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風從水中站起來,見周身無恙,心中大快,不禁放聲大笑:
“少爺我下山了?!?p> 他四處觀瞧,才明白原來是被這洗墨潭救了一命,當下向水潭深深作了一揖,恭恭敬敬地拜道:
“小子林風,多謝潭水娘娘救命之恩?!?p> 再抬起頭來時,卻見水流涌動,似有什么東西要露出水面,林風大驚,心道:“莫非真有潭水娘娘?”此時天色已暗,瞧不清水中是什么東西,他只覺水流暗暗涌動似是朝自己這邊而來,當下拿了一個架勢,心想:“不論你是什么,我且瞧你一瞧。”
那水中之物,在林風身前一丈左右緩緩露出水面,竟是個未著寸縷的少女,林風呆呆地望著眼前女子,只覺眼前女子恰如《詩經》中所說:“手如柔荑,膚如脂凝,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臻首娥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彼贿@絕美的出水麗人狠狠地吸引住,口中喃喃自語道:“潭水娘娘……”兀自望著那個女子發呆。
那女子剛從水潭中沐浴出來,頭一擺將秀發甩倒腦后,正要上岸梳理頭發,突然發現面前有個男子盯著她看,登時柳眉倒豎,俏眼含怒,雙手護住胸前,一腳踢向呆立的林風。林風發覺腳來想躲閃已然不及,倉促之間急忙單掌抓住那女子的腳,只覺入手滑膩,便不想再放開手。
那女子見他如此輕薄,又羞又怒,叱道:
“淫賊拿命來!”
說完另一只腳也飛出,踢向林風的手腕,林風急忙撤手后退,那女子卻不甘休,單掌擊水,兩腳連環飛踢林風。
林風見她如此發怒,登時明白自己方才直直地盯著人家大姑娘直看,實在是大大的不妥,立時將頭轉到一邊,口中連聲道歉:
“姑娘,誤會了,在下是不小心掉到水潭里的,絲毫沒有冒犯姑娘的意思?!?p> 那女子怒氣正盛,哪里會聽他解釋,一陣連環快腳飛踢向林風面門,林風一面拆當著她的飛踢,一面掌擊水面,借著掌風一個翻身躍到岸上,再一掌將那女子逼回水中,急忙說道:
“姑娘誤會了,真的誤會了。”
那女子被他迫回水中,雙手在水上一拍,旋身一躍又向林風撲來,林風的頭歪在一邊,只能側耳聽風聲,正等女子打來再將她逼回水中,再將事情解釋清楚,不料卻聽“撲通”那女子竟自己又落回水中。
林風正自不解,那女子怒聲喝道:
“淫賊,先把衣服穿上!”
林風聞言才記起自己的衣服都扎風箏用了,自己下山的時候實是未著寸縷,頓時滿臉通紅,慌忙找塊大石躲了起來,不住地說道:
“姑娘真誤會了,在下真不是有意的?!眳s惹來一陣暗器,噼里啪啦的打在他遮身的大石上,原來那女子拾起石子當做暗器朝這邊打來。
林風心想:“這事一時也解釋不清了,她這時方自盛怒,我且避她一避,日后若再遇見再好好解釋,當下施展步法向林中急掠而去。”
那女子一甩手將手中石子全部打出,看著林風漸漸遠去的身影怒道:
“淫賊,別讓本姑娘再遇見你!”剛要上岸穿衣,卻見林風又自林中奔回,她只當林風有什么惡意,心中大驚,急忙又退回水中。
卻說林風奔到林中,忽覺自己若如此光著身子出山,以后便休要再見人了,他微一沉吟,便又奔回洗墨潭,果然見那女子的衣物和一個小巧的包袱整整齊齊地疊在一塊大石上,當下低著頭向那塊石頭跑去,口中大聲喊道:
“姑娘莫怪,在下剛從山上下來沒衣服穿,借姑娘衣服遮下羞。”
那女子大怒,手中石子如飛蝗般打出,怒叱道:
“淫賊,留下命來!”
林風一手遮住羞處,一邊躲避那女子的石子,一邊訕訕說道:
“以后若是再遇到姑娘,在下定將衣服還給姑娘。”說完,他一把抓起那女子衣服飛快的跑進林子。那女子怒極,自己沒穿衣服又不好出水去追他,雙手狠狠地打在水面上激起幾丈高的水花。
林風搶了那女子的衣服,胡亂地套在身上,他約摸記得當年那疤面婦人是一路往南走的,心想往北走肯定能到潭州,先到潭州柳大哥處再做計較。當下計定,一路北走,路過村寨偷來幾件苗家漢子的衣服,這才解了尷尬之境,又將那女子的衣服細細地包裹起來,想待日后再還與人家。他此時下山不比當時與林靈噩出門的時候,有金葉子帶在身上,此刻渾身上下連衣服都是偷來的,更遑論半個銅板,在山中時尚可以捕魚捉雀,一飽口腹,出了深山來到市鎮之中便沒了著落,若林靈噩在定然會搶酒奪食絲毫不以為恥,林風卻不想去打劫人家小本生意的,沒吃沒住便于墻角一蹲靠墻便睡,懷里緊緊抱著那女子的衣服,心中想的盡是別給人家弄臟了衣服。
他身上自苗寨偷取來的衣服,早已破裂多處,肘腋盡露,再加上他數日不整面容,滿臉的泥污,幾根頭發垂在眼前,便如一個叫花子一般。路過行人見他處境可憐,便丟兩三文錢。林風一覺醒來發覺自己懷中竟有二三十文錢,拿在手里,自嘲道:“想不到,我林風也有今日之困。”
旁邊一個賣糕的老婆婆見他醒來,包起一塊糕遞到他手里,口中勸道:
“小哥,誰沒有個落難的時候,想開點。”說完便又回去照顧攤子。
林風將糕接在手里,連聲謝道:
“謝謝婆婆,謝謝婆婆?!?p> 他已有數日不曾吃過像樣的食物,腹中饑餓難耐,幾口便將糕吞下,一下子將腹內的饑餓壓了七分,拍了拍衣服站了起來身來,剛要站起身要去給那婆婆道謝,卻見那婆婆的糕攤子上來了一伙人,那當頭那人頭戴一頂花帽,身上穿著大紅的衣袍,上面緊緊的繡滿了牡丹,一張臉生得尖嘴猴腮,唇上一縷黑毛,耳間斜插著一朵紅花。
那人捏起一塊糕,咬了口,舔舔嘴唇,笑道:
“還不錯,帶回去?!?p> 跟在他周圍的一眾嘍啰聞言吆喝一聲便將攤子上的糕全部兜在袋子里,抬腳便走。
那賣糕得婆婆慌忙扯住那領頭人的衣袖央求道:
“二爺,留幾個錢給婆子啊,婆子家里還有個老頭子等錢抓藥啊,二爺,您行行好!”
那二爺瞧見花紅的衣袖被那婆婆抓的油花花的,面露嫌惡,罵道:
“臟婆子,二爺看得起你,才吃你的糕,哼,不識抬舉。”
他抬腿一腳就要將那婆婆踢到一邊,誰知腳才抬起就覺大腿上傳來一陣鉆心的劇痛,不禁大怒,抬頭四處觀瞧,大罵道:
“誰他媽暗算你家二爺!”
聽了他這聲罵,就見周圍賣菜的、行人都四處避散,生怕被他瞧見。
那花衣二爺瞪著一雙三角眼,來回的瞅著街市上的人,見眾人畏畏縮縮,又罵道:
“龜孫子,有種給二爺滾……??!”
喝罵聲戛然而止,那二爺捂著嘴巴殺豬般地怪叫連連,他抬手一瞧,只見從嘴里掉出了幾顆牙齒混在血里,還有一文銅板。眾豪奴見他捂著嘴慘叫,急忙上前來察看,那二爺捂著嘴忍著痛,猛然間抬頭,指著街上的人怒道:
“你!還有你!通通給我把這些人全都帶回去!”
眾豪奴應聲就要上前綁人,突然自一旁飛來許多暗器,噼里啪啦地打在眾豪奴臉上,眾豪奴紛紛倒地哀嚎。
那二爺見狀破口大罵道:
“廢物,全是一幫廢物!”
他方要抬頭看,突然斜里飛來一腳將他踢翻在地,正是林風。林風扶起倒地的賣糕婆婆,問道:
“婆婆,這些糕要多少銀子?”
那婆婆顫顫巍巍地站起來,看著倒了一地的人,又見地上捂著胸口的二爺,心知事情鬧大了,便顫聲說道:
“沒幾個錢,二爺喜歡吃便拿去?!?p> 那二爺在地上得意地冷哼一聲,林風瞧在眼里登時大怒,一腳踢到他胸口,只聽得咔嚓數聲,已然踢斷了他數根肋骨。
林風拎起他,喝道:
“將銀子拿出來!”
那二爺被他扯動傷處連聲咳嗽不斷,伸手自懷中哆哆嗦嗦的拿出一個荷包,林風接過荷包將他往地上一扔,冷冷地斥道:
“滾吧!”
周圍眾豪奴見他丟開二爺,急忙上前架起二爺,一溜煙跑個沒影。
林風將荷包里的銀子倒出,遞給那賣糕的婆婆,說道:
“婆婆,將銀子收好?!?p> 那婆婆卻遲遲不敢收,又將銀子推給林風,低聲勸道:
“小哥趕緊把銀子送回去吧,要是被施大爺知道了,小哥怕是出不了這衡陽城了?!?p> 林風見她仍然害怕,便將銀子放進她的簍子里,問道:
“婆婆,剛才那伙人,是什么人?這般橫行無忌!”
那婆婆看了他一眼,問道:
“小哥是外鄉人吧?!?p> 林風點頭:
“我剛從山里出來,昨日才到的這里。”
那婆婆看一眼凌亂的攤子,嘆道:
“小哥且隨婆子回家,婆子慢慢跟你說聽。”說完收拾起東西。
林風在一旁幫忙,見那婆婆撿起掉在地上的糕,拍拍上面的泥土,一個個又放回簍子里,拿布細細蓋好。
那婆婆回身見他發呆,便嘆道:
“一看小哥就是富家落難子弟,這些糕雖沾了些土,卻還是能吃的,只是有些墊牙?!崩掀牌胚呎f邊搖頭,林風聞言面皮一熱,忙幫她收拾好東西,而后隨她一起離開。
那賣糕的老婆婆住在衡陽城城西的一間茅屋內,林風隨她到茅屋前面時,那婆婆沖屋子里喚道:
“老頭子,老頭子?”
屋里傳出一陣咳嗽聲,不一會兒一個老漢拄著拐棍從里面走出來,見來了一個生人,便問道:
“老婆子,這位小哥是?”
那婆婆將背簍放在一邊,上前攙住老漢,溫聲說道:
“今日街上出了些事端,多虧這小哥幫忙?!?p> 那老漢聞言怒哼一聲,將拐棍狠狠地敲在地上敲著,罵道:
“又是花貍子?!”說著又不停地咳嗽起來,渾身都被咳得發抖。
那婆婆忙鋝著他的背,勸道:
“要你別氣,大夫說你受不得氣的,快坐好?!?p> 林風幫她把東西搬進屋子,那婆婆幫他倒了一碗水,微微尷尬的笑道:
“沒有茶水招待小哥了,且湊合一下吧?!?p> 林風將碗接住,連忙說道:
“婆婆,水就行,這花貍子就是今日街上那個穿紅衣戴花帽之人?”
那婆婆尚未答話,那老漢將拐棍敲著地罵道:
“怎么不是他!”身子氣得渾身發抖,又重重地咳嗽起來。
那婆婆幫老漢敲敲背,嘆道:
“今日街上的人正是花貍子,他本姓花,又好強搶良家女子,整日在街上胡作非為,是以有了這花貍子的諢號。他還有個拜兄姓施,人稱施大蟲,也不是個良善之輩,是衡陽城一霸。平日里這兩人魚肉鄉里,無惡不作,官府得了他們的好處也不來管他,二人十幾年來惡事做盡。我老伴兒這一身病便是當年無端遭了那花貍子一頓毒打落下的毛病?!?p> 林風越聽越怒,心中連連罵道:“好哇,你這二人如此胡作非為,豈不太過可恨!我自下山來便落魄討飯,如今有了這樁買賣送到門上,不做可惜了!”當下抱拳說道:
“二位老人家且放心,小子給你們出這口惡氣。”
那婆婆聞言驚道:
“小哥千萬不可莽撞,別枉送了性命!”
林風笑道:
“婆婆放心,我不會莽撞,婆婆且將那裝糕的背簍借我一用?!?p> 那婆婆不明就里,遂將背簍遞給他,仍勸道:
“千萬不可莽撞啊。”
林風將背簍背在身后,笑道:
“婆婆不必擔心?!闭f完他一縱身直接從院子里跳了出去,那婆婆見他露此神通,喃喃自語道:“難道他是真武大帝派下的天官?”數著老婆婆遙遙向衡山祝禱,當時衡山附近諸地都供奉真武大帝,百姓也多拜之以祈平安。
卻說林風自賣糕婆婆家出來后,問明施府所在,便于一旁靜候。等到夜半月升時,林風暗自襯道:“此番還是不要露出真面的好,免得日后給風雷山莊抹黑?!碑斚伦陨砩铣断乱粔K布,蒙在臉上,騰身一躍跳進施府。
林風落到院墻上四處觀瞧,只見雖是半夜,施府卻依舊燈火如晝,回廊中不時有婢女持著燈籠來回走動,院落中常見豪奴牽狗巡視。林風暗自冷笑道:“這施大蟲想必也自知作惡多端,找這許多惡奴來守家護院。哼,也不過紙扎的老虎。”誰知他剛從院墻上跳下來,一個黑影忽地向他撲來。
林風不由得一驚,連忙閃身避開,右手一掌拍出,那黑影中掌倒地,林風心中暗驚:“我先前怎么沒瞧出這有人藏著?!痹偕锨凹毧磿r,卻是只牛犢般大小的獒犬,腦殼被林風拍爛,立時死去。林風舒了口氣,心道:“我這頭一次摸墻取財就給人抓到豈不太丟人了,幸虧是只狗。”將手一扶背上背簍,沿墻根慢慢往里走。
林風在施府中摸了好久,沒有找到施府藏銀之處,心中暗暗焦急,一個小廝捧著酒壺自他身旁經過。林風一把將他扯進暗處,那小廝見是飛賊,正待大喊,林風出指點住他啞穴,冷冷地說道:
“你若告訴我你家老爺的藏銀之處,我便放你一命,你若謊言狡辯,我定不饒你。”
說著他撿起一塊石頭拿在手中一捏,石頭立時化為霏粉。那小廝見他兇狠,連連點頭,林風將他扯起,低聲喝道:
“前面帶路,可不要耍鬼,我就在你身后。”
林風將他一推,自己又閃進暗處,那小廝回頭瞧見林風不在了,撒開腿向一旁跑去,誰知剛邁出一步又見林風站在身前,冷冷地望著他,那小廝倒也機靈急忙跪地磕頭,磕得砰砰有聲。
林風冷叱道:
“前面帶路?!?p> 那小廝連忙起身,走在前面再也不敢亂走半步。那小廝帶著林風在院中轉了一盞茶工夫,來到一座房子前面,林風將他啞穴點開,問道:
“這就是你們老爺藏銀子的地方嗎?”
那小廝道:
“小的不知是不是,只是往日這里把守的人最多,大概就是了。今夜守衛可能都去喝酒了?!?p> 林風聞言不禁冷笑:
“你們府上是日日如此笙歌夜飲嗎?”
那小廝怕他施辣手害自己性命,慌忙撲到在地,求道:
“爺爺饒命,不是的,今日老爺有朋友來府上做客?!?p> 林風問道:
“是誰來了?”
那小廝道:
“小的不清楚,只是聽府上有人說是湘西三杰,其他小的真不知。”
林風見他著慌的模樣,笑道:
“看來你是真不知了?!?p> 他一指將那小廝點倒,抬手丟到一邊的花園中,而后拍拍手,看著眼前的房子,只見這房子前掛著一把大鎖,門窗都被厚厚的木板罩住,心中暗道:“果然像是個藏銀子的地方?!鄙锨半p手抓住那把大鎖,暗運火字訣,只見那大鎖慢慢變形,林風輕喝一聲:“開”!大鎖應聲而斷。
林風笑道:“呵,老禿驢雜毛的功夫根本使不上?!碑斚峦崎T而入,卻在此時,一陣尖銳的風聲嗖嗖從里面飛來,林風身形一轉,暗器盡數打在林風后面的背簍上,想來是在這銀庫里裝的暗弩,一旦有人闖入便會將暗器射出。林風冷哼一聲進入房中,借著門口透入的月光,卻見屋內除了一張八仙桌,一個太師椅,再有零落的兩三個舊茶幾,別無他物。林風立時明白被那小廝騙了,心中大怒,砰一掌將八仙桌劈作七八塊,卻在八仙桌下露出一個暗門,暗門被他掌力縮及,碎開一個缺口。
林風取來火燭,從暗門的缺口中望去,只見地窖里整整齊齊地擺著許多口箱子,遂跳進地窖,上前一腳將就近的箱子踢開,箱子中堆滿了金銀,心中罵道:“這老賊不知禍害了多少好人!”伸手扯下一塊帷幔,將箱中金銀全部包入背簍中,轉身待要轉身出房,遠處傳來交談聲:
“吳三哥,這湘西三杰是什么人物?老爺要出重金聘他們來護院?”
“什么湘西三杰,那是他們自己說的,江湖中人都叫他們湘西三鬼,都不是什么善茬。小李子,你可記住了,這三個人是殺人不眨眼的人物,以后少在他們面前晃?!?p> “是,是,咱們自然還是聽吳三哥的。”
那吳三甚為得意,哈哈一笑道:
“老爺自是更看重我們這些自家人的。你看,今夜老爺連府上銀庫的鑰匙都交于我了,那三只鬼不過是老爺養的看門狗。”
兩人說話聲越來越近,林風閃身躲進暗處,忽然那小李子驚叫一聲:
“吳三哥,庫房的門怎么開著?!?p> 林風躲在暗處聽見腳步聲越來越急,他待到腳步聲靠近,忽然從暗處跳了出來,嗔目作勢大喝一聲:
“呔!”
那小李子被他一嚇,當即撲通一聲昏倒在地,只有吳三慌忙抽出腰間長刀,握刀的雙手兀自抖動不止,顫聲問道:
“你是什么人?”
林風見他模樣滑稽,忽然童心大起,將玄陰內勁運于臉上,一張臉霎時變的青紫駭人,頭發也盡皆豎了起來,周身上下彌漫著寒氣,往四面散開。那吳三見了林風這模樣,將刀一扔,轉身便跑,口中大叫:
“鬼??!”
林風哈哈大笑,也不去追他,只一翻身便躍上屋頂,看著下面眾施府眾奴仆,或執火把,或持燈籠,來來回回地在府中游走,亂作一團,心中大快。忽聽有人喊道:
“在這里,在這里!”
林風一驚,以為他們發現自己了,正待飛身下屋,卻見院子中有一群人圍住一個黑衣人,那黑衣人倒持長劍,一派從容地站在人群中。林風大為驚奇,心道:“難道今日不止我一個飛賊嗎?”當下縱身跳下屋頂,躲到假山之后,以便就近觀看這場熱鬧。
此時林風已遠非昔日只會皮毛功夫的小孩子了,在山上的近十年間,為了不被惡頭陀無明打屁股,已然將五行遁天步練到踏葉無聲、過隙無痕的境界,是以尋常之輩難以察覺他。他將背簍往假山上一擱,尋機混入雜亂的人群,眾人都在戒備那當中的黑衣人,卻無人注意林風一身襤褸的混在其中,林風身材略高,能稍稍看見當中的那個黑衣人。
只見那黑衣人身形矮小,一柄長劍倒執在手中放在身后,蒙面的黑巾下一雙眼宛若寒星一般,直直地盯著人群中一個手執金絲大刀的魁梧漢子,冷冷問道:
“你可是施大蟲?”聲音清脆如泉,冷若寒冰,竟是個女子的聲音。
那魁梧漢子將金絲大刀一橫,喝問道:
“閣下夜闖施府有何貴干,怕不僅僅是盜金銀吧?也不問問施大爺手中這柄大刀!”
那女子冷哼一聲,不再答話,抬手一劍刺向施大蟲,施大蟲大驚,正待舉刀相格,忽然斜里鉆出一只判官筆先將劍攔下,卻是個黑臉的漢子。
那黑臉漢子笑道:
“在下兄弟三人既為施老爺重金聘來,焉有讓東家親自動手的道理?!闭窍嫖魅淼睦洗蟑懝砀呗?。
施大蟲見狀將金絲大刀一收,退到一旁,說道:
“那在下給高兄略陣?!?p> 那黑衣人回身站在原處打量著周圍,只見除了當前擋自己劍的黑臉漢子,邊上還站著兩個人一個高高瘦瘦手里拿著一對吳王鉤,另一個卻十分矮小,便如幾歲孩童一般,手里并無兵器,腰間卻鼓鼓囊囊的塞著好幾個袋子。
高麻縱聲大笑道:
“也不讓你做枉死鬼,我三人是湘西三杰,這是高的是我二弟:高溫,矮的是我三弟:高役。閣下也留個姓名吧!”
那黑衣人冷冷地掃了一眼三人,輕蔑地說道:
“瘧鬼、魍魎、小鬼倒也齊了!”
高麻三人生平最忌恨別人用湘西三鬼稱呼他們,可江湖中人嫌惡他們為人陰險毒辣,都背地里稱呼他們為湘西三鬼,便為瘧鬼、魍魎、小鬼。高麻三人聞言大怒,手中判官筆疾點黑衣人期門、巨府、京門三穴,左手掌切黑衣人的腰側。黑衣人回劍,旋身挽了一個劍花,將黑衣人逼回,繼而連連出劍,劍走輕靈,身姿優美,便如舞姬翩翩隨樂而舞一般,十分地曼妙。
高麻被她迫的連連后退,一個不慎肩頭被削去一塊皮肉,驚叫道:
“點子扎手,并肩子上。”
高溫、高役聞言也一并撲上,那高溫身長臂長,一雙吳王鉤使起來如網似羅、密不透風,下面高役不知從何處掏出一對匕首在黑衣人的腿腳之間來回奔走突刺。這三人自小一同習武、長大對敵也是一起,彼此之間熟悉異常。三人一同對敵的時候,雖然沒有陣法卻是配合嫻熟,滴水不漏,常使對手應對不及便丟了性命。此時三人齊上,黑衣人壓力陡增,她忽然將一支劍使開,輕翔靈動,一劍刺到,青光閃閃,身形更是飄飄若舞,翩然出塵,不若凡間所有。黑衣人這套劍術其實是當年一代女俠莫柔所創,取名仕女劍,一招一式都有一個極雅致的名字和典故,舞起來更是姿態優美,奪人耳目。
林風瞧四人在院中酣斗,頗覺有趣,他在山上時常與惡頭陀無明過招,無明是成名已久的大高手,所識所學皆是十分高明的招式,他自然也是獲益匪淺,此時見院中四人,那黑衣人劍法靈動,身法飄忽,都是上乘的武功,湘西三鬼卻是相形見絀,靠的僅僅是三人自幼以來的默契強自苦撐。林風算定,不出二十招這三鬼定然落敗。
果然,第十九招上,黑衣人一招“昭君望月”斜取魍魎高溫的咽喉,高溫一驚,連忙后退躲閃,雖堪堪躲過了斷喉之厄,卻被黑衣人一劍在胸前劃了一道長長的血槽。黑衣人不待劍招變老,旋身一招“貴妃羞花”驚退虐鬼高麻,左腳一抬踢向小鬼高役,在一旁觀的林風瞧到這里的時候,心里忽然打了一突,心道:“這一腳踢得好是眼熟??!”只見高役翻身疾退,后退之際卻自腰間一掏,抬手撒向黑衣人一片粉霧。
那黑衣人一瞬逼退三人已是十分不易,萬沒料到高役后退之際又拋來毒粉,一時躲閃不及,眼看就要被粉霧及身,忽然自人群中鉆出一個灰影將她抱起,躍出人群。院中諸人都為這一變故吃了一驚,那些未來得及躲避粉霧的施府家奴,紛紛捂臉倒地,瘋了一般撕扯著自己衣服,抓得身上一道道血痕,哀嚎片刻便口吐白沫死去。那黑衣人一瞧這毒如此猛烈,心中兀自有些后怕,卻在心驚之余忽覺自己被一個男子抱在懷中,登時杏眼含怒,反手就是一劍。
林風急忙將她扔下,翻身躍開,怒道:
“我好端端救你,你卻來刺我!”
那黑衣人冷撇他一眼并不再理會他,又緩步來到院中,冷冷說道:
“湘西三鬼,想活命就滾?!?p> 高麻見另有高手在側,心知定然討不得好處,便伸手扶住高溫,說道:
“閣下不妨留個名號,日后我兄弟也好尋你!”
黑衣人隨口說道:
“莫信?!?p> 高麻將黑衣人的名字念了幾遍,恨恨地說道:
“山水有相逢,咱們后會有期?!闭f完扶住高溫與高役躍出院子。
那施大蟲見三人要走,急忙喊道:
“三位,別走?。 ?p> 湘西三鬼卻早已消失于夜色中了,他又回身對莫信說道:
“女俠,咱們有話好說,我府中上有些錢財,女俠盡管拿去。只求女俠高抬貴手,饒過小人一命?!?p> 莫信將劍指著施大蟲,冷冷地說道:
“你天亮之前滾出衡陽城,一輩子也別再回來!”
施大蟲見識過她的手段,連忙說道:
“是,是,小人這就搬?!?p> 說著又朝一邊喊道:
“吳三,去準備幾輛馬車。”
那吳三被林風一通嚇唬,早不知躲在什么地方了,而其余眾家奴見了高役毒霧厲害一個個都躲了起來。施大蟲掃了一眼眾家奴,家奴中慌忙有一人跑出來,急忙回道:
“小的這就去?!?p> 剛要走卻被莫信用劍攔住,只聽莫信寒聲說道:
“施大蟲,你一文錢也休想帶出衡陽。”
這些錢財是施大蟲十數年欺壓鄉里得來的,要他丟下是萬萬不舍的,此刻聽得莫信的話,他心中一橫,怒道:
“大不了老子跟你拼了!”
說完手中金絲大刀如風而起,向莫信砍去,莫信輕飄飄地一躍,躲過他的刀勢,一招“西子浣紗”削向施大蟲頸項,那施大蟲雖是個惡霸,早些年卻是苦學了幾年功夫,急忙一錯身,閃開莫信這一劍,手中金絲大刀大開大闔,倒也有幾分氣勢,莫信冷哼一聲,劍法驟變一改先前輕飄飄的劍術,劍如疾風驟雨插進施大蟲的刀法中。不過幾個回合,只聽施大蟲慘叫一聲倒臥不起,金絲大刀也哐啷掉在地上。
莫信冷漠地說道:
“將你一雙作惡的手廢掉,帶著花貍子滾吧。”
施大蟲從地上爬起,搖搖晃晃地跑開,而施府眾奴樹倒猢猻散,沒多久,施府便跑得空無一人,只剩下涼涼的月、輕輕的風,還有林風和那黑衣人莫信。
林風驀地哈哈大笑:
“好一個莫信,你若真叫莫信,我便叫何必問,哈哈!”
那莫信聽他仍沒走,回頭冷冷地瞧著他,緩緩將劍舉起,說道:
“再不走,便殺了你!”
林風卻笑道:
“恩,對我還不錯,沒用滾的。”
莫信卻不再跟他饒舌,身形一旋,若西風掃落葉一般將掉再地上的火把一個個踢入屋子內,不一會房子內便有火苗竄起,頃刻間成了熊熊大火。
林風見狀搖頭嘆道:
“唉,活這么大,今日才見什么是殺人放火?!?p> 莫信回頭見他不僅沒走,又出言奚落,當下右手捏一個劍訣向林風刺來,林風腳步挪動,瞬間移形換位,躲過這一劍,笑道:
“刺不到?!?p> 莫信心中怒起,一招“緹縈上書”,舉劍直刺,左手駢指作劍,點向林風巨府穴。林風側肩避讓,右手抓向莫信左手,本想一招將她拿下,不料莫信回劍,旋身斬向林風右手,卻是一招“金屋藏嬌”。
林風見她劍法神妙,急忙收回右手,脫口贊道:
“好劍法!”
莫信不理會他,又是一招“緹縈上書”,向林風刺來,林風不由得笑道:
“老調重彈有什么用?”
說完他仍是側肩微讓,誰知肩上微疼,已被點破衣服刺傷皮肉。原來莫信這招“緹縈上書”是虛招,劍走到七分,忽又一招“飛燕掌舞”斜刺下來正中林風肩頭,本來林風可以避過,卻是定見在先,大意于后,中了她一劍。
林風捂住肩膀跳到一旁,不禁怒道:
“你真下得了狠手!”
莫信瞧著手中劍上的血跡,輕輕地冷笑:
“若下狠手,你手臂早沒了!”
林風怒起,好勝之心大盛,腳踏金位,左手捏水字訣,右手卻是玄陰內勁,一招“天寒地凍”拍向莫信,莫信見他掌勢凌厲,寒氣彌漫,全然不似方才那般輕忽隨意,心中頓時大驚,沒料到林風居然有此功力,當下凝神迎戰。林風也是邊打邊驚奇,暗道:“早先她與湘西三鬼打斗的時候沒有這般厲害啊,怎么一換上我就這么扎手?”
兩人斗了幾十招,莫信終是不敵林風內力和步法,被林風一把扯下蒙面黑巾,莫信只覺臉上一涼,連忙挽了數個劍花擋在身前,翻身向后躍出數丈。
林風將黑巾拿在手里,笑道:
“現在還要發狠嗎?”
莫信回過頭來,用劍指著林風冷冷地說道:
“你今夜休想從這里活著出去。”
林風正待繼續奚落她,卻發現莫信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女,赫然便是那日洗墨潭遇見的女子,一樣的怒氣,一樣的眼神冷冷地盯著他。林風大驚,一抹臉,心內稍安,暗道:“還好,我的蒙面布沒掉,不然可就糗大了?,F在還是先離開這里,以后遇見再道歉?!碑斚乱膊焕砟诺膬春荩B忙縱身跳到假山上,抓起背簍就向施府外騰身飛去。莫信見他突然轉身跑掉,愣了一下,隨即跳上墻頭,想要追他,誰知暗夜茫茫,除了施府中熊熊大火,什么也看不見。莫信一跺腳,恨聲罵道:
“算你跑得快!”說完一個魚躍也消失在黑夜中。
卻說林風回到城西賣糕婆婆家,將背簍還給他們,并沒有告訴他們背簍里是什么,只是與他們說施大蟲已經被趕出衡陽,以后老兩口可以過安生日子了。
第二日,林風上街,懷里揣著自施府得來的金葉子,暗自喜道:“還是這東西帶著方便,那一大袋一大袋的銀子太過累贅。古人云:‘不義之財人恒取之。’我這一次也算替天行道了?!?p> 他在心中替自己編排了許多昨夜打家劫舍的借口,一路到了間富麗堂皇的衣帽鋪子,敲了敲柜面,問道:
“可有現成的衣服?”
從柜里冒出一個伙計,斜眼瞧了他一眼,一臉嫌惡地說道:
“最便宜的三兩六錢銀子?!?p> 林風知他是瞧自己衣著襤褸輕視自己,便笑道:
“那最貴的呢?”
那伙計頭也不抬地哼道:
“最貴的有杭州忘了齋的水云錦,寸錦寸金!諒你窮鬼一個也不曾聽說過?!?p> 林風掏出幾片金葉子在那伙計面前晃了晃,笑道:
“那你給我拿幾件水云錦做的衣服?!?p> 那伙計見了金子登時眉開眼笑,連忙說道:
“大爺,您稍后,您稍后?!闭f著他一頭鉆進鋪子,不一會領著一個身材微微發福的中年人,那人手里捧著一塊布。
那人走到近前,對林風笑道:
“在下小店掌柜,小伙計不懂事,不知這水云錦要量身裁做,耽誤大爺了。”
林風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沒事,沒事?!?p> 那掌柜急忙吩咐道:
“二子,給大爺量身,上茶?!?p> 那名喚二子的正是先前招呼林風的伙計,二子聽見后連忙趕上前來,手忙腳亂地給林風量身,口中說道:
“大爺,你升升身子?!?p> 林風微笑著站起來,口中略帶擔憂地問道:
“這要多久?我可沒多少工夫等你們。”
那掌柜擔心這單大買賣跑掉,當下拍著胸脯說道:
“大爺您放心,小人是衡陽城有名的裁縫,你且候著,一會兒便好?!?p> 二子量好尺寸,遞給掌柜的,那掌柜將水云錦捧到柜臺上,道:
“小人,這就給您做?!?p> 林風見他拿出剪刀在水云錦上咔嚓咔嚓地裁剪,等他裁出塊的時候,忽然一拍腦袋,叫道:
“啊,還是不要了,趕不及了?!?p> 說完轉身便走,那掌柜大驚,急忙趕出去追他,可追到門口哪還有林風的影子,回頭再一瞧水云錦已然裁開,價錢是大大跌了,登時大怒,操起量衣尺沖那叫二子的伙計一頓狠打。
林風來到另一件鋪子,迎門的是個胖乎乎的伙計,語氣之間甚為和氣,林風尋了一套藍布衣服換上,問道:
“這位兄弟,衡陽離潭州多遠?”
那伙計摸了摸圓圓的腦袋,回道:
“前個月,小人隨掌柜的去潭州買湘繡,馬車趕了兩天呢?!?p> 林風將一片金葉子放在柜上,拱手說道:“多謝了?!?p> 當下便出了鋪子,又向馬市走去,行至半路忽見當街一幢酒樓立在眼前,酒樓上三個鎏金大字:“金樽月”,林風不由得大喜,暗道:“原來這衡陽也有金樽月,只是不知這店是不是柳葉門的。”
他進得酒樓內,尋了處靠窗的桌子坐下,招來伙計問道:
“這酒樓可是柳葉門下的產業?”
那伙計聞言笑道:
“客官想必是熟客了,此處正是潭州柳葉門的產業。”
林風笑道:
“可有太白釀、香酥鴨子、紅煨魚翅、冰糖湘蓮?”
那伙計道:
“那是咱們金樽月的招牌,您稍等,小的馬上給您上來?!?p> 伙計走后,林風靠窗看著外面行人匆匆,此時已近七月,正是燥熱難當之時,酒樓中坐滿了貪涼的食客,正大聲交談,林風側耳傾聽。
只聽他鄰桌一人說道:
“各位可曾瞧見昨夜的火勢?”
另一人道:
“瞧見了,十幾二十丈的火苗呢?可知道是哪家走了水?”
“是啊,是啊,燒的是哪家?”
“誰家遭了罪啊?”
眾人七嘴八舌地圍作一團,開頭那人輕聲說道:
“正是那施大蟲家?!?p> 眾人驚呼,有人連忙說道:
“王三哥,這事可不敢亂說,要是給施大蟲聽見,那可不得了!”
那王三哥也心有戚戚,遂壓低聲音繼續說道:
“你們可知昨日街上花貍子被人打斷肋骨的事?”
眾人又是一陣驚呼,問道:
“這事沒人瞧見啊,就是有人偷偷說過。”
那王三哥又說道:
“昨夜的火啊,好像是人點的,定是昨日打花貍子那人做下的。”
眾人屏息聽他繼續往下說,有人卻問道:
“王三哥見到那人了?那人莫非有三個頭顱,六條胳膊,敢去惹施大蟲?”
王三哥抬頭將酒一飲而盡,低聲說道:
“可不是,我昨夜回的晚?!?p> 有人插嘴笑道:
“王三哥不是又去落香樓了吧,當心三嫂子拿針錐扎你?!?p> 眾人聞言一通哄笑,那王三哥鬧個大紅臉,怒道:
“再鬧,再鬧我不說了。”
眾人趕忙將嘴閉住,王三哥便又繼續說道:
“我回家的路上剛好遇見在施府做事的小李子,他正急急忙忙地往街上跑,我捉住他問干嗎這么慌張。那小子哆哆嗦嗦地說什么妖怪殺人了,妖怪放火了,還什么青面獠牙的。我本以為他胡說八道,便沒在理他,誰知我走到施府附近的時候,就見施府內火光沖天,好不嚇人,我才記起小李子的話,怕惹上事端,急忙跑回家去了,那火今天早上還在燒呢?!?p> 忽然有人叫道:
“燒得好!叫他以后再來金樽月訛詐錢財!”眾人抬頭一瞧,卻是金樽月的伙計,不知什么時候也擠在一旁偷聽。
林風在一旁見那伙計過來了,便道:
“小二哥,我的太白釀呢?”
那伙計這才記起自己手里端的酒是哪桌的,當下將酒奉給林風,林風拉住那伙計問道:
“小二哥,金樽月既是柳葉門的產業,他施大蟲如何還敢來此訛詐!”
那伙計搖頭嘆道:
“自老門主過世后,柳葉門在湘楚的地位已大不如前了,在衡陽他施大蟲是地頭蛇,少門主幾次來尋他,他都避過了,聽說還……”忽然壓低聲音續道:“還招來了湘西三鬼,我們如何還敢招惹他。”
林風聞言了然,笑道:
“今后,你們不必擔心了,不管是施大蟲還是湘西三鬼以后都不會在衡陽出現了!”
那伙計驚異地看著他,似是聽見天方夜譚一般,給林風斟了一杯酒,便搖搖頭走開了。林風暗道:“想是這施大蟲和花貍子在衡陽魚肉鄉里日久,百姓對他二人積威所迫,心中余悸未消,是以對昨晚的事還不肯盡信?!蹦闷鹁票瓕⒕频谷肟谥?,酒冰冷清冽可口,滑如絲,輕如綿,不費吹灰之力溜進喉嚨,又緩緩升上腦袋,端的是上好的美酒。林風兀自想不明白,為何當初第一次喝的時候卻如火燒一般,他卻不知第一次喝酒的人,往往再美的酒也不以為是可口的。他正握著杯子發愣時,忽然腦后生風一枚暗器破風飛來,側身一抓,將暗器抓在手里,卻是一支筷子。
林風猛然回頭喝道:
“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