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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先生傳

第八章(上)爭名逐利幾時休

大先生傳 禿筆山人 11229 2012-06-04 12:30:25

    林風回頭望去,只見酒樓靠里的位子上坐了位白衣女子,杏眼含怒,面罩寒霜,正是之前兩度相遇的莫信。莫信甩手又是一支筷子,那筷子像一片枯葉一般慢慢飄向林風,林風抬手欲接,不想那筷子竟似有靈性一般繞過他的手真奔他咽喉,林風大驚,急忙后退,堪堪躲過了這一筷子,卻在閃躲之際將桌子椅子稀里嘩啦全都踢翻了,好不狼狽。一時間全酒樓的食客都看向他,林風登時大窘,連忙摸出一枚金葉子,揚手釘在柜臺上,身形一轉倉皇逃出酒樓。

  他一路疾奔一路回頭觀瞧,見身后沒了莫信的影子,才將包袱一背,自北門出了衡陽城。他包袱之中僅包了一套衣服,便是那套莫信在洗墨潭被他強取來的衣服,他本來是想再見到莫信的時候便還給她,卻不明白為何自己一見她頭一件事想的卻是如何跑掉,當下暗暗下定決心,下次再見到她,一定把衣服還給人家。

  林風正思襯間自后面奔來一匹快馬,馬后揚起滾滾煙塵,經過他身側時,馬上人罵道:

  “滾開!”

  甩手一馬鞭抽向林風,林風微一錯步,腰身微側,肩頭輕卸,不著痕跡地躲過這一鞭子。那人只當自己失手,也沒再繼續追打林風,幾鞭打在馬身上,兩腿一夾馬腹,絕塵而去。林風見他行色匆匆,似是有什么要緊的事要做,一時興起,五行遁天步隨興邁出,身形恍若輕煙飄忽不定,隨著那匹馬留下的蹄印緊緊跟了上去。

  林風隨那馬蹄印來到一處茶寮,茶寮外栓的正是先前遇見的那匹快馬,林風微微一笑,暗道:“原來你到這吃茶來了。”當下走進茶寮,尋了處角落坐下,打眼細瞧茶寮內,果見路上要打他一鞭子的那人,他正與二男一女坐在一起吃茶交談。林風細瞧這人相貌,三十多歲,吊客眉,招風耳,一對小眼睛炯炯有神。

  那人吃了一口茶,抱拳沖面前三人說道:

  “小弟來遲了,累諸位哥哥姐姐久等了。”

  對面有個白面長須的老者,微微擺手,笑道:

  “無妨,無妨,離初七還有些日子,四弟來的正是時候。”

  那被叫作四弟的人聞言面色一凜,道:

  “大哥,急招我兄弟三人來南岳衡山可是為了那七七鷹盒大會?”

  那白面長須老者頷首,鋝著長須緩緩說道:

  “近幾年,江湖上出現了一個錦盒,傳言其中有當年鐵鷹齊明遠藏寶之謎。”

  那四弟訝道:

  “難道傳說是真的,都說當年齊明遠劫了貢車,藏在山澤深處,朝廷兵馬圍山,齊明遠倉皇亡走,朝廷卻沒在山中搜回一錢銀子,成為一件懸案。”

  白面長須老者繼續說道:

  “今年端午,衡山大俠尤鏡湖得了這個錦盒,不想被人走了消息,一時之間尤家被飛賊強盜踩破了門檻,踢塌了院墻,尤鏡湖不堪其擾,將錦盒交給九真降圣觀紫玄道長設下這七七鷹盒大會,比武試劍,有能者得之。”

  四人中有一個大漢,魁梧過人,聞言哈哈大笑道:

  “想我云澤四煞縱橫湘鄂誰人不知,此次我們兄弟定能馬到成功。”

  白面長須老者一捋胡子,笑道:

  “三弟真是個莽直的人物,此話我們自家說說便可,外人面前不可亂說。這齊明遠當年綠林稱雄,又劫了貢車,定然有如山的金銀珠寶,此番我兄弟若是得了此樁富貴,去東京汴梁過些逍遙的日子,豈不痛快!”

  那大漢哈哈大笑,聲音大而洪亮,直震得林風耳朵嗡嗡作響,他側耳聽他們交談,愈聽愈奇,暗道:“這錦盒怎么又在這里出現了?難道霍藏舟把盒子丟了嗎?”他知道霍藏舟所得錦盒是空的,里面的獸皮早被齊明遠取出了,也不是什么藏寶圖。當初他縫制風箏下山時,順手將獸皮塞進石床下面,現在尚在禿筆峰上,這幫人卻為了一個空盒子瞎忙,豈不好笑。

  想到這里,林風不由地嗤笑出聲,那白面長須老者耳朵甚靈,喝道:

  “什么人?”

  林風暗叫不好,自己只管胡思亂想卻被人發現了,他明白自己偷聽別人說話已犯江湖大忌,卻也不想惹來這些麻煩,當下撓撓頭,回頭腆著臉憨笑道:

  “大爺笑,狗兒笑,哈哈!”這話其實是暗罵那白面老者為狗兒,那四人卻只當他是個傻子,一笑了之。

  那個一直沒說過話的女子,看他樣子憨癡,生得卻十分俊雅,不禁嬌笑道:

  “可惜了一張俊臉,竟是個傻蛋。”

  林風聞言又將臉轉向那女子,問道:

  “姐姐,傻蛋好吃嗎?我吃過鴨蛋、雞蛋、鹵蛋、茶葉蛋、五香蛋……”

  他邊說著邊掰著手指一個個算來,掰了半天又撓撓頭憨笑道:

  “還有好多,我忘記名字了。”

  那女子見他如此模樣忍不住又輕聲一笑,登時媚上雙目,艷若桃花,她用絹帕微微掩住檀口,又問道:

  “你叫狗兒?爹娘這么叫你的?”

  林風撓著頭說道:

  “爹爹死了、媽媽也死了……”越說越哽咽,眼角更是擠出幾滴眼淚,倒不是林風故意流淚,只是想起爹娘情不自禁。

  那女子近身上前,如蔥纖指捏上林風的手,輕聲笑道:

  “那以后跟著姐姐好不好?姐姐一定會好好待你。”

  那白面長須老者聞言,斥道:

  “老二,先放下這些事,得了這樁富貴,要什么樣的沒有,偏要這笨蛋。”

  女子用二指抬起林風的下巴,仔細端詳林風的相貌,笑道:

  “以后怕是遇不到這么上等的貨色了,笨點有什么關系,大哥放心,他決不會添麻煩,說不定到時候我就膩了,一爪抓死他呢。”

  說著她將纖指輕握在林風的咽喉處,嬌笑道:

  “傻弟弟,跟不跟姐姐走呢?”

  林風見她眼神之中露出一絲兇狠,遂暗自運氣于頸,防她突施毒手,嘴中卻憨聲問道:

  “跟著姐姐有傻蛋吃嗎?”那四人聞言都哈哈大笑,林風也跟著憨笑。

  林風便隨著他們四人離開茶寮,緩步上山,走到一處界石處停下,界石上刻著四個大字:“南岳衡山”,那白面長須老者看字捋須嘆道:

  “衡山,朱陵之靈臺,太虛之寶洞,上承軫宿,銓德鈞物,應度璣衡,故名衡山。下距離宮,攝位火鄉,赤帝館其嶺,祝融宅其陽,故曰南岳。”

  林風聞言心中有感,抬頭仰望只見衡山山勢雄偉,盤紆數百里,端的氣勢恢宏,洋洋壯哉。

  忽然聽見有人朗聲笑道:

  “杜老大,好興致啊!”

  眾人回頭瞧,只見身后不遠處站著三個人,左邊一人中等身材臉膛黝黑,中間那人像竹竿一般,臉色蒼白,似是有傷在身,右邊一個卻如生的孩童一般身子,正是林風在施大蟲府上遇見的湘西三鬼。林風心中一驚,暗道這三只鬼怎么也來了,還好當時蒙面沒給這三只鬼瞧去面貌,他又轉念一想還是謹慎些好,當下朝那女子身后躲了躲,那女子當他害怕,輕笑一聲,捏了捏他手臂,將他掩在自己身后。

  那白面長須老者正是杜老大,他們四人結義,又多在云夢澤附近打家劫舍作惡施兇,故號稱云澤四煞,老大杜無望是為白煞,那女子名叫芷娘是媚煞,那大漢韓山舉是為兇煞,林風衡陽城外遇見的那個人是為惡煞,名叫房歧,此人最為奸詐油滑。

  杜無望沖那三人一拱手,說道:

  “高家賢昆仲怎么有空來這衡山了,不是給施大蟲聘去做護院了嗎?”語氣之后頗有嘲意。

  虐鬼高麻黝黑的臉龐微微一紅,冷冷地說道:

  “杜老大為哪樣來,我兄弟便為哪樣來?當時候咱們各憑本事,死了傷了可別怨我等兄弟!”說完一甩袖轉身憤憤而去。

  湘西三鬼與云澤四煞同在湘府地面上,多年來不免有所沖突,卻誰也沒討了好處,彼此相遇不免唇槍舌劍爭些嘴利。

  待三鬼走后,惡煞房歧笑道:

  “這三只鬼在施大蟲處栽了好大的跟頭,給人守家護院反倒讓東主家破財散,好不丟人,據說他們現在正四處打聽一個叫莫信的女子,嘿嘿!”

  林風聞言暗暗好笑:“這三只傻鬼,莫信莫信,就是不要你們相信,你們還傻愣愣地找來找去。”

  杜無望看著三鬼走遠,緩緩說道:

  “湘西三鬼是個不小的敵手,若真如四弟所說高溫受了傷,那此番他們倒是好對付多了。”

  芷娘聞言笑道:

  “大哥多慮了,這三只蹩腳丑鬼即使沒受傷也興不起大浪。”

  韓山舉也滿不在乎地說道:

  “是啊,大哥,這些年我兄弟沒少受他們惡氣,不如就此做掉他們!”

  杜無望面色微沉,斥道:

  “你們懂什么?你們可知小鬼高役那一身使毒的本事是從哪學來的?是九龍澤!”其余三人聽聞九龍澤三字登時面色一凜,再也不多話。

  杜無望又說道:

  “今日后見了高役無論如何都要躲開一丈之外。”三人唯唯應聲。

  五人緩步上山,行至九真降圣觀前,杜無望將拜帖遞給知客道士,知客道士向迎上前說道:

  “諸位請隨貧道來。”

  知客道士將他們引至院內,只見院子內來來往往都是挎刀背劍的江湖人物,想來這九真降圣觀自建成以來也從未有這么多江湖豪客,顯得尤為的熱鬧。知客道人領著眾人繞過前院,來到一排齋房外,指著其中兩間說道:

  “這是幾位大俠的居所,后日便是七七鷹盒大會之日,到時自有人來請諸位。”說完,向眾人打了個稽首,轉身離去。

  杜無望帶著房歧和韓山舉往左邊一間齋房走去,媚煞芷娘抓住林風的手,將臉靠近他的耳際,吐氣如蘭:

  “傻弟弟今晚和我一起睡。”

  杜無望頓住腳步,回頭叱道:

  “老二,后天便是比武奪盒之期,不可過度。”

  芷娘嬌掩面輕笑道:

  “大哥幾時瞧見小妹身子受不住過,小妹今夜顛鸞倒鳳赴會周公,后日方能顯得能耐。”

  房歧聞言瞧著林風,壞笑道:

  “過得幾日,這傻小子就剩骨頭了,只怕他到死還不知道呢。”

  芷娘纖指一點房歧的頭,嬌斥道:

  “也輪到你來評三道四!”說完拉著林風的手走進房里。

  此時日頭西落,天色漸暗,林風坐在房中心中隱隱覺得這芷娘有些不對,至于什么不對,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當然也沒指望這芷娘能安什么好心,只是這孤男寡女獨處一室頗為不妥,心中不停地思襯如何脫身。他正發愣之際,就見屏風后面轉出一個女子,輕紗蔽體,婀娜生姿,流鶯聲媚,搖曳曼舞,正是芷娘。

  芷娘自幼生長于風塵之中,后習得采補之術,武功日高,只是生性淫邪,多引誘良家子弟,歷來為江湖正道所不恥,她見林風愣在當場,便嬌聲笑道:

  “傻弟弟,你還不知道什么是人倫大樂吧,來,姐姐教你。”

  說完她藕臂伸展繞在林風肩頭,水蛇一般的身子輕輕軟軟地靠在林風身上。林風哪里見過這陣仗,一時間有些意亂情迷,不知所以,正自迷糊間,忽聞窗邊有人輕輕地冷哼一聲,聲音甚弱,卻像只牛虻狠狠地蟄了他一口一般,痛得他登時清醒過來,再抬頭時卻見芷娘媚眼如絲,顧盼生情,一張桃花臉粉艷艷地靠在他胸前。

  林風雖懵懵懂懂,但隱約覺得這樣下去甚為不好,當下運起火字訣,一時間渾身滾燙,芷娘忽地一下從他胸口跳了起來,訝道:

  “好弟弟,你怎么了?渾身怎么這么燙啊!”

  林風上牙磕下牙,顫聲說道:

  “我冷……”

  芷娘伸手去試他額頭,哪知手剛剛貼上,就覺如烙鐵一般灼熱,急忙收回手,詫異道:

  “莫非弟弟惹了風寒?上山的時候還沒事啊。”

  她知道這風寒之癥,雖然外人覺得病人體熱,病人自己卻覺得寒冷,林風忽然生了風寒,她自己尚兀自不解,又聽他叫道:

  “好熱啊……”

  芷娘又伸手去試,這次卻是冰冷異常,一張臉就跟大冰塊一般。她越想越是疑惑,暗自襯道:“這時冷時熱的,莫非真是受了風寒?”卻見林風一下跌落在地,躲在角落哆嗦個不停。

  芷娘見狀興致大減,脫口罵道:

  “沒用的東西,還要老娘自己出門打野食!”說完抬腳將門踢開,飛身出去了。

  他見芷娘離開,長長地舒了口氣,心道:“這女子舉止輕浮,定不是什么良家女子,我還是走了為妙。”當下右手一抄拿起包袱,奔出齋房。

  此時月已至中天,半殘的月身微微藏在云間,晦暗的夜里不時傳來報更聲,林風在九真降圣觀中四處溜達,心想要找一處安生所在,等到后天再去瞧瞧那鷹盒大會是個什么模樣。

  這九真降圣觀的來歷原是為南岳九真人所建的道觀,建成于唐開元年間,已經歷時近三百余年了,如今道教在衡山式微,衡山已經少有道觀,只有這九真降圣觀尚存于世。林風在廊宇間穿行,不禁暗暗贊嘆前人的能工巧匠,一廊一柱之間竟有這么多機巧在里面,他邊走邊瞧,遇見打更的小道士便掩身暗處,行至一個殿門處,上書“元陽宮”,正是那九真人之首陳興明真人當年所居之所。殿前有一棵大松樹,高數十丈,枝繁葉茂,林風仰頭瞧去,巨大的枝蔓仿佛一團巨大的黑云壓在頭頂,不由得贊道:“好大一棵松樹!”他遙遙望見一支水缸般粗的樹枝斜生在殿檐附近,巨大的枝蔓幾乎遮住了半個殿頂,他在下面瞧得真切,幾步踏上樹干,騰空一翻落在樹枝上,將身子一躺,周身上下好不舒服,暗道:“這七月大伏天,還是樹上睡著涼快。”當下將眼睛閉住,淺淺睡去。

  林風睡到約莫后半夜,耳邊忽然傳來細微的聲音,似有人在屋頂走動。他所睡的松枝正在殿檐附近,離殿頂極近,只是枝葉茂密,他能看見殿頂,殿頂上卻看不透松枝。

  他打眼細瞧,果然殿頂上躡手躡腳來了兩個人,后面那人一扯前面那人的衣袖,低聲說道:

  “呂兄,咱們這連找了幾個大殿了,卻是一無所獲,是不是這紫玄老道把東西放到宮外了?”

  那前頭的呂兄說道:

  “兄弟莫急,不找過怎么知道,若你我二人今夜尋得了,豈不是件大美事。”當先跳下殿頂,自一側消失,后面那人急忙緊緊跟上,也從一側跳下。

  林風不由得暗嘆道:

  “都是一個貪字啊,當初在開云寺死傷了那么多人,如今這九真降圣觀怕是也不能善了了。”

  忽見樹下影影綽綽,他撥開松枝,又瞧見有一人在擺弄殿門,不一會兒殿門開了,那人閃身進殿,大約半柱香后,那人從殿中出來,輕輕將殿門關上,匆匆離開。林風這一晚數了數樹下來往的夜行人,有八九次之多,到后來他困極便懶得再去理會他們,兀自在松枝上睡著了。

  次日林風醒來的時候已然近午,他伸了伸腰背,暗罵道:“一晚上的老鼠鉆來鉆去,攪了少爺一晚好覺!”

  他覷了一個沒人的空子翻身下樹,一撣身上衣衫,緩步走出樹后,誰知剛轉出來便見杜無望一行四人朝這邊走來,林風暗叫糟糕,果然就聽芷娘一聲嬌呼:“傻弟弟,你怎么在這里?昨晚姐姐回去沒見著你,心里好一番焦急呢。”

  當先跑到林風面前,一探林風額頭,芷娘頓時笑顏如花,說道:

  “弟弟風寒好了呢!”

  林風聞言才記起自己忘了運氣裝病,一時間懊悔不已。

  杜無望冷冷地說道:

  “二妹不可誤了正事,將他點住留在房里不就好了。”

  芷娘撫著林風的臉龐,嬌笑道:

  “我才舍不得呢。”說完不知從何處拿來一條粉色紗巾,一頭綁在林風的手腕上,另一頭攥在自己手中,綁完后又沖林風嫵媚一笑:

  “乖狗兒,咱們走吧。”

  林風暗暗叫苦,早知道不去裝這癡兒了,如今騎虎難下,掣肘不已,但事已至此,若就此翻臉不認,一來臉上有些掛不住,再來定要惹來不少麻煩,他想到這里,遂又憨聲問道:

  “姐姐,咱們要去哪里?”

  芷娘回身抓住他的手,嬌聲說道:

  “咱們去拜會下到這九真降圣觀來的英雄好漢,探探他們的虛實。”

  杜無望見她口無遮攔,低聲叱道:

  “老二,正事要緊。”

  芷娘連忙笑道:

  “大哥莫怪,小妹有分寸。”說完拉著林風要走,林風可不干了,這要是被別人瞧見,日后給人知道了,風雷山莊的臉可丟大了。

  芷娘見他不動,問道:

  “傻弟弟,怎么不走了,姐姐帶你去吃糕點去。”

  林風將臉一皺,怯聲說道:

  “我怕……”

  韓山舉見他畏畏縮縮的樣子,登時哈哈大笑:

  “老二,你這面首膽子也忒小了點吧。”

  房歧在一邊也插嘴笑道:

  “三哥,這不是膽子小,是傻糊涂了。”

  芷娘聞言倒也不生氣,咯咯笑道:

  “老娘要他膽子做什么,只要好看好用就好。”

  杜無望冷冷地說道:

  “老二,你要再磨蹭老夫就斃了這小子。”

  芷娘慌忙道:

  “大哥別急,妹子就來,就來。”說完一扯林風緊緊跟上杜無望。

  林風眼見行不通,路過香爐的時候抓起一把香灰,在芷娘的衣衫上摸了一個黝黑的大手印,口中兀自笑道:

  “花,花,嘿嘿。”

  芷娘回頭一瞧,登時大怒,轉手將林風的頭按進香爐里,揉了又揉,林風再從香爐里抬起頭來的時候已然滿臉香灰,全然認不出原來的面貌了。

  房歧見狀,笑道:

  “這下二姐的小白臉變成小灰臉了。”他素知芷娘喜歡將好看的男人綁在身后帶出來炫耀,如此這番作弄,林風自然算不得好看了。

  芷娘望著林風滿是香灰的臉,嬌笑道:

  “這樣也好,省得別人惦記。”說著一扯林風又急忙趕上杜無望。

  這一臉的香灰正合林風之意,他本想先在芷娘身上抹些灰,然后趁亂在自己臉上擦些香灰用來掩蓋自己本來面目,不想芷娘竟直接將他按進香爐,剛好歪打正著。這整一半天,他便隨著杜無望等人在九真降圣觀內拜訪前來奪盒的諸路好漢。

  回到原來的齋房后,芷娘將林風的頭按在水里,給他洗好臉面,幫他攏好發髻,又不知從哪里取來一只玉石簪子插在林風發髻上。芷娘盯著他的臉,不由得喃喃嘆道:

  “傻弟弟啊,你真長了一張害人的臉。”

  說著她臉上騰騰的紅云遍布,心中驚訝,暗道:“想我芷娘也是萬千紅塵滾打,幾世掙扎為人了,怎么如今見了這不知人情的傻小子還會臉紅害臊。如此人物,若讓別人占了先豈不悔恨。”當下沖林風嫵媚一笑,一件一件地褪掉身上衣物,轉眼間只剩貼身小衣,她身子忽得一軟倒向林風,誰知林風所坐的椅子忽然咔嚓一聲癱碎在地上,他竟先倒在地上了,芷娘順勢就要合身倒進他懷里。

  林風一個骨碌閃到一邊,爬起來靠著桌子站住,訝道:

  “姐姐,要做什么呢?”

  芷娘輕笑著將貼身的小衣一扯,丟到一邊,周身一絲不掛地側躺在地上,粉面含羞,腰身似水,伸手輕輕的向林風招了招手,嬌笑道:

  “傻弟弟,你過來不就知道了。”

  林風靠在桌子邊上,怯聲道:

  ”你為什么不過來?”

  芷娘見他似羞似怕,登時咯咯笑了起來,緩緩從地上爬起來,順著腰身輕輕柔柔地放開頭上秀發,一步一搖地走向林風,走到他近前時,卻見林風猛然間一把將她抱住,芷娘心頭一驚,遂又暗笑:“到底是未經人事的毛頭小子,看老娘如何收拾你。”一雙玉藕般的手臂剛纏上林風的腰際,正要將他圈在身前時,忽然林風一轉身將芷娘壓向桌子。

  芷娘只覺腰間被桌角撞了一下,身子便再也動不了了,登時了悟,急道:

  “傻弟弟,你撞到我的穴道了,我動不了了。”

  卻見林風臉色古怪地瞧著她,俊逸的臉忽然一陣青紫,而后林風“啊”的一聲驚叫,便一頭撞破窗戶,從窗口跑了出去。

  芷娘以為他是嚇壞了,急忙喊道:

  “傻弟弟,趕緊回來啊!”

  林風哪里還聽她喊話,他將五行遁天步使到極致,飛也似地奔出九真降圣觀,尋到一處沒人的所在,將臉上的玄陰內勁收了,驀地仰頭大笑,足足笑了一盞茶工夫才罷休。原來芷娘所以被撞中穴道正是林風所為,他修習玄陰定脈術近十年,對穴位筋脈極是熟稔,他見芷娘故技重施便將計就計將芷娘點住。林風心中一陣陣快意,暗道:“明天早上九真降圣觀的大小道士見她光著身子躺在桌子上,不知作何感想。”他尚想瞧瞧那鐵鷹錦盒到底會被誰搶去,當下踏著月光,快步回到昨夜睡的那棵大松樹上,仰面躺在上面睡覺。想是前來搶盒的江湖人都在靜心休養,以備明日奪盒,是以今夜的夜行人比前一夜少了好多。

  元陽宮便是比武奪盒之處,一大早就有小道士來回打掃,擺放桌椅,來來回回的好不忙活。林風趁小道士倒茶之際,自松枝上攀住殿檐,一個倒掛金鉤,腳上微微用力,悄無聲息的鉆入殿梁上,靜候眾人上殿。

  約莫一炷香工夫后,元陽宮外人聲喧嘩,一個頭戴偃月冠、身著大紫八卦法袍的老道挽著寬袍大袖腳踏步罡緩緩走進殿內,那老道走到殿中忽然抬頭望向林風藏身處,林風急忙屏息凝神,不敢稍有動作。那老道只看了一眼沒有細瞧就直接走上殿前坐在主座,他身后一個摸樣溫和可親的中年男子坐在次座上。接著陸續有江湖人物進入殿內,林風遠遠看見云澤四煞、湘西三鬼中的二鬼也在眾江湖人中,不多會殿內眾人坐好。

  那坐在老道旁邊的中年男子,起身向眾人一揖,說道:

  “眾位英雄好漢給我尤鏡湖面子前來捧場,尤某感激不盡。”

  云澤四煞老三兇煞韓山舉嚷道:

  “廢什么話,將錦盒拿出,我們各憑本事,誰拿到便是誰的。”

  尤鏡湖望著他微微一笑,說道:

  “韓三哥所言極是,只是這九真降圣觀畢竟不比我那衡山小院,須得有些法度規矩,在下與紫玄道長商議過,此次比武奪盒,當有約法三章,其一,死傷無怨;其二,不可用毒;其三,單打獨斗。若有那路英雄好漢不服這約法三章,現在便可下山去,若比武之時有人壞了規矩,這錦盒也不會交給此人。各位好漢,尤某如此約法三章可有不妥之處?”

  他話聲一落,湘西三鬼小鬼高役便冷哼道:

  “不讓使毒,依我看別用刀劍算了!”

  人群中站出一個漢子,指著高役罵道:

  “整個湘鄂地面,就你們湘西三鬼最為毒惡,尤大俠不讓使毒自然是為我們大家伙著想,拔了你這小鬼的毒牙最好,省得害人。”

  云澤四煞老四惡煞房歧唯恐不亂也跟風猛點頭:

  “就這小鬼最難惹,不讓使毒最好。”

  高役斜睨著房歧冷笑道:

  “難道你們云澤四煞又是什么好東西?”

  兇煞韓山舉眼睛瞪得跟銅鈴一般,喝罵道:

  “去你媽的,老子一巴掌拍死你!”

  他作勢要上,卻聽一聲“無量壽佛!”響徹元陽宮,震得眾人耳中嗡嗡作響,四下爭吵聲頓時靜了下來,林風打眼瞧見是居中坐的老道,心中暗道:“這老道內力不弱啊!”

  那老道自座上起來,一雙眼睛似久睡不醒,眼底卻隱隱精光湛然,他掃了一眼殿中的江湖人,冷冷地說道:

  “貧道此番是為尤先生排憂解難而為,若有不愿,山門就在眼前,九真降圣觀不送客。”

  這紫玄老道在湘鄂之地聲望甚隆,與已故的柳葉門老門主并稱瀟湘二奇,此言一出,殿中諸人誰也不敢鋝他虎須。

  尤鏡湖見眾人不再作聲,便又說道:

  “今年端午,在下走了趟閩浙,無意中得了鐵鷹齊明遠所留藏寶錦盒,江湖傳言此盒中藏有當年齊明遠藏寶的地圖。”

  說到此處他忽然冷笑一聲,才繼續說道:

  “于是乎江湖上眾家豪杰將尤某的衡山小院翻了個底朝天,好不熱鬧!在下實不堪其擾,便來此處尋紫玄道長求助,才有了今日這七七鷹盒大會,來呀,請鷹盒。”說話聲下,一旁小童捧著一個錦盒走出帷幔,將錦盒放在紫玄老道旁邊。

  人群中頓時響起嘈雜的議論聲:

  “這就是鐵鷹錦盒?”

  “是不是真的?”

  “真有藏寶地圖在里面?”

  “唬人的吧!”

  更有人小聲說道:

  “大家并肩子搶了他!”

  林風在上面看著下面議論紛紛的人群,不禁暗暗搖頭,忽聽一聲鑼響,四下又靜了下來,只見尤鏡湖身邊有一仆童手持銅鑼侍于身后,方才正是他敲了一聲鑼。

  尤鏡湖緩緩說道:

  “江湖盛傳鐵鷹錦盒刀砍不破、斧劈不斷,各位不信的可來試試。”

  云澤三煞韓山舉聞言笑道:

  “這盒子經得起老子一斧子?”

  尤鏡湖命人將錦盒放在青磚地上,笑道:

  “韓三哥,一試便知。”

  韓山舉取來開山巨斧,嘿嘿一笑,說道:

  “我若將這錦盒砸壞,可要休怪于我。”

  尤鏡湖將手一擺,微笑道:

  “韓三哥若砸開這錦盒,那便歸你了。”

  韓山舉聞言哈哈大笑,將袖口一挽,露出虬結的肌肉,將手中開山斧高高掄起,忽的砸下,只聽“叮”的一聲響,他將手中斧抬起,仔細觀瞧錦盒,只見錦盒光潔如初,渾沒半分痕跡。韓山舉撓了撓頭,好不疑惑,心想:“雖然自己方才一斧沒用全力,也有幾百斤的力道,怎么會半點傷痕沒有。”當下一搓手,雙手握住開山斧,扎穩馬步,大喝一聲猛劈下去。這次卻是沉悶的一聲響,韓山舉跌坐在地上,手中開山斧也掉落一旁,再瞧錦盒深陷地下半尺,周圍的青磚盡都碎裂。

  有小道士上前將錦盒拿出,遞到尤鏡湖手中。尤鏡湖將錦盒一舉,朗聲說道:

  “各位以為這錦盒是真是假?”

  眾人見錦盒仍是絲毫未動,光潔如初,都一臉驚愕地紛紛點頭。林風在梁上也是心中奇怪,暗道:“我記得齊明遠手札中說這錦盒的裝飾是后來他自己裝上去的,用來遮掩鐵盒上的地支刻印,怎么這么劈都不見松落。”

  他正疑惑間,忽又聽尤鏡湖朗聲道:

  “既然諸位都對錦盒的真假都沒有異議,那么咱們就開始吧。那路英雄先露一手?”

  誰知他話聲落下許久,底下面卻是一片安靜,竟沒一個人站出來。殿中眾人心中各有顧慮,有成名的高手均想江湖中地位名聲得來不易,自己武功雖然不弱,但要技壓這在場的諸路豪杰,實是沒有把握,若一個不慎給人打倒,鬧個灰頭土臉,豈不是吃雞不成蝕把米。四十歲下的壯年青年卻有些躍躍欲試,心知若得了這樁富貴便也不用在江湖上過刀尖上的日子,但都明白如此比武,自然是車輪戰,上前越早,越是吃虧。因此尤鏡湖說完之后,卻沒有一人站出來。

  尤鏡湖又問道:

  “有哪一位好漢先露一手?”

  他一連喊了好幾聲,殿中眾人像石塑一般,沒半點聲響,元陽宮內落針可聞。韓山舉按耐不住,提步要出去,杜無望伸手一按他,向他微一搖頭,韓山舉只得又坐了回去。

  尤鏡湖這時心中也有些著急,冷笑道:

  “難道咱們湘鄂就沒有一個英雄嗎?”

  他話聲一落,忽然有人罵道:

  “誰他媽踢老子?”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半大老頭從人群中滾到殿中,那老頭連忙摸著屁股站了起來,瞪視著眾人。眾人見了這老頭的模樣后頓時哄堂大笑,只見這老頭長得五短身材,小腦袋大耳朵,戴著一頂破帽,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手里卻護著一個酒葫蘆,晃晃悠悠的,滿臉通紅,酒氣熏人。

  人群中有人認得這老頭名叫皮端,有個諢號叫酒跳蚤,登時笑道:

  “這酒跳蚤也來湊熱鬧了!”

  眾人哈哈大笑,皮端兀自怒道:

  “是哪個踢的老子?”瞪著一雙水泡眼在人群中掃來掃去。

  原來這皮端為人疏懶,又極為邋遢,好飲酒身上卻少有銀子,常去蹭人家喜喪之宴,久而久之見人多便往里擠,但凡能找到酒就好。今日隨人上了九真降圣觀,喝得迷迷糊糊,見這邊人多便擠了進來,不想剛過來沒多久,就被人一腳踢了進來。

  尤鏡湖大喜,朗聲說道:

  “皮大俠第一個上場,響鑼三聲無人應場,這鐵鷹錦盒便歸皮大俠所有。”

  說完他拿起木槌敲了一下鑼,殿中眾人頓時大急,一瞬便跳到場內五六個人,皮端卻愣住了,問道:

  “什么錦盒?可能換酒?”

  尤鏡湖怕他轉身離開,連忙說道:

  “想要多少便有多少酒。”

  皮端大喜,笑道:

  “你們幾個一起上吧!來,來。”

  尤鏡湖將那五六人一攔,沉聲說道:

  “諸位當記得在下的約法三章。其三,便要單打獨斗。”

  那五六人聞言心下動搖,又退回了本位,尤鏡湖見狀又敲了一下鑼。鑼聲落下,一個三十歲上下的人打著赤膊,跳入場內,沖皮端一抱拳,說道:

  “青州府楊虎,請教皮大俠功夫。”

  說完他提拳便打,皮端斜滑肩膀,跳后一步,叫道:

  “你這人好沒道理,怎么說打就打。”

  那楊虎也不答話,一雙拳頭打得呼呼有聲,他步法甚為扎實,一招一式雖然樸實無華卻甚為沉穩,殿中有人贊道:

  “竟能將八段錦練到這種地步!真是了得!”這八段錦是最為普通的拳法,也是軍中士卒常用的拳法,招式簡單,極易學會。

  皮端卻是不急不忙,一邊躲避,一邊喝酒,他為人疏懶,凡事能七分辦到,決不做到八分,是以此時雖是跟人對敵也是能不出手就不出手,不防楊虎一招探海尋針打在他肚腹之上,他腹上吃痛,將一口酒全吐到楊虎臉上,登時惡臭非常。沒想到楊虎不驚不怒,仍是一招一式沉穩打出,皮端卻是勃然大怒,破口大罵道:

  “直娘賊,還我酒來!”

  他將酒葫蘆往腰間一塞,一雙枯瘦的手抓向楊虎肩頭,甚是迅捷,楊虎想躲閃已然不及,被他一把抓中。皮端抓住楊虎肩頭,大喝一聲:

  “起!”

  卻不想楊虎僅是身子微晃便又站穩,皮端再要施力抓他,卻見一雙拳頭打到自己胸腹,當即抓住楊虎的肩頭翻身而起,雙腳踩在楊虎的背上。楊虎回手去抓他,卻抓不到他,只得猛搖身子盼能將他摔下。楊虎身材甚為魁梧,皮端在他背上就像猴子一般搖來搖去,模樣滑稽至極。

  忽然聽皮端大笑一聲:

  “躺下吧。”

  說著他用力一抓楊虎背心“大椎穴”,楊虎氣力頓散,軟軟地倒在地上。

  尤鏡湖敲了一聲鑼,喊道:

  “皮端勝。”當下有小道士將楊虎抬下,又將皮端吐出來的酒水粗粗的打掃了下。

  待小道士們都下去了,人群中才走出一人,抱拳說道:

  “易州呂伯當請皮大俠賜教。”

  殿中眾人聽聞他自報名號都不由得一陣驚呼,都知道這呂伯當號稱單手擎天,武功自是不在話下,也是個響當當的人物。林風在殿梁上聽這人的聲音好生耳熟,猛然記起此人便是前日夜探元陽宮的“呂大哥”,當下凝神觀瞧。

  皮端見了來人,笑道:

  “你也來與我搶酒喝?”

  呂伯當哈哈一笑,說道:

  “皮兄真是詼諧有趣之人,閑話少說,咱們還是手底下見真章吧。”

  說完呼地一拳打向皮端,皮端閃身躲開,也回敬了一拳,兩人便你來我往打將起來,呂伯當拳法打開大闔,周正強悍,皮端卻是小巧精細,靈活善動。兩人打至四五十招上,呂伯當拳法漸密,如一張無形的網慢慢收緊,這拳法有個說道,名為天羅網,此拳法常夾雜于其他拳路之中,一招一招慢慢使出,到最后拳勢漸緊的時候才逐漸現其形,只是此時對手已然鎖在網中,再難脫身。果然皮端漸覺壓力,想盡辦法要跳出這無形的拳網,矮小的身形在地上蹦來跳去,姿勢雖不漂亮,卻是甚為迅捷。

  旁觀眾人中有人不禁贊道:

  “看來皮端當真不虧‘酒跳蚤’這一名號,身法確有獨到之處。”

  只是眾人卻瞧不出,呂伯當這一張天羅網下來,皮端這只跳蚤已經跳不出去了。林風在殿梁上瞧得起興,暗道:“看不出,這呂伯當還有些能耐,這只酒蟲怕是要敗了。”果然,就聽皮端“哎呀”一聲跌坐一旁,大口喘氣不已,想是吃了虧。

  呂伯當身形瀟灑的跳開丈許,拱手笑道:

  “皮兄承讓了,這銀子請皮兄吃酒。”

  說完丟了一錠銀子給皮端,皮端初時氣悶不已,待見到銀子,登時喜笑顏開:

  “你人還不錯,不錯!”拿起銀子蹭地一下跳過眾人頭頂跑出殿外,眾人一時哭笑不得。

  尤鏡湖一聲鑼響,道:

  “呂伯當勝。”

  此時人群瞧見呂伯當打倒皮端臉不紅氣不喘,想是武功高出皮端甚多,都暗度量自己有幾分勝算,已然不如先前那么爭前搶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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