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霧氣籠罩著山城，沈靜姝站在“老四川“茶館二樓的窗前，看著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思緒卻飄到了昨晚。
小唐的警告還在耳邊回響，她知道軍統的行動組隨時可能出現在街角。但今天與周明遠的會面至關重要，她不能錯過。
樓梯上傳來腳步聲，沈靜姝的手悄悄按在了腰間的槍上。門被推開，周明遠閃身進來，臉色凝重。
“你被通緝了。“他關上門，壓低聲音說，“整個軍統都在找你。“
沈靜姝并不意外：“毛人鳳的動作比我想象的還快。“
周明遠從懷里掏出一份文件：“我查到了一些東西。特別經費的流向，最終都指向了一個地方——'裕豐商行'。“
沈靜姝接過文件，眉頭緊鎖：“這家商行我聽說過，表面上是做茶葉生意......“
“實際上是個幌子。“周明遠打斷她，“我查了他們的賬目，每個月都有大量資金流入，卻沒有相應的貨物進出。“
沈靜姝的手指在文件上劃過，突然停在一處：“你看這個簽名。“
周明遠湊近細看，倒吸一口冷氣：“這是......戴老板的筆跡？“
“不完全是。“沈靜姝從包里掏出一疊文件，“這是我昨晚從檔案室偷出來的戴老板親筆批示。你對比一下筆跡的細節。“
兩人仔細比對，周明遠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有人在模仿戴老板的簽名。“
“而且模仿得很像。“沈靜姝補充道，“如果不是專門研究過筆跡，根本分辨不出來。“
窗外突然傳來警笛聲，兩人同時警覺起來。周明遠快步走到窗邊，掀起窗簾一角：“是軍統的車。“
“我們得走了。“沈靜姝迅速收起文件，“后門通向一條小巷，跟我來。“
兩人剛下到一樓，就聽到前門被撞開的聲音。沈靜姝拉著周明遠躲進廚房，從后窗翻了出去。
小巷里彌漫著餿水的氣味，兩人貼著墻根快速移動。突然，前方拐角處傳來腳步聲。
“這邊。“沈靜姝推開一扇虛掩的木門，里面是個堆滿雜物的倉庫。她輕車熟路地穿過雜物堆，來到一堵磚墻前。
“這是......“周明遠驚訝地看著她推開一塊活動的磚頭，露出后面的暗道。
“軍統的秘密通道之一。“沈靜姝解釋道，“景明告訴我的。“
暗道里漆黑一片，兩人只能摸著墻前進。周明遠突然開口：“你相信我嗎？“
沈靜姝的腳步頓了頓：“為什么這么問？“
“因為接下來我要告訴你的事，可能會讓你懷疑我的動機。“周明遠的聲音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清晰，“我父親是'裕豐商行'的股東之一。“
沈靜姝猛地轉身，雖然看不清周明遠的表情，但她能感覺到對方的緊張。
“繼續說。“她平靜地說。
“我父親是個商人，從不參與政治。“周明遠解釋道，“但三個月前，他突然被邀請加入'裕豐商行'的董事會。我覺得蹊蹺，就申請調來重慶調查。“
“你查到什么了？“
“商行背后真正的控制者，是一個叫'影佐機關'的日本特務組織。“周明遠的聲音里帶著憤怒，“他們在利用商行洗錢，同時搜集情報。“
沈靜姝沉默了片刻：“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意味著軍統高層有人和日本人勾結。“周明遠苦澀地說，“而且地位不低，否則不可能動用特別經費。“
前方出現一絲光亮，暗道到了盡頭。沈靜姝推開暗門，外面是一條僻靜的小巷。
“我們得找個安全的地方詳談。“她說，“我知道一個地方。“
兩人來到城郊的一處廢棄教堂。彩繪玻璃已經破碎，陽光透過缺口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沈靜姝從祭壇下的暗格里取出一個鐵盒，里面是一臺小型電臺和幾本密碼本。
“你準備得很充分。“周明遠感嘆道。
“在軍統工作，總要留些后手。“沈靜姝調試著電臺，“我需要聯系上級，匯報最新情況。“
周明遠看著她熟練地操作電臺，突然問：“你恨軍統嗎？“
沈靜姝的手指停在發報鍵上：“我恨的是背叛。無論是背叛國家，還是背叛信任。“
電臺發出輕微的嗡鳴，沈靜姝開始發送加密電報。周明遠站在一旁，目光落在她頸間若隱若現的傷痕上——那是昨晚逃亡時被鐵絲網劃傷的。
電報發完，沈靜姝摘下耳機：“上級指示我們繼續調查，但要格外小心。他們已經派人來支援了。“
“支援？“周明遠皺眉，“現在重慶到處都是軍統的眼線......“
“所以我們要換個身份。“沈靜姝從鐵盒底層取出兩本證件，“從今天起，我們是'裕豐商行'新來的會計和秘書。“
周明遠翻開證件，驚訝地發現上面的照片和資料都準備妥當：“你早就計劃好了？“
“在軍統工作，總要未雨綢繆。“沈靜姝露出一絲苦笑，“只是沒想到會用在這種時候。“
突然，教堂外傳來汽車引擎聲。兩人對視一眼，迅速躲到祭壇后面。
“搜！每個角落都不要放過！“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是行動組的王組長。
沈靜姝握緊了槍，她能感覺到周明遠的呼吸變得急促。就在這時，電臺突然發出一聲輕微的“滴“聲。
“該死。“沈靜姝暗罵一聲，她忘記關電源了。
腳步聲向祭壇逼近，沈靜姝已經能看到王組長的皮靴尖。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外面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著火了！快救火！“有人大喊。
王組長罵了一聲，帶著人沖了出去。沈靜姝松了口氣，卻發現周明遠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她。
“怎么了？“她問。
“你剛才......“周明遠欲言又止，“算了，沒什么。“
沈靜姝沒有追問，她知道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兩人悄悄從后門離開教堂，混入了街上救火的人群中。
遠處，濃煙滾滾升起。沈靜姝望著火光，突然想起陳景明說過的話：“有時候，毀滅是為了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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