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好！好徒弟，起來吧！坐！坐！哈哈哈！”

　　顧老等他行完拜師禮，趕緊上前一步扶起他，替他擦了擦額頭，撲了撲腿上并不存在的灰塵，一張干巴巴的老長臉都要笑出花來了。

　　待兩人重新坐下后，顧老捋了捋稀疏的山羊胡，慢慢收斂起笑容。沉默片刻，卻又嘆了一口氣。

　　“唉！你既然已經拜我為師，我這就明明白白的告訴你我的事情！說來話長啊！小天，你可知我以前的身份？”

　　顧老雖然是再問張天逸，不過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這沒有讓他回答的意思。

　　“想來你是不可能知道的。我這一生，說起來并不算太曲折。我本名顧玉堂，生于大夏皇城一個顧姓世家，家中長輩數人精通醫術，在皇城有數家醫館，專為人醫治百病，也算小有名望。我是家中獨子，從小備受寵愛。”

　　“有一日，我祖父在外帶回一名垂死之人，精心救治，這一治就是三年有余。此人我不知名諱，一直叫他柳先生。當年，我祖父知道，柳先生不是普通人。我幼師恰逢調皮搗蛋、天不怕天不怕的年紀，祖父就請柳先生管教于我。之后，在我家那三年，他既是我祖父的病人，也當我師父。”

　　“剛開始，我不怎么待見他。可是當他在我面前露了一手了不得的劍法之后，我就被他吸引了。為了學他的劍法，我按照他說的，不再無理取鬧，踏踏實實的學習祖傳醫術，他答應教我練劍。那三年，我白天學醫，早晚練劍，這一練就是三年。”

　　“三年之后，我年齡大了幾歲，到了懂事的年紀時，柳先生卻向祖父辭行。他的傷早在兩年前就已經痊愈了，只不過為了教我劍法，才又呆了兩年有余。臨走前，他說為報答救命之恩，算是收我做記名弟子，才教我三年基礎劍法，此為其一。另外，因為今后可能無法再教我，他再傳我一門厲害的劍法，但是我必須答應他不能外傳，除非我收了徒弟才行。我鄭重答應之后，他才把《春曉劍法》傳給了我。柳先生走后，我再也沒有見過他。在漓江城，我能加入柳家三兄弟的飛虎幫，也是對柳先生的一份紀念吧。”

　　“此后，我一邊繼續學醫，一邊練習《春曉劍法》。成年后，我被舉薦為御醫，經常到皇宮為皇室貴人治病。就在那時候，發生了一件讓我后悔一輩子的事情。”

　　“最是無情帝王家啊！我曾經給一位王妃治過幾次病，稍微熟稔一些，就莫名其妙的被扣了個私通王妃、穢亂后宮的罪名！可是，實際上根本沒有這回事，只不過是皇妃之間一次后宮爭斗罷了。但是，此事傳到帝君萬重山耳中，他不顧青紅皂白，將那位王妃打入冷宮，甚至下令將我及我顧家上下百余人全族抄斬！我何其無辜！我顧家何其無辜！”

　　“家族本想依靠這幾代人積累的人脈疏通一二，讓萬重山放我們一條生路。可惜，沒人敢在此事上觸一個帝王的霉頭。最后，在我全家處斬前夜，天牢里曾有一個獄官，曾受我顧家大恩，裝作不小心掉下一把鑰匙，才讓身懷武技的我有機會逃出來。可惜，天牢防守森嚴，我拼死一戰闖出，其他人卻根本無法救出。第二天，我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一個個的身首分離，無能為力！”

　　顧老老淚縱橫，嗚咽痛哭起來。

　　張天逸眼前算是真正見到王室對人命的漠視了。他也沒辦法安慰顧老，只能默默陪在一邊。

　　良久，顧老從悲傷中緩過神來，繼續說著自己的經歷。

　　“從那以后，我就被朝廷在大夏全境捉拿。當時，我的《春曉劍法》方才小成，東躲西藏，根本不敢以真面目見人。從大夏京城一路向南而來，過一段時間就換一個地方。最長時，曾在一個地方住了七八年，最短只住了不到一個月。如此輾轉不休，最終在漓江城住到現在，已經二十年了。我顧家的事情，在王室的印象里，如果不仔細提，可能已經沒有人能夠想起來。可是對我而言，這確是我和萬重山不死不休的仇！”

　　“可惜，我已經無法實現愿望了！雖然我只有六十歲，但是當年一路顛沛流離，給我留下了太多暗傷。我的身體已經傷了根基，武道也只能止步于此。到現在，也只是武宗后期，再想突破先天化境，機會渺茫。顧家的仇，我已經無能為力！”

　　顧老說完往事之后，憂傷漸漸隱去，慢慢歸于平靜。

　　沉默片刻后，他轉過頭來，淡定的向著張天逸：“所以，小天，你應該知道我的要求是什么了吧？”

　　“師父，您不會是讓我殺萬重山，替您和顧家報仇吧？您認為我能做到嗎？”

　　“我知道這件事情很難完成，有些為難你，可是這是我唯一的心愿，也是最后的心愿。你只要答應盡力去做就行。我只是不想讓顧家從我之后再無報仇的可能。有你在，至少還有機會。你要記住，你曾經答應過我，只要你有這個能力和機會，就要履行這個承諾！明白嗎？”

　　“明白！倘若我有朝一日有這個能力，您的仇，一定替你報！即便我沒有完成，我也會像您一樣，替您傳下去！”

　　“好！那就這樣吧。這件事情你要保密，小虎都不要提。我現在還在被大夏通緝，如果被人知道就麻煩了。別看飛虎幫是這附近的三大勢力之一，但現在也是多事之秋啊。我已經老了，最近身體不斷有暗傷發作，沒法再躲來躲去、過多折騰了。”

　　“放心吧師父！”

　　“從今天起，我就教你《春曉劍法》和醫術，你好好學，你多強一分，機會就大一分。我去把秘笈拿出來，你在這等我一下。”

　　顧老說完，進到里面臥室去找東西。

　　不一會，他手里拿著一個木盒子出來，放在桌上，推到張天逸面前。

　　“這里面是《春曉劍法》，還有我顧家祖傳的《醫典》，現在都傳給你！你好好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