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人的臉上裹滿了臟兮兮的東西，被大地精用力踹了幾腳也沒什么反應。
又有個小一點的地精嚷嚷了幾句，手舞足蹈地跑到后面，想把矮人的褲子扒掉。
見他這么做，幾只地精難聽地哄笑了起來。
那地精看了看大地精的臉色，似是得到了鼓勵，有了諂媚的想法，動作更加迅速了。
阿瓦爾的臉色很難看。
他用一只手捂住安雅的眼睛，另一只手中凝聚出了一團火球。
安雅連忙用力拉他的衣角。
“嘩啦！”
附近的濕地蟲聲鼎沸，說不上安靜。可是巨大身體破水而出的聲響，還是把幾只地精嚇了一跳。
那是一條巨大的水蚺，三角形的腦袋有嬰兒澡盆那么大，脖子與頭部連接處十分平滑。
它那比老樹還粗的身軀上覆蓋著黃黑相間的花紋，在地上蜿蜒滑行的速度快得驚人，吐息之間散發著腐臭和污濁。
“笨、笨蛋！不要擋著大布魯的道！”
五個地精都愣住了。體型稍大的地精首先回神，它不清不楚地罵了句，抓起身邊最近的一個地精，扔向襲來的巨蛇。
大地精的臂力不怎么樣。
那可憐的地精在空中沒飛多遠，斜著飛到了水蚺的鼻子附近。
巨蛇靈敏地向旁邊一偏頭，像是怕被砸到眼睛，然后它立刻豎起了脖子，瞄準地精作俯沖狀。
“#@￥@#￥*&……”
地精的反應突然變得迅速了。
它用安雅聽不懂的語言鬼哭狼嚎著，向四個已經跑得要沒影了的同伴飛奔而去。
從后面能看到它臟兮兮的短褲上有一圈水漬，還有不斷擴張的趨勢。
水蚺并未追趕。它慢慢悠悠地爬到倒地的矮人身邊，將他卷了起來。
“……為什么要阻止我？你知道我的技術不會誤傷吧？”
阿瓦爾和安雅從藏身處走出，盤在矮人身上的巨蛇就像潰散的沙畫一樣，頃刻間消失得無蹤無跡，蛇身上難聞的腐臭也散得一干二凈。
不過矮人身上有地精的尿液，本來就很臭了。
“我知道，只是我覺得，這里離深冬要塞不遠，平時路上應該有例行巡邏的。就算黑河鎮發生了什么怪事，地精應該也不敢在路上襲擊行人。”
安雅說著就覺得沒底氣，“應該”這倆字是不是用得太多了？
但是阿瓦爾認真看著她，沒有出言打斷。
見他這么認真，安雅只好繼續解釋了下去。
“……之前在書上看到過，貌似地精卑劣又有奴性，平時不成氣候，但很容易被邪惡的法師或什么的操縱……如果有了這樣一個有頭腦的靠山，它們就會成為可怕的掠奪者。”
“我也只是猜測而已，假想如果黑河鎮中有什么東西控制地精幫他做事，那最好還是不要驚動他。據說地精的性格很差……因為自己被嚇跑而不能完成任務，應該不敢如實告知主人吧？他們肯定會假裝任務完成了。”
她拉起袖子，在被魔法變成麥色的小臂上，浮現出一個以點陣組成的頭骨圖案。
它的下頜很長，眼窩占了近一半的臉部面積，明顯不是人類的骸骨。
印記閃爍了幾下，就消失了。
“這個印記在大地精身上也有一個，為保穩妥，我把印記打在它屁股上了……可是現在想想它們本來就沒節操，說不定也不保險啊。”安雅憂心忡忡。
追蹤印記可以使施術者追蹤受術者，平時可以隱藏，但追蹤之時印記會在兩人身上同時顯現，還是有些麻煩的。
“……真有你的。”過了半晌，阿瓦爾才開口，“追蹤印記我也會，你干嘛不讓我做？”
“剛才不是來不及嘛，”安雅心有余悸，“其實我處理得也不好，如果大地精力氣再大點，把他的同伴扔到我的蛇身上，幻術可就穿幫了。還是應該和你商量下的。”
現在一想，安雅完全可以以簡練的語言把戰術告訴阿瓦爾，再讓他去實施。
為什么突然行動了？因為安雅不想看到地精扒下矮人褲子之后的事。
安雅有點糾結。
幸好這是件小事。如果面對大事，自己可不能這樣意氣用事了，一切必須以大局為重。
見形勢無虞，米蘭達和略倫特一前一后地從林中走出。
“還真是臭啊。”米蘭達皺起了臉，“我們怎么帶上他？我可不想碰他。”
她走上前，圍著倒在地上的矮人緩緩踱步，沒想到那團破爛般凄慘的身體居然動了起來。
“你沒事吧？”
見米蘭達立刻跳開，拿出武器作防御狀，安雅只得上前開口：“能不能告訴我們，你為什么要來這里？矮人可不常在這里出現。”
天知道一個鐘愛洞穴和地底的矮人跑到這種鳥不拉屎的沼澤地來干什么，他們不是最討厭這種又是樹又是水的地方嗎？
“我……嗝，我……”
矮人的胡子是金色的，令上面的穢物看上去更加明顯。
他說了幾個詞，發出幾個酒嗝般的聲音，就兩眼一翻，像一塊石頭似的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不好！”
阿瓦爾一向高貴，對除安雅以外的人都比較冷淡，還很潔癖。
此刻他卻沖上前去，撩起了矮人的褲腳。
褲腳下是一條粗壯的小腿，上面金毛茂盛，皮膚卻已經腫成了豬肝色。在靠近腿肚的位置有一塊圓形的潰爛，創口上長著幾個橙色和紫色交織的大肉泡。
刺鼻的惡臭在褲腿被卷起時更加濃烈，像一顆生化炸彈，爆發在沼澤地潮濕的空氣中。
怪不得那股臭氣如此奇怪，安雅想，就算是地精的尿液，也不該那樣臭才對。
“喂，喂！”阿瓦爾抽了矮人兩巴掌，他還是翻著白眼，一點醒來的跡象都無。
阿瓦爾劃了下尾指上的戒指，手中憑空出現一個嚴密封起的卷軸。
他低聲讀出卷軸上的圣言，對準矮人，將卷軸一撕。
“你……你們到底是什么人？”
略倫特一直沒有出聲，但看到矮人紫薯般的小腿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他還是忍不住了：“普通傭兵怎么用得起高級復原術？你們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放輕松……”
阿瓦爾作業時，米蘭達一直在觀察略倫特。見他雙腿發軟，有后退之勢，她迅速移動到他身后，擋住退路。
“普通傭兵就只能見死不救嗎？什么邏輯。”米蘭達語調放松，幾乎是在調笑。
“我不是傻子，要不然我也不能當這么多年旅行商人了。”
略倫特更害怕了，但見米蘭達沒有攻擊的欲望，他認為有談判的余地：“普通傭兵只能支付得起品質一般的治療藥水，高級復原術的價錢是我付給你們報酬的十倍，就算你們買得起，也只會用來保命，不可能用在不是同族的陌生人身上。”
“不、不管你們有什么要求，我都會照做，也不會告訴別人見過你們。別傷害我，求求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