系似比之前更好了些。
“就知道今日你要來,已經讓小昭燒好水了還備了你愛吃的果脯,快先喝一杯暖暖身子。”
這幾日金陵越發的冷,屋外的雪已經積了一尺深,好在今日已經不下了。
展悅捂著茶杯,慢慢融化已經僵硬的手。“金陵著實比影山莊冷,不過有趣的事也有許多,那日....”她嘰嘰喳喳地說起自己見到的趣聞。
說話間陳奕也來到朝歌的院子,展悅戲笑著,“看,這里也有有趣的事。”她立刻起身行禮,但依舊抬頭用魅惑的神情望著陳奕,“小女展悅,拜見平王殿下。”
陳奕略感意外,對朝歌說:“都平身,這好像不是你樂坊的姑娘。”
“殿下好記性,都記得我樂坊姑娘長什么樣。”
其實朝歌只是想戲弄下他,可沒想展悅這個小丫頭在這兒拆臺,“殿下您瞧瞧,您這樣說,我姐姐都不高興了。”
朝歌一個白眼飛向展悅,向陳奕解釋,“這是我在南山的表妹,隨家人來金陵游玩,今日有空來看望看望我。”
陳奕喝了一口茶,小聲嘀咕,“你在南山有親戚?”
“什么?”朝歌沒聽清。
“我說你這表妹與你一般,都好看。”陳奕扯出一個笑臉。
展悅忍不了性子,湊近仔細地打量陳奕,“世人都說六殿下長得英俊,我看還真沒錯,這眉眼還有點像少...”她想說少主,還好剎住了車。
“有點像誰?”陳奕問。
“像我們南山一位美男子,你們不相伯仲。”展悅俏皮地說。
陳奕轉向朝歌,“朝歌,你這表妹比你還鬼機靈。”
見他轉了話題,朝歌這才松下一口氣,真怕展悅說露餡,這個不省心的丫頭。
“一連下了許多日的雪,今日終放晴,殿下要不一起去院子走走。”朝歌瞧見窗外灑下暖暖的陽光,便提議。
陳奕還沒回答,展悅倒先手舞足蹈,“好咧好咧,這場雪下的真是久,我也就今日雪停了才能來見你,一起去外面玩耍玩耍,殿下一起去?”
陳奕也點點頭,同意去院子走走。
小昭給朝歌披了件披風,這披風是前幾日陳奕命人送來的。
展悅眼尖,一看便知曉這是上好的衣裳,上前用手摸了摸,故意打趣,“表姐這件衣裳倒很別致,質感也很好,看來是殿下送的吧。”
“前幾日,北漠來金陵進貢,父皇念我駐守北疆有功,尋了幾件貢品給我,其中有這件披風。我府中由沒其他女眷,就送與朝歌了。”陳奕解釋,但他的語氣十分平淡,像是再尋常不過的事。
“表姐真是好命,得殿下垂愛,下次有這樣的好事,望殿下愛屋及烏,記起表姐還有一個表妹可好?”
他一笑,點頭。
朝歌拼命地使眼色,讓她閉嘴,她只好作罷,指著遠處,“表姐,那兒有一片梅林。”表姐表姐,展悅已經叫的十分順口。
池子旁有一片梅樹,梅花已經綻放,朵朵紅艷為蕭寂的冬日添上一抹色彩。
“表姐,這梅花可真好看,片片花瓣都嫩得好像可以擠出水。還有這一池子的水都結冰了,可是地下還有幾條魚在游蕩,可真有趣。”
這些話只是作為鋪墊,展悅撒嬌得開始說出她真實的想法,“表姐,好不容易出回太陽,展悅好久都沒聽你的琴聲了,你為展悅和殿下彈奏一曲吧,殿下您也一定想聽我表姐的琴聲,對吧?”
朝歌簡直哭暈,就知道這丫頭沒安好心,之前在影山莊時也一樣,總是用這一招將自己支走,自己好與蘇燁多說幾句話,今日又想干什么?
朝歌沒法拒絕,她走近展悅,拉著她的衣袖,瞪著她,認真地說:“這是平王府不許胡鬧,小心壞了義父的事。”
展悅卻笑著對陳奕說:“殿下,我表姐答應了,小昭你快去為你家小姐取若水來。”
朝歌氣暈,這丫頭簡直不可理喻。
小昭看了一眼朝歌,還是回院子將若水取來,放置在亭子中的石桌上。
陳奕也已經整坐在亭子中,命下人在一旁生火爐,煮茶,取暖。
幾根琴弦在朝歌手中散發出別樣的聲音,寂靜的冬景也不顯得寂寥了。琴聲若冬日的暖陽,絲絲入耳,暖暖入心。
其實彈琴的朝歌是最美的,看她認真地撥動琴弦,深入琴絲,隨著琴韻擺動,一絲發縷垂落,那琴聲不僅沉醉周圍的聆聽者,也沉醉了自己。
展悅用手肘推推陳奕,“我表姐好看吧?”
“嗯。”在朝歌的指尖觸碰上琴弦時,陳奕的目光便沒有移動,認真的注視著她,傾聽她內心的聲音。
“殿下,我和你說,表姐在南山可是有很多人喜歡。許多媒婆都上門找她師父提親,當時我表姐還小,她師父也不舍得她,便婉拒那些愛慕者。可如今不同,表姐已經長大了,到了待嫁年紀,若她回了南山,她師父必定為她尋一門親事。”展悅又開始她天馬行空的瞎話。
“南山?朝歌要回南山?”陳奕收回目光。
展悅有些生氣他的回答,又加了一句,“重點不是南山,即使她一直在金陵也是要嫁人的。聽說許多皇家貴族公子已經看上表姐,在尋思如何才娶到她。知道樂坊生意為什么那么紅火嗎?他們都是為了來一睹芳容的。”
“是嗎?這也是好事。”陳奕平淡地說,可是眼里出現了一絲波動。
“什么好事,殿下難得沒有覺得我那表姐癡心與你,要不然她怎么放著樂坊不住,偏要住在這平王府。”展悅是想撮合朝歌與平王,這樣蘇燁也能多看自己幾眼,她還給自己找了理由認為自己這樣做也是幫助朝歌報仇。
陳奕皺皺眉,雖然朝歌經常說喜歡自己,可是他知曉那只是玩笑話,難道是真的?但又一想,一定不是真的,她應該和自己一樣,懷著某些目的而互相接近,但這么多日子為何又什么動靜都沒有?
展悅看他沉思的模樣,覺得陳奕對朝歌也應該是有一些意思,于是趁熱打鐵拍拍他的肩,“沒事,表姐夫,雖然你的競爭對手眾多,但有我在背后支持你,定替你說服她師父,你就放心大膽的去追我表姐吧,只要殿下堅持不懈,一定可以心想事成。”
陳奕這會倒是笑了笑,喝了口茶,沒有說些什么,繼續欣賞朝歌的琴聲。
事后朝歌逼問展悅到底向陳奕說了什么,展悅卻說:“人家平王殿下喜歡你,不好直接開口怕你拒絕,便拜托我幫幫忙,你也知道我一向熱情愛幫助他人,當然不能駁了人家殿下的面子。”
朝歌冷笑,“你有這個助人的習慣我怎么不知道,你最好在殿下面前說話小心點,免得惹了麻煩牽連了影山莊。”
“我可沒騙你,我看陳奕就是對你有意,我說有很多人想要娶你時,他都皺眉頭了。而且,你不如借助住在他府上的機會假戲真做,氣死沈子環也算替你娘仇了。”
說到娘親,朝歌有些動容,但又說:“她父母做的孽,干嘛要她來還?”
展悅看她松了口氣,便趁機加上一句,“一來呢,沈子環和她母親肯定會因此氣瘋,也算讓她們嘗嘗當年欺負你娘的滋味。二來,現在沈府只有這一位千金,可不是集了萬千寵愛,她如感到不快,沈將軍也會感到痛苦,不過他一定也會覺得愧對于你,因此內心自己糾結。還有三來,那殿下明顯不喜歡沈子環,你這么做不算棒打鴛鴦,說不定陳奕還要感謝你出手相救呢。”
展悅說得頭頭是,道義憤填膺,感覺當時受苦受累的人是她一樣。朝歌不置可否,她也覺得是時候讓他們嘗嘗滋味,但認為展悅這個犧牲自己的辦法一點都不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