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三人入內，他站起身來，“我剛從門口被換下來，女人真是太可怕了。”
“是啊，希望那位里佐家的公子趕快辦完事走人。”給安雅帶路的那名騎士點了點頭，深有同感，“再這樣幾天，我也要支撐不住了。”
等等……？
安雅的眼睛睜大了。
里佐……里佐？？？
所以來的這位高階牧師，是弗朗西斯卡的哥哥嗎？
他該不會覺得我殺了他妹妹吧？
安雅亂想了一下就打消了疑慮。只要不是弱智，應該都不會把安雅與弗朗西斯卡的死聯系起來。
但是安雅與弗朗西斯卡有過節，這事修道院里人人清楚，畢竟她第一次出名，就是靠把弗朗西斯卡和海莉打成腦震蕩。
試想一下，你曾經和你的同學打過架，你打贏了，對方出了大丑，后來這個同學意外橫死。現在她有一個貌似很牛逼的哥哥，正在等著你去見他。
安雅長吁短嘆，痛恨不公的命運。
“放心吧，我們知道你和里佐小姐有過節，但她哥不敢把你怎么樣的。”
門口守衛的神殿騎士有一顆玲瓏的心，他一下就看出了安雅的糾結：“這里可是女神的圣殿，誰敢在此放肆？”
“就、就是！”
引路的那位騎士也看了過來，揮了揮從地上撿起的戟：“他、他敢做什么，你就喊我們！”
安雅感激得熱淚盈眶，她連忙謝過兩位大哥，然后跟著牧師向神殿里間走去。
得到了保證，安雅心里有了底氣，步履也變得輕快了許多。
這時，她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
那名給她們帶路的神殿騎士，究竟是不是結巴……？
這就無從考證了。
***
一進里間，安雅便被濃郁的玫瑰花香熏得睜不開眼。
愛神最愛玫瑰花了，愛神神殿外種的都是玫瑰花，里面也一年四季供奉著獻給女神的玫瑰。在高階祭司專用的祈禱室里，玫瑰更是從墻上堆到地上，滿眼都是欲滴的鮮紅。
他們從來不考慮，把這些花堆放在只有高階祭司才能進入的祈禱間里是不是浪費，或在寒冷的季節用魔法催開玫瑰算不算勞民傷財。
房間中央，有一名男子高大、頎長，他背對著用于祈禱的神壇，橙紅色的卷發像落下的花瓣似的，綻放在肩頭。
“里佐大人！我按照你的吩咐做了，里佐大人！”
里間的祈禱室光線不好，安雅還沒看清這人究竟長什么樣，身邊的初級牧師就尖叫著撲了上去。
“我看到了，謝謝你，海倫。”
那名男子開口說話，這個聲音秀美清麗，其中帶著似乎能包容世間齷齪的溫柔。那種感召力實在能穿透人心，安雅也不由得震了一震。
這一震不是因為被折服了，而是因為她覺得對方太虛偽了。
——哪有“能夠包容世間齷齪”的東西，或人啊！
安雅這才知道初級牧師叫海倫，她就像一只八爪魚那樣纏在里佐家哥哥身上，安雅似乎能看到她的眼睛變成了一對紅心。
“海倫，海倫，你聽我說。”
雖然海倫非常不禮貌地在往自己身上撲，但里佐的神色中并無半分不悅，當然也沒有愉悅或猥瑣的神情出現。
他就像一個在高處看著世人丑態的神祇，既包容又充滿了憐憫。
“聽我說，我需要和拉弗萊特小姐好好談談。”
“這是很重要的事，非常重要。能請你暫且離開，給我們一點時間嗎？”
他的聲音溫柔無比，清脆如黃鶯鳴啼。
安雅覺得他本來想說的是“獨處的時間”，但因為怕刺激到海倫，某幾個字被他生生吃了進去。
海倫明顯被這樣溫柔的請求說動了，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不愿離去。于是里佐從旁邊供奉的玫瑰花束中抽出一支，送到了她的眼下。
“拿著這支玫瑰，它被愛神芙蕾雅祝福過，就是我的化身。可以在今晚剩余的夜里陪伴你。”
安雅都要吐了。
她目瞪口呆地看著海倫尖叫一聲，將那支玫瑰放在心口，然后哭著跑了出去。
在海倫的腳步聲走遠后，里佐關上祈禱室的門，在門上施了個緊閉咒。
待他轉過頭來，安雅覺得有什么東西變了。
雖然他的臉上還是溫柔得要溺死人，但他的精神觸角出賣了他。
他在打量安雅，就像在估價。
“你找我有事？”安雅有點不爽，她已經很累了。
“你和……那些女人都不一樣呢。”
里佐看了安雅一會，此時他的語氣與對海倫的截然不同，那股子刻薄高傲之意，幾乎寫在了他的嘴唇上。
他的臉正如莎士比亞筆下描述的，濃淡適宜的朱唇兩片，藍色的清目一雙，玉頸一圍，被愛神法衣粉色的領子稱得蒼白又憮然。
安雅似乎理解了書中的話。他的美貌，確實可以使墓窟變為歡宴的華堂。
“那是自然。”安雅揚起下巴，“因為我長得比你好看。”
“……”
有一瞬間，里佐似乎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他又仔細看了看安雅，竟然找不到反駁的詞句。
“所以，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我很忙，還要補上因為你空掉的留堂勞動。”
聽出安雅語氣中的怨恨，里佐竟然笑了。這一笑可以使冰融雪開，可以使冬去春來。
“留堂勞動……？看來你不像傳聞中說得那么厲害啊。”
安雅仿佛在這個男人身上見到了弗朗西斯卡，真是一家人進一家門。
“我確實有事想要求你。”里佐稍稍正色。
“先說報酬。”
里佐又呆住了。
他沒想到安雅作為一個女人，竟然舍去讓他感激的大好機會不要，開口問他要報酬。
“……你想要什么報酬？”
“所以你沒考慮過報酬的問題，就把我叫來了嗎？”
安雅有些生氣，覺得這人的腦回路與自己不在一個星球。
里佐突然笑了。
他抬腳走近，安雅聞到了一股玫瑰的甜香。
“你們想要的我都明白，”他低下頭，語氣曖昧深澀，“只要你好好干，今晚我就可以支付報酬，把最珍貴的東西給你……”
他輕輕拉開衣領，露出纖細潔白的鎖骨，它們形狀優美，令人恍然間似乎看到了一對蝴蝶。
安雅起初沒明白他的行為。后來才發現，“最珍貴的東西”聽起來似乎有些熟悉。
安雅大驚失色。
“你不要過來啊！”
她大吼，一把將他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