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五、夢城

　　那百夫長被姬旦給嚇壞了，哆哆嗦嗦說：“我，我不知道啊，蘇妲己說被太子姬發給連夜處死了啊，崇侯虎不是在、在山里么，有蘇國的人被姜太公給驅散都回家了啊，您這把劍，不是一直佩戴著的么？您的門下哪里來有過八劍客的，我真不知道啊，天下巫師很多，我不知道您指的哪一個，周公，我也不知道姬幸是誰啊，真不知道啊！”

　　姬旦死死盯著這個百夫長，被他一臉恐懼的表情弄得瞬間心煩意亂，想不起來自己還能問他一些什么。這時，一個周王的虎賁親兵匆匆忙忙跑進來稟報說：“大周太子姬發和太公姜尚，有請周公姬旦盡快趕赴牧野會師，今天日升高時，進入朝歌城！”

　　姬旦忙收了劍，緊隨著那個親兵走出莊園外，上了車，匆匆忙忙往牧野而去。駟馬飛快，姬旦很快就到周軍大營之中，此刻姬發已經換上天子的一身華服，遠遠出來迎接姬旦。

　　姬旦見到打了大勝仗的二哥一臉的喜氣，劈頭就迫不及待地問他：“王兄，蘇妲己她在哪里？”

　　姬發說：“朕昨晚已經處決了這個天下皆惡的妖婦！朕已經下令捉拿費仲、尤渾，任何非王族的佞臣，一個不會放過！”

　　姬旦問：“刀斧手是否驗明正身否？”

　　姬發說：“自然驗明了……周公，我們大勝了，紂王子受已經死了，你操心這些事情干嘛，難道你想向我討要那個女子？天下的男人都想要啊，哈哈！”

　　姬旦又迫不及待地問：“王兄可曾派人追查到崇侯虎下落！”

　　姬發有點惱了：“要進朝歌，四弟怎么盡關心這些無關緊要的話！快脫了這身甲胄，換上禮服，跟朕進朝歌！”

　　看到姬發興致高昂的樣子，姬旦就知道自己沒辦法再說下去了。他換上了禮服，整理了冠冕，就等上了備好的戎車，與諸臣一起，列成一個長長的車隊，向朝歌城駛去。

　　整個車隊由畢公姬高領頭，姬發有點過度寵信這個小弟弟，整場戰爭都沒有舍得讓他去沖鋒陷陣，反而讓他作為第一個進城，顯得格外器重。

　　姬旦遠遠就看到殷商老臣商容混在殷商的百姓當中，一起觀看周人的軍隊進入朝歌城。眼見姬高排在第一位，殷人就說：“這是我們的新王了！”

　　商容說：“不是他。看他好像很著急、很得意的樣子，是個少年得志、心地不壞的福人罷了。”

　　跟在姬高身后的是鶴發童顏的太公姜子牙，殷人又問商容：“這是我們的新國君了？”

　　商容說：“肯定不是他，他應該是姜尚姜子牙。這個人蹲在那里像只猛虎，站在那里像一只雄鷹，面對敵人、率領軍隊，會有加倍的威嚴。不過，他看見利益就拼命向前沖，很想占為己有，所以，他只算是一個統領軍隊、進退果敢的君子罷了。”

　　姬旦神情迷惘地跟在姜子牙的身后，身體僵硬地站立在馬車之上，向大道兩邊巡視。他遠遠就看到了商容。這位“七貴之亂”的策動者此刻神情泰然，似乎整個周軍都是他指揮而來一般。殷人問商容說：“這是我們的新國君？”

　　商容的雙目炯炯有神地盯著姬旦。兩人雙目相匯，商容也不避讓，好似對著姬旦個人直說一般：“不是他，他不是個國君。看他的面相，是很樂意想做大事，想剪除天下禍害。他可是大周的柱石，你們看他表情充滿了謹慎和疑惑，絲毫沒有得勝的得意洋洋。他是個大家一眼就能看出來的圣人，是未來天下帝國的締造者！”

　　緊接著姬旦之后，就是姬發的車輦。姬發穿戴著國君的冠冕，一臉的得勝，一臉的威嚴。殷人說：“哈，這應該就是我們的新國君了！”

　　商容朗聲說：“對，是他，他就是周王姬發！圣人為天下討伐惡人，看見惡不暴怒，看見善不喜悅，面容威嚴不失體面，因此，誰能知道他就是國君！”

　　殷商人一聽說姬發大名，又得知果然是周王，不禁紛紛沖著姬發歡呼起來了，放佛他不是打敗了自己君王的人，而是自己得勝歸來的君王一般。歡呼之浪一潮勝過一潮，將商容的那張詭秘的老臉給遮掩住了。姬旦在人群中前顧右盼，焦急地尋找他的身影，但已經商容全然無蹤跡。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在前一輛車上的姜子牙興奮地扭過頭，大聲問姬旦：“聽說大王馬上要大封天下，為每位功臣立一個封國。不知，周公將如何治理自己的封國？”

　　姬旦回過神來，十分謙和地問姜子牙說：“我也很想問問太師呢，你將會以怎樣的辦法作為自己封國的立國原則呢？”

　　姜子牙說：“選用那些能干的人！只要能干，無論是什么樣的人，都可以為我的卿大夫！”

　　姬旦說：“我要選用那些有賢德的人，唯德是舉！”

　　姜子牙哈哈大笑，搖搖頭說：“我恐怕周公的封國會因此變得很貧窮啊！”

　　姬旦則不無諷刺地說：“太公的封國恐怕過不了太久，就不會在你姜家的控制之下了啊！”

　　姜子牙和姬旦幾乎不約而同的哈哈大笑了起來。

　　車隊已經來到了朝歌城的正中央。一群士兵嚷嚷著押解起費仲和尤渾二人來到姬發的車下。

　　士兵想將費仲按著跪下，他死也不從，說：“我助你姬家甚多，為何以囚俘待我！”

　　姬發并不認識費仲，但常聽諸兄弟們說此人如何貪婪，如何敲詐周人的錢財，便說：“潑奴，那就去問問你守著的那堆錢財吧！”

　　尤渾倒是很爽快地跪下了，但卻是跪地求饒，說：“大王，我愿意當你養馬、喂馬、牽馬的奴隸！永世不離開你！”

　　姬發倒想起了在牧野戰死的贏惡來，說：“你與惡來一同指揮十七萬大軍，為何惡來戰死，而你獨活下來！若是贏惡來為朕駕車，朕都許他，你要為朕養馬，朕偏偏不要！”

　　姬發一聲令下，刀斧手將費仲、尤渾二人當即拉在市井之中處決。朝歌城里那些殷商的老牌親貴們巴不得這兩位權臣早早被處死才好，聽聞周人要殺二奸，無不歡欣鼓舞，紛紛前來觀看，甚至要大跳儺舞，讓這兩位可恨的殷奸魂魄不得安寧。

　　處決之時，尤渾依舊在求饒不止，被刀斧手一斧頭給了個痛快。獨獨費仲僵著腦袋，大罵周人忘恩負義，他待周人如何好，周人竟刀斧回饋。他越是這么說，殷商人越冒火，越要鼓動劊子手們殺了這個奸賊。

　　刀斧手舉起邊刃很鈍的青銅大斧，一斧一斧地砍向費仲的腦袋。費仲忍著劇痛大聲說：“殺了我，你們怎么能知道崇侯虎在哪！”

　　遠遠聽到他這句話，姬旦匆忙忙跌下車來，向費仲那跑去，邊喊：“刀下留人！”

　　可惜刀斧手不耐煩了，并沒聽到周公的話。這樣，費仲一顆圓圓的腦袋，就遠遠地滾來迎接姬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