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隨著妙妙跳了下去
返程時另擇了一條官道,道是要去平宣縣的行宮歇一晚。
早就聽聞那行宮倚山臨水,其中更是雕欄玉柱,映日生輝,不僅百姓景仰,就連上京城中的貴女也是期而盼之。
有幸能得住一夜,自然是喜不自勝。
官道上黃葉紛飛,馬蹄聲碎,隊伍緩緩行進。
隨著天邊一抹殘陽落山,四周漸暗。
“還有多久到?”妙妙倚在崔洵肩膀,已然睡了一回,雙眼仍惺忪疲憊。
“快了。”
淀河圍場與平宣縣之間有小半日馬程,若是馬車,大約要再晚上一些時辰。
崔洵低眸看了看妙妙:“若是還覺得累,再歇會。”
妙妙揭開車簾望出去,昏色漸濃,隊伍前后及兩側皆有禁軍固守著,不緊不慢地跟著隊伍前進。
馬車內點了一盞油燈,光亮映在她的臉上,顯得眉目間柔和甚多。
忽然,林中傳來一陣急促的箭矢破空之聲,馬紛紛受了驚,百乘馬車動亂不已,更有側翻倒地的,馬車之外的驚呼聲不絕。
一時之間,亂作一團。
禁軍圍守著隊伍,紛紛拔劍迎敵。刀光劍影中,鮮血飛濺,慘叫聲不絕于耳。
崔洵忙抱住妙妙臥倒在馬車地上,目光警惕地關注著車外動靜。
很快,箭矢的動靜消失了。
前方傳來驚呼。
“保護陛下!”
黑衣人同夜色融為一體,竟是不管不顧地直沖向那駕最豪華的馬車。
瞬間,禁軍們如潮水般涌上那馬車,同不明的黑衣人們交手。
妙妙放松了警惕,輕聲道:“不是沖我們來的。”
崔洵微微點頭,從馬車一角望出去,那些黑衣人個個身手不凡,訓練有素,竟是他小瞧了陳臨牧。
大亂之中,森森古樹頂端有一黑衣蒙面人挽弓搭箭,正瞄準印著“崔”字的馬車。
月光之下,他眉角的一處深痕,愈發可怖。
箭矢直直射穿馬車的木框,釘在兩人面前,扎得深而狠。
崔洵瞳孔一縮,隨即閃過陰冷,揮開車門便將自己暴露在夜色之中。
目光盯著箭矢飛過來的方向,崔洵等了片刻。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從林間竄出,直逼他而來,劍鋒亦是直指他的心口。
崔洵長劍一揮,與來人糾纏片刻,將他打的節節敗退,不過片刻便將他那蒙面挑劍揮開,眼中閃過冷意,“果然是你”
刀疤臉冷笑道:“既知是我,也該知道我必不會放過你”
崔洵嗤笑一聲,長劍直逼他命門,殺意凌厲。
刀疤臉功夫不深,卻很是難打,崔洵每每欲火速結束此戰,都讓人后退而逃,引他糾纏。不似是要尋仇,倒像是……調虎離山!
不好!妙妙!
崔洵臉色一凜,忙收了劍,急急往身后而去。
身后刀疤臉喉間溢出冷笑,大聲吼道:“崔洵!今日亦要讓你嘗一嘗,摯愛被折磨致死的痛苦!”
他滿目癲狂,胡言亂語。
崔洵臉色泛出殺意,只瞬間便近他身側,銀劍架上他脖子一抹,只留一道干凈又深刻的血痕。
動作之快,令人捕捉不到。
血汩汩下流,痛感襲來。
刀疤臉眼珠瞪大,僵直地倒在了落葉之上。
崔洵趕回到馬車附近,此時黑衣人盡數被斬殺,只余一二活口,被困于一處。皇帝的車架側翻倒地,馬匹受驚早已不知去向,太醫紛紛圍坐一團,正在為昏迷不醒的皇帝斷脈。
場面混亂不堪,落葉之上血跡隨處可見,甚至有斷肢遺落。
崔洵看著空空如也的車廂,面色陰沉。
青霜的手臂被劍深深劃傷,指著西北方向虛弱道:“娘子被帶去那里了。”
妙妙被綁在懸崖邊的樹上,身下是滾滾江濤,水流湍急,亂石隱沒,一旦跌下去便是死無葬身之地。
妙妙心中隱有猜測,仍啞著嗓子問:“為何抓我。”
兩名黑衣人肅身而立,并不答話。
妙妙被高高吊起,看得遠,瞥見遠處夜色之中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正向她而來,正是崔洵。
她微微定了神,聲音如秋日午后般靜謐,“我與閣下無冤無仇,為何綁架我?”
黑衣人很是不耐:“閉嘴。”
崔洵的身影漸近,黑衣人目光中閃過兇狠。
其中一位手握箭矢對著妙妙,另一人冷笑著望向匆匆而來的崔洵,“崔大人動作挺快。”
崔洵的目光打量了一圈妙妙,復又看向黑衣人,“你們想要什么?”
黑衣人目光中的冷意漾開,“要你的命。”
視線落在他手中的冷劍之中,陰笑道:“崔大人自斷一臂,我們便放了這位娘子,如何?”
遠遠望去,妙妙的身影在黑暗中搖擺,幾乎搖搖欲墜。
而在樹下,亦有一柄冷箭正對著她,若是他輕舉妄動,下一瞬那箭便會穿過妙妙的胸膛。
崔洵垂下眼神,斂盡了眸中神情,竟風輕云淡地答應了,“好。”
劍刃劃過內鞘,冰冷的劃聲響起,黑衣人目中皆是激動之色。
孰料下一瞬,那劍竟風馳電掣般直直飛了出去,將握著冷箭的那只手削斷了。黑衣人瞬間痛不欲生地彎腰倒地。
正在崔洵欲救人之際,另一位黑衣人刀鋒砍向繩索,一擊即斷。
只差一瞬,崔洵與妙妙的裙擺失之交臂。
“哈哈哈崔洵!你也有今天!早知如此我……”
話音未了,那人已被匆匆趕來的崔萬領兵射殺。
而崔洵,眼也不眨地,隨著妙妙跳了下去。
懸崖之下碎石密布,水流湍急,若非一同掉入,恐怕連個尸身都找不到。
崔萬自崖上往下看,竟是黑霧彌漫,半點兒看不清。
他厲聲吩咐:“翻遍了整座山,務必要將人找到。”
途中遇刺,皇帝性命垂危、昏迷不醒,崔家三郎跌落懸崖、下落不明,這使得負責此次行程的劉統領冷汗直冒,心跳不歇。
這下,皇室同世家,他一并得罪了。
眾人暫時安置在行宮之中。
陳臨牧日夜兼程,匆匆趕來已是遇刺的后一日。
他開始清算責任,看護不當的一律左遷、革職,一時之間,行宮之內人心惶惶。
主殿之內,藥香苦澀,彌漫了整個寢臥。
陳臨牧踏步而入之時,正有兩位美婢在喂昏迷的皇帝吃藥。
陳臨牧接過湯碗,溫聲道:“孤來便可,你們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