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旱已經持續了三年,原本風吹草低見牛羊的草原如今就像是一只吃人的野獸,將草原人民的心力硬生生一點兒一點兒地吞了下去。隨處可見無精打采的人畜揚塵混合著燥熱的風撲向人的面龐。這三年,簡直就是一個世紀,帖木兒嘆息著望著茫茫荒原,空氣里像是閃動著一團團團火焰一般,草原上的雄鷹折斷了翅膀,它應該飛向哪里?
遠處的呼和打斷了帖木兒的沉思:“大王,不好了!”
望著滿臉焦急的呼和,帖木兒淡淡問道:“什么事?”
“脫脫派人傳來消息,說是我們扶南邊境有好多人家中了鼠疫,個個頭暈目眩,口吐白沫,已經有好多人喪命。”
帖木兒猛地睜大雙目:“鼠疫?好端端的怎么會有鼠疫?”
呼和嘆了口氣,帖木兒卻突然將手中的馬鞭奮力“啪”的一聲抽打在地面上,地面上揚起一陣塵土久久不散:“這幾年,和昌處處劫掠我扶南,扶南大旱,我們不得不高價收購糧食,斷糧三個月部族必亂,我苦苦支撐三年,他們竟然給我演了這樣一出好戲?”
呼和連忙道:“大王息怒,只要草原人民上下一心,一定能渡過難關。”說罷,有些難為情地望著帖木兒。
帖木兒望著呼和欲言又止的樣子,強按下心中的怒氣:“還有什么事情?”
“公主回來了,又受了不少的傷。”
“當初不讓她嫁給那個混小子,她偏偏不聽,受罪去吧!”帖木兒怒氣沖沖道。
雖然嘴上這么說,到底還是心疼妹妹,帖木兒三步并作兩步出帳,跨馬奔向妹妹的住處,不多時便已經趕到烏仁圖雅的帳中。
“落梅風那小子滾哪兒去了?!”
一個侍女結巴道:“他——他在馬廄。”
“他就不能回來嗎!”帖木兒咆哮著。
那侍女從未見過大王如此震怒,當即嚇得雙腿發軟,大氣也不敢出,門外的人早已飛奔著去通知塔布囊。
帖木兒怒氣未已,轉身見到妹妹的傷口,心中的怒氣登時化作疼惜:“圖雅,以后不要再出去了。”
烏仁圖雅蒼白著臉笑道:“哥哥,我還要替你守住這片草原呢。”
“若果我們永遠是沱沱河上的那一對小兄妹該多好啊。”
“呵呵,哥哥,若果我們是沱沱河上的那對小兄妹,我們早就被狼吃了。這世上是不會有那么多如果的。”
一縷陽光在門口一閃而逝,應城冷冷地忘了烏仁圖雅一眼,躬身對帖木兒行禮道:“大王。”
帖木兒聽到應城的聲音,心中又是一陣狂怒,伸手揚起馬鞭,馬鞭在空氣中發出刺耳的呼嘯之聲。
“哥哥!”烏仁圖雅驚叫道,連忙站起身右手發力扯住鞭梢,不成想帖木兒在暴怒之際使出了全力,烏仁圖雅雖然遮住了馬鞭,卻還是一個趔趄倒在了床上。帖木兒變大應城不成,反而傷了自己的妹妹。他不是不知道妹妹對應城的情感,只是這漢人倔得厲害,妹妹受了這么多的苦,他竟然不為所動,真是孽緣啊。
“枉我們為了掩蓋你的身份辛苦了這么多年,你要是再不好好照顧我妹妹,就去冰湖原,永遠也別回來!”說著,便氣呼呼地跨出大帳。
應城漠然道:“是。”
帖木兒已經離開,應城掃了一眼眼前的女人,她面色蒼白,身上有好幾處傷口,顯然傷得不輕,心中漸漸地憐憫起這個女人來,嘴里卻還是冷冷道:“真是個瘋子。”順手將藥瓶放在案幾上走了出去。
暗夜里,女子的尖叫劃破了真個草原的死寂:“落梅風,你別以為你能為所欲為!懦夫,你就是個懦夫!”只見烏仁圖雅不顧自身傷痛,揮著青文劍朝應城砍來。應城并不還手,只是一味地閃避,烏仁圖雅卻是用盡了渾身力氣與應城搏斗。一時間,劍氣颯然,寒芒萬點,鼠疫趕走了昔日的熱鬧,此刻卻有許多面黃肌瘦的牧民睜大了驚訝而又干癟的雙眼,望著眼前的一對璧人。烏仁圖雅雖然與應城不和,但卻從未在眾人面前表現出來,除了跟她最親近的幾個人之外無人知曉這個南邊來的塔布囊究竟對公主如何。烏仁圖雅揮劍急攻,但她身上本來傷痕累累,不多時便已經氣喘如牛,大汗淋漓了。
遠處的呼和聞聲擔心道:“大王,就讓他們一直打下去嗎?”
諸多頭疼的事情縈繞在心頭,帖木兒煩躁道:“由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