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陛下理應充實后宮
宋清歌復職后的數日,表面風平浪靜的朝堂,暗地里依舊是暗潮涌動。
從賀蘭森當上左丞以來,已有不少觀望的人選擇投靠,勢力逐漸壯大。而當上右丞的謝懷瑾,則是步步為營,在穩固人心后逐步與賀蘭黨爭斗。
因而,在朝廷中時常能聽到兩黨中人,一邊強調科舉在虞朝政治生活中的作用,提倡德治。一邊又推崇門閥傳承,主張嚴刑峻法。
然而,對這兩黨之間的彎彎繞繞,贏缺可一直都看在眼里。
只是一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穩坐高堂之上,觀山中兩虎相爭。
……
又是一日。
朝臣們次第上疏,匯報著大虞的大小事細,一切都顯得那么井然有序,唯獨有一人變了。
“鹽鐵官營專賣為歷朝歷代所持,如今僅憑愛卿你一人之言,就要讓官商分些份額給民間刺激經濟,朕實在是難以定奪啊?!?p> 金鑾殿內,贏缺高坐龍椅之上,素手架著下巴,故作為難。
“諸位愛卿怎么看?”
環視一周,堂下群臣皆面色遲疑,可很快就有人出聲支持。
“臣以為,宋大夫的提議十分精妙,既能緩解如今官營機構冗雜的問題,又能提振民間經濟,讓利于民,一舉兩得。”
發言的是侍郎戚曉,中立于賀蘭謝二黨的“居中”派。
此言一出,當即便有無數“墻頭草”跟著附議。
事實上,他們都心知肚明,這位提出的問題,可都是一個設問句。
只要是宋清歌提出的奏疏,皇上就沒有否決的。
頂多,也只是像現在這般,象征性地詢問群臣意見。
“那……”
贏缺正要轉頭,清歌卻率先發言,將其要吐出的話卡在喉嚨。
“皇上所言極是,微臣之言尚未考慮周到,私以為,專賣之事,尚需繼續考量?!?p> 宋清歌又妥協了,而且還是在贏缺即將點頭同意的情況下。
贏缺十分清楚確信,宋清歌變了,少了先前的鋒芒與堅韌,反倒畏手畏腳,成了自己討厭的那類人。
他決不會容忍對方繼續這樣下去,
繼續把自己推得更遠。
絕不。
……
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
伏羲悄悄落下,無邊余暉映在閣樓的人影,男女難辯,淡妝濃抹,卻總是相宜。
花滿樓外總站著幾個上了年紀的女人,夾著嗓子,身姿妖嬈地招攬路過的男子。
深巷中的市井,往往才最是長安。
長安,長安,風景舊曾諳。
路過街角巷口,孩童們在牙牙學語的年紀便學會了幾句探花的詩詞。
這位年輕的太傅,才華總是如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般讓人傾慕。
陸白如是想著,不知覺間,已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宋府。
“余托皇上之命,請太傅入宮面見?!?p> 倘若是其他人的話,清歌大抵會找各自借口避而不見。
可如果是陸白的話就不一樣了,畢竟,這位可是一言不合就要強闖的主。
“勞煩統領親自走一趟了?!?p> 無需多言,宋清歌自然是知道這位將軍的性子,當即收拾妥當隨之進宮。
入了養心殿,一股古怪蕭索的氣氛便籠罩心頭。
跟著陸白又走了幾步,清歌終于再次進了內殿的院落,贏缺又是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兒,腳邊放著一籠雪白的兔子。
見此一幕,數日前的場景再次涌上心頭,陣陣強烈的惡心感從腹中迸發。
清歌下意識捂住了嘴,轉眼看向站在身旁的陸白,卻發現對方臉色冷淡,似乎早已見怪不怪,司空見慣。
良久,盯著籠中兔發呆的贏缺眼神終于恢復清明,扭頭看向二人。
“陛下,太傅到了?!?p> 陸白說完即告退,只留下清歌一人盯著贏缺毫不掩飾的直白目光。
“愛卿,這些日子你瘦了許多。”
“謝陛下關心,近日政務繁忙,您也要保重身體才是。”
事實上,清歌前天才稱過,自己足足重了有三兩。但既然對方提起,她自然也不好較真,只得順著贏缺的話接了過去。
“愛卿知道……朕今天特地讓陸白請你過來,所為何事?”
“臣不知,還請皇上明言?!?p> “還不是之前朕命人去請愛卿時,愛卿總是推三阻四,如何都不肯入宮與朕相敘?!?p> “真不知道,愛卿可是恃寵而驕,也學會了抗旨不成?”
說這話時,贏缺的語氣明顯帶上了幾分...幽怨?
那是一種只有對情人調笑時才會用上的聲調。
“愚臣不明白,為何陛下三番五次要讓臣進宮,有何事在朝堂上就說不得了?”
清歌的話明顯少了恭敬,反倒多了幾分大逆不道的意思。
放在以前,贏缺也許會皺著眉頭數落,可現在……
今非昔比。
“朕……”
贏缺躊躇了,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己口中的話一旦說出來會造成怎樣的后果。
“皇上,臣另有一事與您。”
“何事?”
清歌突然岔開了話題,令猶豫不決的贏缺陡然暫短念想,重新拾起思考。
“其實,是臣一個遠房表妹,現已年滿十四,尚未出閣便是儀態大方、文雅端莊,且出落地極為漂亮。臣前幾日才剛見過了,的確是溫婉賢淑、蘭質蕙心。正巧陛下您臨政多年,尚未有椒房元后,后宮冷清無嗣。私以為,您可以試著……”
“夠了!”
贏缺終于聽不下去了,緊攥的雙拳青筋漲起,就連呼吸也變得紊亂,沒有規律。
“你是不是非要把朕逼瘋才肯罷休!”
話音落下,清歌尚處于錯愕之中,可下一秒,一股巨力便毫無征兆地鉗在她脆弱的雙肩上,幾乎要把她肩膀給捏碎。
這位年輕的臣子從未見過大虞的皇帝如此失態的一面,平日里高高在上、蔑視一切的眼中,如今閃爍著的竟是憤怒與痛苦,咬牙切齒的模樣,似乎要把自己一口一口地吃進肚子里。
“陛下,您別這樣……臣不知是哪里冒犯了您,望您寬恕……”
此言一出,贏缺本就不平靜的內心更是掀起了驚濤駭浪,劇烈起伏的胸膛幾乎要炸裂一般。
他實在想不清楚,為什么對方只要隨便的一句話就能讓自己喪失理智和風度,從那高高在上的龍椅之上跌落凡塵。
她難道還不明白嗎?自己唯一喜歡的,從始至終就只有一個人而言。
而這個人,現在正站在自己的面前,熱切地將那不知從哪里冒出的遠房表妹介紹給自己。