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港生拒不喝姜湯,宋舟釗也沒辦法,只是作了一番叮囑后就離開了陳家。
八月二十七號,謝桑桑收到了學校的開學通知。
她這才想起來自己來港島后港島話還沒怎么練習,于是和奶茶店的店長請辭后,在家里開始專心致志惡補港島話常用一百句。
而陳港生自從退燒后就一直窩在畫室里,也不給謝桑桑發消息報備了,兩個人的關系似乎回到了兩個月前剛見面的時候。
八月三十一號。
晚上八點。
惡補了五天的口語知識,臨時抱佛腳終于結束,謝桑桑打了個呵欠,準備下樓喝杯果汁潤潤嗓子,然后去洗漱睡覺。
走進廚房時,看到周修遠對著一碗陽春面唉聲嘆氣,不免好奇,走上去問:“周叔,這碗面有什么問題嗎?”
“倒不是面有問題。是少爺又不肯吃飯。”周修遠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自從退燒以后,陳港生不知道發哪門子脾氣,把自己關在畫室不肯出來,覺也不睡飯也不吃,一副要修仙的模樣。
周修遠曉得謝桑桑在補習,便沒去打擾她,而是拿起手機給陳女士打了電話。
正在歐洲開例會的陳女士看看自己這里的大晴天,再算算那里的夜間,忍不住罵了句臟話——
“這癲公又搞乜啊。他不吃飯就不要反復做膳食給他去浪費糧食了,等他自己餓了就知道什么叫做鋤禾日當午。”
一頓臭罵后掛斷了電話,周修遠也曉得陳女士的暴脾氣,再三思量后還是會夜半三更偷偷做陽春面放到畫室前。
而那里已經多了好幾碗冷透的面條。
看著周修遠眼角下的青黑,謝桑桑心底冒起一股無名火。
三兩下喝完果汁,端過周修遠手里那碗面條,謝桑桑沖他齜牙一笑:“沒事兒了周叔,你去睡覺吧,我來。”
周修遠感激地看了眼謝桑桑,打出今晚上第四十二個呵欠,慢吞吞走回房間。
謝天謝地,終于能睡覺了。
阿門。
畫室前的那幾碗面條都已經坨了,很明顯陳港生一口沒動。
這死小孩不怕自己餓死嗎。
把面條放在旁邊的桌子上,謝桑桑敲了敲門,里面卻沒人回應。
“陳港生?陳港生?”
“……”
仍舊安靜如雞。
謝桑桑遲疑一瞬,拿出手機給他發去消息——
【謝桑桑:出來,吃飯。】
手機安靜了一會兒,很快回復兩條消息——
【暴躁人機哥:討厭謝桑桑,走開。】
【暴躁人機哥:不吃面條,走開。】
【謝桑桑:……真不吃?周叔特意給你下的,噴香誒。】
【暴躁人機哥:不吃!】
【暴躁人機哥:討厭謝桑桑,走開!】
好好好。
最近生理期紊亂,加上熬大夜補習口語,謝桑桑脾氣也上來了,沖著畫室的木門踹了一腳,結實的木門沒動,反倒是她的腳被震得生疼。
嘶……這么厚實。
齜牙咧嘴一陣,謝桑桑湊近門縫,慢悠悠開口:“真的不吃嗎?本來還想著等我明天放學回來給你做龍須酥呢。既然什么都不想吃,那那些烤酥還是分享給我的同學吧。”
說完端起面條拿起筷子猛嗦一大口,又來了一口鮮香濃郁的面湯。
嗯,噴香!
一碗面三兩口炫完,謝桑桑端著空空如也的面碗,把那幾碗剩下的也都一并端起來準備離開,剛一轉頭呢,木門便被砰一聲打開,同時傳來少年惱羞成怒的聲音——
“賠我…晚飯…謝桑桑!”
也許是好幾天沒怎么好好休息的緣故,少年一身白體恤皺皺巴巴的,原本蓬松的頭發也亂糟糟的,渾身上下都是各種各樣干掉的顏料,原本凌厲的瑞鳳眼里布滿血絲,這會兒正兇巴巴瞪著面前的女孩。
如果是剛認識他的時候,謝桑桑一定會因為這小祖宗的大高個和兇如惡匪的臉龐感到害怕,但相處到現在,謝桑桑表示——
某人色厲內荏。
至少在她面前。
所以謝桑桑才不怕陳港生呢。
“不是說不吃嗎?浪費可恥啊小少爺。”謝桑桑笑瞇瞇開口。
“……賠我…晚飯!”默了默,陳港生盯著面前人的臉,啞著聲音又重復一遍。
“保姆和周叔都睡覺去了,想吃的話只有這些。”謝桑桑指了指餐盤里那幾碗坨掉的面條。
“舊的……不吃。”陳港生看了一眼,立刻臭著臉抗拒。
“伯母特意叮囑我不能能慣著你的臭毛病來著。不過我可以開一個特例。”謝桑桑驀地湊過去,眨巴著眼睛問,
“你告訴我為什么這幾天不肯好好吃飯睡覺。老實交代的話,我可以去給你重新下面條,附帶飯后小甜品哦。”
也許是她湊得太近,發梢間帶著洗發水的清香,也許是她說的餐后甜點過于誘惑,小少爺沒出息地咽了口唾沫,連帶著眼神也清澈了兩分。
他下意識咕噥著開口——
“謝桑桑……會死。”
謝桑桑:“??”
不兒?
我拿你當祖宗,你咒我見祖宗?
她氣笑了:“陳港生,陳女士沒告訴你這樣子說話很不禮貌嗎?”
陳港生眨了眨眼睛,眼神里帶著幾分茫然:“媽媽忙……明天開學……謝桑桑不在身邊……和媽媽一樣——”
謝桑桑懵了半天,又聽見陳港生提起爸爸之類的字眼,總算明白了這小祖宗的腦回路。
合著人陳港生不清楚離開和去世的意思,所以在他眼里,陳女士和他爸爸一直都在遠方。
他不知道死的含義。
只以為死去和離開是一個意思。
了解狀況后謝桑桑有些哭笑不得,看著陳港生因為自己笑起來而滿眼無措,心里又有些莫名地泛酸。
算了謝桑桑,和一個笨蛋較什么勁兒。
更何況這可是協議里的金主大大,必須得照顧好。
謝桑桑拉著陳港生去了廚房,快速給他下了一碗新的陽春面,淋上一點豬油和蔥花后推到少年面前,看著狼吞虎咽的某人,謝桑桑撐著下巴:“這么好吃?”
“餓……好吃——”陳港生含糊不清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